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明明就发生在不久之前,可那些场景眼下想起,竟让她恍如隔世。她连自己现在的处境都没弄清楚,更别提回不周山去,她是不是……很难再回去了?黑猫也已经失散,她多想现在能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哪怕是那只死狐狸也好……
就在小白强忍泪水的时候,男声突然阴声笑了笑,“罢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待我找个隐蔽之地——”找个隐蔽之地干嘛?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小白心里蓦然一怵,彻底冲散了之前的哀意。
男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害怕,他笑道:“不用怕,就是向你借点东西。”借啥?还能借啥?借她的命啊!瞬间明白过来他想干嘛的小白一时间只觉惊恐无比,她很想逃,但她猫微力薄,根本反抗不了,只能一路惊惶的被枯手带着,最后在一处隐蔽的山谷里落下。
枯手将她随手往旁边草地上一丢,口中道:“你先休息会儿,等我想想这阵纹是怎么画的……时间太久了……我也只是依稀记得,不知道能不能行……”话到最后渐渐变成低声呢喃,但托耳力甚好的福,小白还是一字不落收入了耳中。眼下她被束缚着无法动弹,她力量又弱,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性,简直能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来形容,而那边男声还在好心安慰她,“放心,就算能成功我也只借你几条命,绝不会全部取走的。”
小白心下无语,这么说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他?可眼下她确实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这样也不错了,总比没命好。
做了些心理准备后,小白冷静不少,这才有心思抬眼去看声音的主人。这是一具属于人类的枯骨,尽管只剩下骨头,但他的身上还围着兽皮,兽皮颜色黯淡,一看就经历过漫长的岁月。他的头部见不到白骨,只有一团黑气笼罩,手中拿着长长的石戟正在地上画一些她看不懂的图案。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微弱的水声伴随着虫鸣鸟叫声逐渐清晰。天空逐渐现出暖黄色,那是太阳初升的光芒。忽听那具枯骨终于长舒一口气,喜道:“应该是这样了。”听到这话正神游天外的小白顿时心下一凛,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就要开始了?
被揪着脖子拎起来的时候,漫无边际的恐惧来得迅速而汹涌,差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又想起了被花母横爪颈间那种临近死亡的感觉,冰冷寒凉的,沉重而压抑的,能让人失去所有理智的瞬间。
枯骨将她丢进线条中央,在她恐惧的眼神下双手缓缓举起石戟正待有动作,却突然间“咦”了一声,举起的石戟又被他放下。他转身望向一个方向,低声呢喃了一句,“这气息,怎么会……”
小白不明所以的顺着那个方向望过去,什么都没看见。“有点麻烦啊……”又嘀咕了一句后,他突然转过身来,丢下一句:“小猫,我先走一步,以后再去找你。”说着他片刻也不耽搁,飞快的往天边遁去,留下小白在原地一脸懵,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她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因为就在枯骨遁去不过一会儿工夫,另一道青色的身影就降落在山谷中。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相貌十分威严方正,身穿一袭青色长衫,头发一丝不苟的在头顶挽成髻。
他落地后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阵纹中央的小白。他眉头一皱,露出些厌恶来,“猫妖?”见他这样神色,小白顿时明白过来,他好像不喜欢自己。一想到这点,她又沮丧起来。
听说很多凡人对非人都很不友好,轻则厌恶咒骂,重则驱逐打杀。普通凡人是没有这个能力,但眼前这人似乎是凡人中能够纳灵力为己用之流,眼下自己又无法动弹,岂不是要任他宰割?
男子走上前,将小白从阵纹中拎了起来,他盯着阵纹看了好半晌,眉头越皱越紧,“这是什么?”说着又将目光落在小白身上,“猫妖,这是你做的?不会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吧?”小白一噎,心想可不就是用来害她的吗?没等她有所反应,男子又拎着他晃了晃,直晃得她头晕眼花,才听他又嫌弃道:“看你这么弱也不像是有能力害人的样子,罢了,就当我慈悲心肠,这次就饶你一命。”小白心想,那我真是谢谢你的慈悲心肠。她正略松口气,却听男子话语间一个大转弯,“但你始终是只妖,今天不害人,难保你来日也不会害人,我不能就这样放了你,免得你今后为祸苍生。”
……
小白被这套你将来有罪论给惊住了,她很想反驳他,可是一张口只有喵喵喵,男子听不懂她的话,也懒得费力去猜测她的想法,仍在那边自言自语:“放了肯定不行,不放好像也不太好……该怎么办呢?”想了好半天,他突然惊喜道:“有了!这样吧小猫妖,咱们让天意来决定。”小白很是疑惑,他却已经拎着她一个纵身往远方飞去。
天大亮时,男子带着小白停在了一个悬崖边上。小白目光落向深不见底的悬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人不会想把她丢下去吧?男子听不见她心里的哀嚎,只是自袖里掏出一卷绳子,十分认真开始往她身上绕,等捆得差不多了,他一手拎着她,一手捏住绳头,走到边缘处满脸正色对她道:“看到下面那颗树没?我现在把你吊上去,如果天不绝你,就一定会有人或者非人来救你,否则那就是天要你亡,这样一来你就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算枉死。”
……
男子很快就将小白吊好,挥挥衣袖云淡风轻的走了,留下吊在半空晃晃悠悠泪流满面的小白。什么破天意?这个地方来的时候连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吊她的树还长在悬崖下面一点,不伸出头来根本就看不见,现在这样要真有人或非人来救她才是见鬼了吧?!完了完了,她死定了,一条命肯定要葬送在这里了。
不……不对。
小白突然想到一个更加让猫绝望的事实,那具枯骨给她下的禁锢不知道多久才会失效,万一一直不失效,她岂不是要一直吊在这里死去活来,活来再死去,死去又活来,直到九条命都交代完为止……
完了,这是事到如今小白心里唯一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