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十二年,冬。高耸的华山换上了白衣,山门前的石狮子瞭望远方好似在等谁。
石狮子雕的栩栩如生,每一处肌肉线条皆是那么洒脱,毫不拖泥带水,历经时间的打磨,石狮子光滑的像少女的皮肤,甚至还能映出一丝人影与剑影的寒光。
剑影成双成对,显得有些怪异,朝着对面望去,那是论剑台,论剑台石板上交错着插着两柄长剑,裸露的剑锋还染上了血色,两柄剑无一幸免,而其中一把明晃晃的刻着萧沉二字。
细瞧那石狮子上还映着不多不少十一个人影。
各个都焦头烂额,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十一人中,领头的约莫三十五岁有余,华山掌门华清宵做事有条不紊,唯独此次看似心如止水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
众人也一言不发却面露难色。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湖。”
他的话有点忐忑,一旁妇人装扮的女人也瞧出了他的不安,毕竟夫妇二人对萧沉这个孩子一直是视如己出,如今却……却……
“清哥担心什么?沉儿一时贪玩半夜溜到山下了,一会让那些小子下山找找,准能找着。”
华夫人面露难色地将手搭上了华清宵的肩,轻声细语道:
即使有些话,她自己听了也觉得十分牵强,沉儿从小乖巧懂事,溜下山偷偷去玩,只怕是那群混小子才能做出的事。
华清宵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上论剑台抽出那柄无名剑,却不料这剑插的很死,若不费上九牛二虎之力压根儿取不出来。
二人愣在原地,华夫人顿时花容失色,华清宵的手一直在抖,不知是冷还是怕,他盯着手中长剑思索良久。
“是华山的兵器跑不了,内力雄厚又不像是弟子,莫非……”
华清宵扭头看向憔悴的夫人,担忧道:
夫人回应:“哪壶不开提哪壶,莫要再提了,盟主待会要来商讨,先回去吧,我去找沉儿。”
长空飘起雪花,雪花一片片打在华山岩石上,雪下的小却逐渐给山石披了白衣,刺骨的寒意涌入了华山,乍似十年前那个寒彻心底的冬天。
湖边的木屋上了锁,大家不约而同把哪里当做华山的禁地。
锁却被旁人恶意劈断,奈何大雪纷飞,眼前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无人注意这事也是情理之内。
木屋里,流水拂过手心,冲过伤口带来了深入骨髓的刺痛,萧沉正恐慌地砰砰地击打橱柜,呼吸声与瓶瓶罐罐的跌落声打破了宁静,他不敢大叫,生怕引来坏人。
良久才后知后觉门是要往一边推开。
大雪之中朦朦胧胧能看见一团火焰正飞快的跑向砺剑堂,但不知为何他像是要站不稳一样。
热流淌过眼角,他的额角赫然是被钝器击中,察觉时,他已经猛的推开了砺剑堂的大门,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砺剑堂摆着两把椅子和一桌子,桌上放着茶具,其中一把椅子坐着个约莫四十多岁满脸鄙夷的老者。
这便是武林盟主周卫也是南山的掌门人。
瞧见陷入昏迷的萧沉,周卫顿时有些恼怒,一细瞧,恼怒又转成了惊讶。
地上的少年一头白发身着红衣,脖子上系一长命锁。
华清宵刚要拦他,奈何周卫已经来到萧沉跟前用手指拖起他的头,傲慢道:“这有什么好藏的,清秀,待在华山屈才了,送窑子里当个兔儿还不赖,没事多带出来让武林同道们瞧瞧这孩子。”
众弟子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但有华清宵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又没过一会他又拎起萧沉手腕把了脉。
“华山进贼了防着点,绑你一个弟子算什么,灭你一个华山都行。”
他轻蔑地把萧沉一抛好似在扔一条狗。
再度睁眼已是身处睡房,冷已经消散了,眼神却依旧透露着一丝空洞,满头白发就那么披散着。
一旁的宋书有点看不下去了,想都没想便将手伸向萧沉的额头,确认无误请便疑惑道:“退烧了啊,萧沉?诶你这人,还不理你二师兄,赶紧起来把药吃了,我可不喂你啊!”
萧沉好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直没说话,以往还会与师兄打趣几句。
炉火烧的正旺,哪只佩剑早已被拔出擦干血迹,如今就放在床前桌上,与它一起的还有几条粘满鲜血的白布与止血退烧的草药。
宋书起身叹了口气,大手一挥原本昏暗的睡房瞬间涌入耀眼的强光,萧沉伸手遮了遮,不一会便适应了,自责道:“一不留神叫贼给绑了,剑还被夺了去。”
“哈哈哈哈 ,哎呦师弟,你这,哈哈哈哈,就算是那碧海云天的宵小来了也不敢绑你啊!嗯?”
宋书不禁哈哈大笑道:
没一会却又瞥见桌上完好无损的佩剑,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刚要说什么但到口的话却突然咽了下去,一种不详的预感涌入脑中。
宋书自然察觉了问题所在,但也深知说出去对谁都不好,倒不如让此事就这么算了,萧沉也没什么大碍。
见他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受,萧沉也不自禁,疑惑道:“嗯?”
“哦!要下雨了,我收衣服了去!”
窗外阳光明媚,宋书说罢便匆忙跑了,萧沉没有在意只当晚真的是贼。
正当他发愣时,忽感门外有师傅轻轻的脚步声,而这声音却在门外戛然而止,替换的却是个陌生的声音。
“华老弟啊,有些事情在砺剑堂不方便说,怕伤了南山与华山的和气,杨忠的事,是不是有新线索了?”
杨忠是华山六弟子,长得倒是俊美,让看了便有一种心机很深的感觉,他为人也正如相貌一样。
“嗯?此事改日再议,孩子在屋里,让他知道了不太好。”
“哎呀华掌门,在砺剑堂您十几个弟子可都听的一清二楚,怎的唯独瞒着他?”
华清宵没说什么,声音也戛然而止,他推门进来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萧沉,萧沉还在愣神,心里一直在琢磨刚刚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丝毫没有注意华清宵已经进来了。
见萧沉没反应,华清宵倒也没动怒,他看着这个白发少年陷入了沉思,良久后舒了口气便关上房门离开了。
关门声倒是吓到了正在沉思的萧沉。
“为什么盟主会那么气,真的有事瞒着我?”
萧沉一边想一边揉了揉太阳穴,他清楚的记得昨晚是被人给用石头砸晕的,但已经无所谓了,这种事不稀奇,大抵是为了一脉单传的《乱魂剑诀》又或者是小偷小摸之类的。
“倒霉,就出去撒个尿而已,还能被绑到那种鬼地方,不对啊,为什么不杀我?”
此事确实让人费解,但若是小偷小摸那大概是没这个打算又或者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