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期待了很久的年关终于到来，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热闹。女归安安静静待在屋子里，陈玉生从那天起也没再出现过。
小白能听到院子外偶尔传来的低声交谈，似乎往年陈玉生都是在陈望生府上过年的，却不知今年为何没过去。她偏头去看正给她整理玩具的女归，总觉得女归看起来也有些不太一样。想着想着，小白就失落下来。这是她在人间过的第一个年，她本以为会很开心很热闹的。
早饭如往常一般被送到屋内，女归提起筷子，却好半天落不下去。小白心里很是奇怪，她咬了口盘子里的蒸鱼，味道很鲜美，完全跟难吃搭不上边。那女归这是怎么了？这个问题她没能问明白，因为早饭过后，女归就出门了，去哪里她没说，也没带上小白。小白虽然很好奇，倒也没多问。
女归走后，小白无聊之余就想溜到前院去看看陈玉生。这座县令府邸占地颇大，还好因为陈良雪的缘故，小白知道陈玉生的院子所在。小白跳上窗沿时，就见到陈玉生正在饮酒。她曾偷偷舔过一口酒液，很是辛辣，不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小白默默趴在窗台上看了许久，陈玉生不经意转眼间才看到她，他愣了愣，随即放下杯子笑眯眯的冲她招手，“小猫，过来。”小白也就真顺着他意思跳下窗台走上前去。他又愣，片刻后才自嘲地笑道：“也是，你是她养的，通人性也实属正常。”说着他便弯下腰来将小白抱起，握着她两只前爪举至眼前，与她四目相对。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望了许久，陈玉生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他将她放进怀里，想了想，抬起手指来戳她的头。小白下意识双爪抱头护住自己，转念间觉得不对，又放下爪子冲他龇牙。见此陈玉生不由好笑，“真是只可爱的小猫，难怪她那么喜欢。”小白心想我知道自己可爱，神人们也夸我可爱来着。
陈玉生随手拿过杯子凑到她近前，她看看杯子又看看陈玉生，刚才看他喝了好多，是不是他的酒味道不一样？他是县令，是有身份的人类，说不定酒也比较好喝？这样想着，她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然后……喵，好辣！小白差点泪流满面，她为什么会觉得这酒会比较好喝？
陈玉生本来正握着酒杯发呆，却突然被一声猫叫惊得回了神。他看看手里的杯子，又看看正被辣得龇牙咧嘴的小白，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不由无奈摇头，将杯子搁回去后抚着她的头笑：“你怎么这么顽皮，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小白闻言怔了怔，却听他叹息一声，轻声问道：“小猫，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云泥之别？”说罢不等小白有所反应，他又叹道：“是的吧，何止云泥啊……我还真羡慕你，虽然活不了几年，但却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小白默默的想，我也就大概能活到把你孙子，曾孙子，曾曾孙子，曾曾曾孙子……都送走吧。
“其实我也知道的，我的一辈子，在她眼里或许只是沧海一粟，她不是凡人，应该能活很久很久吧，短短近百年又能算得了什么。可我……我是真真切切只有这么长时日的，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但似乎总是不尽如人意。以前，我想早日高中，然后好好照顾娘，让她安享晚年，但娘不愿意同我们一起，她更想守着和爹生前的旧居，一个人安安静静过日子。”
说到这，他突然自嘲地笑道：“我一直没法理解娘，总觉得她太过固执，爹已经去了那么多年，她却一直放不下。现在……现在我好像懂了，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再也不回来，我想，我也会守着这座府邸，守着她住过的地方一直这样下去吧，哪怕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明白了，小白不明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也觉得有些怅然，或许是陈玉生话语里的情绪太深沉，深沉得让她也忍不住难过起来。陈玉生喝了很多酒，边喝边断断续续说些让小白云里雾里的话。小白能懵懂的感觉到他在诉说对女归的爱慕，可她却完全没法体会这种感情。她也很喜欢女归，想一直在她身边，女归也很喜欢她，时常夸她可爱。想到这里，小白顿觉恍然，可能陈玉生这么难过，是因为女归喜欢自己多过喜欢他？
这样一想，小白顿时就对陈玉生深感同情。她刚想伸爪拍拍他的手安慰安慰他，让他别太难过了，谁让他不多长点毛呢，女归说过，最喜欢自己毛茸茸的样子了。这时突然房门一声轻响，伴随着女归悦耳的声音，“小白，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闻声小白与陈玉生齐齐抬头望了过去。
女归见到屋里的景象后略微顿了那么片刻，不过很快她就若无其事的走上前，从陈玉生怀里把小白拎起来，抬指戳了戳她的脑袋笑着抱怨道：“尽瞎跑，跑丢了怎么办？”说罢又望向陈玉生的方向，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有礼，“这小东西不听话，给大人添麻烦了。”
陈玉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有一句：“无事。”想想他又补充道：“她很可爱。”女归没再多言，冲他微微行一礼便带着小白离开了。陈玉生望着半开的房门沉默半晌，突然就抬头猛灌了一口酒，嘴里溢出几声低低的苦笑来。
路上小白还是没忍住，好奇的问女归上哪儿去了，女归一路都在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小白的话后她笑笑，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就是出去看看。不说这个了，小白，你是不是很想看烟花？等天黑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小白闻言顿时就高兴了起来，也不再多想其他，开开心心在女归怀里一阵闹腾，借此发泄压抑不住的兴奋，因此也就没注意女归反常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