丫鬟的思母之情很让猫感动,可是……小白望着盒子周围的黑气愈发浓郁,已经开始和阴魂相纠缠,整个湖边阴沉到几乎令她窒息。她不自觉慢慢往后退了两步,正想撒腿就跑,便被术士一把抓住。小白:“……”术士看起来也有些紧张,但他的语气十分镇定,且还是那么欠揍,“别想跑,你一只猫妖胆子怎么那么小?不就是个阴魂吗?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个阴魂吗?说得真轻松。小白瞬间咬牙切齿,他喜欢抓鬼就自己抓啊,拖着猫陪葬算什么?不……不是陪葬,这情形万一最后有谁要死,死的也肯定是她。
术士死死揪着小白不放,小白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只好含泪继续待在原地。此时湖边的黑气已经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而丫鬟还在对着阴魂倾诉她心中的苦楚,“……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念你吗?我进这府里已经十多年了,熬到这么大年纪都还没出府,我是想为你,为弟弟报仇的!可是……可是姨娘对我真的很好,我……我舍不得……是我没用,我贪恋现在的日子,不敢去打破它,就这样一直拖着拖着,一拖就是九年。我想陪着姨娘,看着小少爷长大,看他成家……所以,”她哀声恳求道:“娘,我求你放了小少爷吧,小少爷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小……你去找大少爷,你该去找他啊!不然……不然你放了小少爷,我豁出这条命去,为你杀了夫人报仇!娘,女儿求你了!”
丫鬟在那边说得声泪俱下,术士在这边啧啧感叹。被丫鬟这副情真意切模样感动到的小白正想嘲讽他两句,谁料他自己先开了口,“这丫头够傻的,就这只阴魂,一看就没有灵智,就算她说得再好听,阴魂也根本听不到……不好!”说着说着术士突然脸色一变,一把将小白丢开就跳了出去。小白一时不察被摔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她捂着脑袋晕乎乎站起来赶紧往湖边看,就见到丫鬟此时已经倒在地上,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仿佛十分不敢置信,她的胸前有一个很大的洞,心脏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术士怒极,已经同阴魂打了起来。小白忍着恐惧,偷偷往木盒方向靠近。许是术士真的实力不凡,阴魂没能抽出身来对付她,她很顺利的走到了木盒边上,再次确认术士和阴魂都没注意到这边后,她伸爪挥开飘在四周的灵体,一把打开了木盒。
木盒一打开,围绕在四周的灵体都兴奋了起来。它们拼命的往里钻去,似乎所有的忌惮都在这一瞬间消散殆尽。木盒里是一块黑色的东西,有小孩子巴掌那么大,四周还散落着符箓燃烧后的灰烬。小白盯着这块东西,怎么都看不出来是什么。
她正看得出神,忽闻术士一声大喝:“快闪开!”她下意识往旁边避让开去,下一刻,木盒就被一道黑气击中,“啪”的一声四分五裂。黑气卷起地上的黑块,送往阴魂手中。她五根指骨死死抓住这块东西,安静了那么片刻,随后,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蓦地在小白耳边炸开,直震得她阵阵晕眩,眼冒金星。恍惚中有人迅速将她拎起往旁边闪去,她定了定神,就见术士皱眉低声道:“情况不太妙啊……”
阴魂对那块东西反应极大,这是小白没想到的。她只是好奇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却没料到这东西会激怒阴魂。那些微弱的灵体此时已尽数被黑气吞没,阴魂另一只手上那颗心脏早已被她捏碎,整只手骨鲜血淋漓。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仍死死盯着那块东西,尖叫声愈来愈刺耳。小白不由耷拉下耳朵,试图减弱入耳的声音,但并没有太大作用。阴魂很快就被黑气包裹住,除了不绝于耳的尖叫声外再看不出其他异常。小白被这声音折磨得浑身虚乏,软趴趴吊在半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术士看了她好几次,最后终于看不下去了,随手掏出张符沾了点口水就往她额头按去,一边按还一边嘲笑道:“瞧瞧你这点出息,还猫妖呢,啧~”符箓粘上后,入耳的声音神奇的减弱了许多,虽然仍旧尖锐刺耳,但好歹能够保持住清醒了,因此小白也就忍住了见他沾口水的恶心感,也没同他顶嘴。术士见到她这副乖巧模样,无趣的“啧”了一声,转头又继续观察阴魂去了。
那团黑气平静了许久许久,直到月亮被乌云完全遮挡住后,尖叫声渐渐弱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似有若无的低泣,慢慢的低泣声也越来越清晰。月亮再次从乌云后绽出光华时,黑气开始涌动,缓缓往旁边散去,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此时她的手脚已恢复成寻常人模样,只是相较常人而言更添一种诡异的白。
她在丫鬟身边蹲下来,伸出手去抚她的脸,一道虚缈的呼唤伴随着低泣声被送到小白耳中,“若儿……”小白呆了呆,这阴魂是恢复神智了?术士似乎也很疑惑,“奇怪……怎么会这样?”
阴魂伏在丫鬟尸体边哭了很久,话语间尽是悔意。术士难得沉默了下来,许久后,他轻声问小白,“小猫,你说这是不是我的错?”小白惊讶的望向他,就听他低声继续道:“是不是因为我没能及时阻止那丫头,才会让她们母女相残?”难得正经的术士让小白心里也添了些伤感,或许阴魂不恢复灵智反而是件好事,至少她如今不用以一位母亲的身份来面对自己女儿的尸体。
阴魂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一人一猫一阴魂并排坐在湖边,望着圆圆的月亮发呆。恢复了人样的阴魂是个看起来二十余岁容貌清秀的女子,同丫鬟看起来很像两姐妹。此刻她正坐在丫鬟的尸体旁边,显得异常沉默。术士也很沉默,他时不时瞥两眼阴魂,看样子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