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很多宝石般五颜六色的星球,最大的一颗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天空,我可以看到那个星球上城市里的灯光,一些城市般大小的飞碟来回穿梭在星球与星球之间。我不需要借助飞碟,我是天选之子,我天生就会飞,我飞到了一颗遥远的星球上,正躲在云朵里遥望那颗星球表面大陆板块的漂移;那块孕育了古老文明的大洲沉没在了大洋上升的海水里,而那个大洲正是我的故乡,我悲伤到不能自已。就在我正要前往拯救那片大洲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我瞬间坠落回了地球。
“谁呀!”我睁眼环顾四周,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
“你说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是地球上一个叫仲欣洁的女生发出的。
她直接推门进来了。
“什么事?”我眯着惺忪睡眼问她。
“陪我看云。”
“就因为这事儿你就把我喊醒了?”我有起床气,所以现在跟她说话语气有些冲。
“对啊,你该工作啦。现在外面刮大风,云很漂亮,陪我去看看嘛!”她说话的语气越说越嗲。
“好吧,看就看嘛!但是别在人家睡觉的时候突然把人家给叫醒,人家正做着梦呢,突然结束梦境很扫兴的!”
“哎呀!快点儿。”我被她硬生生扯到了阳台上。
放眼望去,我刚才的怨气即刻便随着这畅快的清风烟消云散了。天上果然是一派变幻莫测的丰盛美景。
“看!这云朵就像海水一样,简直就像在天穹中流淌!”仲欣洁饱含深情地感叹。
“再美也没有我刚才的梦境美。”我说话的语气有些故作高深。
“确实。”她表情平和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刚才的梦境?”
“不知道,但是我的梦境也很美,所以你说你的梦境很美我就相信了。”
“有多美?说来听听。”我语气中略带不服。
“梦境怎么可能说出来?梦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地球上的文字不足以去描述它。”
我心想她说的是有道理,文字甚至都无法详尽描述地球上的很多事物,更不要说那神秘而玄奥的梦境了。
“我想抽烟了,你抽烟吗?”她问我。
“抽,你有烟?”我来这么久了,却从不知道她还抽烟,我看向她的裤兜,等着她拿烟给我。
“先喝点儿咖啡吧,那样味道会更丰富一些。”
“好。”
“你在这里等着。”她转身往客厅跑去。
我面向风景,目光在云朵、晚照、绿荫间上下游移。
一阵拖鞋急促的啪嗒声过来了,仲欣洁捧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让我快接。
我赶紧接过一杯,她把腾出的那只手迅速地贴到了耳朵上,是被烫疼了。
我们捧着咖啡,并肩面对着景色。
“快趁热喝。”
我学着她的样子,吹了吹那蒸腾的热气,然后泯了一小口,细细品味那复杂的醇厚滋味。随着咖啡温度的流失,我们也越喝越快。
剩最后一口时,她要我像喝酒一样与她碰杯,随后一饮而尽了。我们把咖啡杯搁在窗台上,随后她抽出两支烟。我们分别燃上。
我缓缓把烟气经鼻腔吸入肺里。
“怎么样?”她问我。
“烟味好像更醇厚、更复杂了。”
她笑着得意地点了点头。
“烟、咖啡、酒这是最接近艺术的味道了吧。”
我被她这话整得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就像梵高的《向日葵》和颜真卿的《祭侄文稿》。”
“等一下!让我自己领悟!”我阻止她继续再说下去。
…
“…我好像懂了。”
“说来听听。”
“韵味丰厚,却常在一开始不容易被人接受。最后两极分化,识货的人自会懂得如何欣赏;不识货的人会认为这只是人云亦云、附庸风雅而已。”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她抿嘴笑了笑。
“嘿嘿,我说不好,但可以理解到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先别得意,再问你一个问题。”
“说。”
“为什么所有能给人带来愉悦的事物都有副作用?”
“什么?”
“甜味是人类天生最喜欢的味道吧,可是糖吃多了会肥胖、得糖尿病、还会蛀牙。”
“…”
“做 爱时生 殖 器间摩擦的快感,是人类最享受的一种触感吧,可是如果你一天到晚都在做 爱,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精尽人亡。”
“…”
“烟、酒、咖啡带给人味觉、精神双重享受的同时又都会伤身。好吃的食物吃多了,要么会吃腻,要么会被撑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什么?”
“…可能上帝不希望人类过得太幸福吧。”
“如果我们都是上帝创造的,那我们就算是他的孩子了吧?”
“可以这么说吧。”
“一个不希望自己孩子过得幸福的父母算不算一个好父母?”
“不算。”
“那一个不希望人类过得幸福的上帝算不算一个好上帝呢?”
“…不算吧。”
“为什么很多善良的人一生都过得充满苦难?为什么很多王八蛋一生滋润,到最后也没有等来什么所谓报应?”
“…”
“人的所有痛苦都是因为他需要维持这身肉体的存在,如果我们没有肉体,没有长相,没有欲 望,我们还有痛苦吗?”
“那只能像我一样,祈求一死了之了。”
“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这操 蛋的世界一趟?”
她这如同走火入魔般,在自己的逻辑怪圈中越陷越深,让我有些害怕了。她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
“喂!行了!”我在她背上猛拍了一下,希望把她拍回现实。“不要想那么多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帝!如果有,那么这上帝也只能算是个王八蛋,他根本就不配做什么上帝。”
“…”
“聊点儿别的吧,对了,你怎么会背我大学时候写的诗?”
“你猜呢?”
“我上哪儿猜去啊,你快说吧。”
“因为你们班女生是我室友啊。”
“我们班女生是你室友?”惊得破声问出这句话。
“对啊。”
“谁呢?”
“冰洁和明月。”
“刘冰洁和张明月?”
“不然呢?”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咋一直都不知道?”
“大二的时候女生公寓不是重新分配了一下宿舍嘛,我们就分到一起了,我们宿舍是混合宿舍。”
“也就是说咱们两个认识之前,你们就是室友了?”
“对啊。”
“那你之所以买我的琥珀是不是因为…”
“不是!”她立刻打断。“买琥珀这事儿确实是偶然。不过在那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了,因为她们经常会在宿舍谈论你。”
“谈论我啥?”
“就是说你很怪。”
“…怎么个怪法儿?”
“她们说你爱好极其丰富,三天两头儿就换一个新爱好。刚开始喜欢画画,画的净是些莫名其妙、地球上没有的东西;后来你又喜欢上了弹吉他,把吉他上的原装塑料琴枕和旋钮都拆了,然后换成了牦牛骨和乌木材质的,别人问你干嘛要那样做,你说那样发出来的声音更接近大自然;后来又开始喜欢古玩了,隔三差五就买回来一些玉器、石雕,但她们觉得你买的全是假货…”
“狗屁!她们懂个锤子。”
“你先别打岔!她还说你居然还有一段时间迷上了京剧,每天戴着耳机听戏。后来就每天研究怎么致富,买的竟是些成功学还有炒股的书,当时正逢报考教师资格证的时候,你们班所有学生都报名了就你没报。她们问你什么原因你也没说,她们猜你是一心想着致富,不屑于去当一个老师了。”
“她们猜的挺准的,…我当时就是那样想的。”
“最让她们佩服的就是你上诗词写作课时的表现,她们说老师都夸你的诗写得好。听她们那么夸你,我当时就好奇你到底写的啥,她们也没记住具体内容,我就叫她们再上诗词写作课时把你的诗拍给我看。然后,那段时间她们帮我拍过好几次,有两首我很喜欢就背会了。”
“还有一首啥?”
“当年春雨,再无相似,只因心异。风离雾散人去,空余冷眼,绝不思忆。昔日痴说誓语,呵、人幼休记。爱必慎,情似花香,久嗅终将厌其腻。人间是否遗真意?屡心伤,恐痛极心闭。前途未卜难济,莫回首,更休哭泣。怎可无情?如若无情,即是心死。勿狡恶,自保真情,必有心相系。”
“这首叫《雨霖铃•当年春雨》。
“写的真好,尤其那句'爱必慎,情似花香,久嗅终将厌其腻。'这首词有什么故事吗?怎么能写出来这么一句话?”
“跟我高中时代一个女生有关。”
“…”
“她很花心,跟我有过一段时期的暧昧,但没有正式交往过,大学时我一个高中同学无意中告诉了我一件关于她的事,我有感而发就写了这首词。”
“什么事?”
“…她做 鸡。”
“做 鸡?”
“嗯,意思就靠下面那张嘴吃饭。”
“…”
“算了,我不想再提她了,总之她的双腿很容易被男人打开。我当时追她追得那么辛苦,谁知道人家别的男人花个几百块钱就能上她。”
“那你当时怎么喜欢上的她?”
“没法儿说,稀里糊涂的,当时算是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还以为是爱情呢。”
“那你倒也算是挺痴情的,还专门为她写了首词。”
“唉,其实我现在已经写不出来了,这种词只有在无知无畏的状态下才能写出来,我当年会背的古诗词不超过十首,但是我有胆量去写,而且相信自己是天才,所以就真的写出来了。”
“不超过十首?”
“对啊,我记忆力不好,从小到大需要死记硬背的科目成绩都不好,尤其英语和诗词默写。”
“不会背古诗词却会写,这事儿真挺奇怪的。”
“其实也不算会写,你没发现我写的都是按照现代汉语押的韵吗?不符合古韵。”
“没必要非得押古韵啊!能押现代韵写出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只要朗朗上口就行,押韵的目的本身就只是为了读起来好听。”
“那倒也是。”
“所以在买琥珀之前我就已经很了解你了,当时就是对琥珀感兴趣,然后就在那个二手交易平台上搜,恰好你手里的那个琥珀我很满意,里面昆虫很多,而且品相很好。你一说咱俩是一个学校,我立马就觉得卖家是你了,一见面果然是。然后觉得咱俩很有缘分,觉得咱俩之间肯定会发生一段故事。你看咱俩确实是有缘分,这不现在又在一起了吗?”
我羞着脸地笑了笑。
“当时也是我太心急了,再加上我大学时性格比较张扬,所以就直接给你挑明了说我喜欢你。后来我家里有了变故,所以没有办法考研了,然后就退学了。或许是受你当时想来南方闯荡的影响,我就一个人来了南方,也许我性格天生就比较容易受欢迎,总之一路下来工作都很顺,就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了。”
“我说怎么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呢。”
“…”
“你说你家里出了变故是什么意思?”
“这个以后再说吧,今天心情这么好,不要扫了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