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时,陈无量的魂魄已经很虚弱了,他在婴儿指尖蔫蔫的躺着,身形变得越来越透明。小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婴儿不分白天黑夜的守在床头,小白曾偷偷尝试着去偷陈无量的灵魂,结果刚靠近就被婴儿两只手指捏着丢了出来,小白也算是近距离的体会到了他的力量。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又或者就如夏耕所言,他对于同是幼年时期的人或者非人都比较友好?
而这段时间以来,陈望生夫妻已经放弃寻找大夫,转而将希望寄托在和尚术士身上。陈良雪母女来府的前一天,府里已经来来去去了好几拨所谓的能人异士,但他们连婴儿的存在都看不到,更别说解决事情了,到最后无一不是无功而返。
陈良雪母女来的第二天,也就是陈无量昏迷的第七天,阿婆的小儿子,现任本县县令的陈玉生终于最后一个出现在府上。陈玉生此人天资过人,及冠之年就高中探花。当今天子本欲按旧例赐翰林院官职,但陈玉生念及家中老母,自请回乡任职,天子感念其孝心,又正逢历阳当地县令调职,便让他顶上了这个空缺。回乡后,陈玉生本想将阿婆接到县里,谁知阿婆怎么都不愿离开,无奈之下,他又想遣人照顾,却还是被阿婆以人多太吵为由拒绝。最后,几个孩子没了法子,凑在一起商量一番,就在小镇上又多买了几座宅子,留给阿婆往外租用。夏耕当时本来看的是另一处宅子,可谁让他穷呢?最后阿婆才好心将院子里的杂物间租给了他。
当下已是陈玉生任县令的第三年。他不过二十余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兼之相貌俊朗,还官居一县之长,更是令无数闺阁少女趋之若鹜,但他一向都敬而远之,甚至因此被很多人传出断袖之癖,所以当众人看见他带着一名女子同行时,无不惊讶至极。小白也很惊讶,原因在于这名戴着帷帽的女子身形十分之熟悉,熟悉到令她不敢相信。
“……我在路边看见她的,当时她受了很重的伤。她说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所以我为她取名若雪,现在暂住在我府上。”陈玉生说完这番话后,女子走上前,袅袅娜娜行了个礼,声音十分悦耳动听,“小女罹难,承蒙县令大人不弃,照拂小女一二,小女给县令大人添麻烦了,实在感激不尽。”若说之前还不确定,但眼下听到声音,小白瞬间就确定了,眼前的女子就是女归。不周山一别两年,也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眼下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小白万分激动之余心里也有很多疑问,但很显然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因为打完招呼后,陈玉生就带着女归一起去看望陈无量了。小白本想等到晚上再找个借口避开夏耕,悄悄去见一见女归,谁料到了晚上,她就听见一个让猫震惊的消息:陈无量醒了。
陈无量的苏醒让全府上下都陷入欢呼雀跃中,而女归一时间更是成为府上第一贵客,因为是她遣退众人后进屋不到一个时辰,再出来时昏迷了七天的陈无量就睁开了眼睛。听到消息的夏耕也很惊讶,一路上跑得比小白还快,一边跑还一边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小白眼下已经无心再嘲讽他了,她只想知道女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能四条腿还是比两条腿跑得快,再加上夏耕受制于现状无法发挥实力,因此她竟先夏耕一步抵达了陈无量的院子。
此时院子里聚了很多人,脸上无不一片喜色。小白眼瞅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溜到屋内一看,发现那个婴儿真的不见了,被众人围住的陈无量也确实苏醒了,但他昏迷太久,年纪又小,身体更是承受不住,此刻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半睁着眼一点点喝着母亲喂的水。女归站在一旁,一边看一边柔声与陈望生说话,问及如何做到时,她只是含糊其辞的三言两语带过,陈望生见她不肯说,也没再追问,横竖儿子醒了就是好事。
说着话的女归不经意转向小白这边,身形突然就顿住了。小白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能很明显感觉到她正在看自己。看了片刻后,她开口问道:“这只小白猫真可爱,是府上养的吗?”陈望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由小白想到了夏耕,脸色瞬间就沉了沉,但他还是语气极好的解释道:“这是府上暂住的一位客人带来的猫,我娘很喜欢,平日里也时常抱着玩。”“这样啊……”女归听完后笑了笑,走上前来将小白从地上抱起,一边轻抚她的头一边笑道:“不知这位客人眼下在何处?我很喜欢这只猫,想问问他能否割爱。”小白一听这话瞬间就激动了,不过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她不知道女归和夏耕到底谁更强,万一女归实力稍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离小白不远的夏耕到现在都还没出现。陈望生往外看了几眼,这才歉意的笑道:“客人现下不在,姑娘若是真喜欢这猫,我这就让人去问问客人的意思。”女归摇了摇头,“这大晚上的,既是客人,想必也不便过多叨扰,待明日我再亲自拜访,也算全了礼数。”听到这话,陈望生对她的好感顿时又上升了一层。这姑娘言行间知书识礼,性子极好,又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虽然看不见脸,据说是因为其脸上有伤,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三弟二十余年来唯一亲近些的女子。他自己的弟弟自己清楚,要不是他专于公事无心儿女之情,也不至于及冠三年多还未成亲。眼下虽然说是暂住,但这种事以往可从来没有过,说不准……
一想到这个可能,陈望生看女归的眼神就更亲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