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白这两个字,小白狐可爱的小脑袋明显呆愣了一下。小脑袋晃动两下,小耳朵扑腾扑腾,像是在思考,是谁在呼唤它的乳名。
想到乳名,沈宁打了个冷颤。心说乌溪其格对不起啊,虽然我知道肯定不是你哺育了小白,但是它这个名字肯定是你取的。
“现在没时间管你,你要是认识路就自己回去。”
沈宁神神叨叨地对树下的小狐狸说道:“当然,如果你想带着我去寻找你的妈妈,我当然,当然是不会去的。”
他语气真诚。
“我知道你的妈妈是天下少有的可爱漂亮,她如果真的出事我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你要知道,我要是因为去救她而出事了,这说不定是整个中原,哦不,是整个世界最大的损失。”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真龙转世,那个传奇的老巫婆是这样说的。你不信?虽然我也不信,但很多人信了。”
他不停地说着话,像是在安慰小狐狸。其实不过是让自己的良心上能过得去一点,他哪里是在劝一个不懂人话的小狐狸,仅仅是在开导自己罢了。
“你再这样看着我试试!”
沈宁说的有些恼火:“你再可怜兮兮都没用,你知道的,良心这个东西我三岁的时候就没有了。我被一群马贼养大,马贼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我一天能宰好几窝。”
“最后一句,你再看,我就把你变成我肩膀上的坎肩。”
沈宁最后的语气有些无奈了。
小狐狸歪着脑袋,那眼神看得沈宁很难受。
它在鄙视我?
好吧,你接着鄙视吧,我先走了,你爱干嘛干嘛去。
沈宁从大树滑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与他相隔半座山梁的雪坡上,一个雄壮的草原汉子用弯刀将最后一个敌人的脑袋砍下,任由那个人的血如同瀑布一般喷洒在他的胸甲上。松开手,敌人的尸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尸体躺在雪地上,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对神圣的雪山行礼。
汉子打了一个口哨,远处跑来一匹棕红色的烈马,烈马打着响鼻,用头亲昵地蹭蹭汉子的胸膛。
那个汉子足足有两米,脖子连着肩膀的两块肌肉就好像山峰一样巍峨。虽然穿着厚实的棉衣,但胸甲下高高隆起的胸肌依然能告诉他人这个汉子的强壮。
他拉着马的缰绳转身往山坡上走去,似乎没有看到几十米外一个胸口被切开的乌尔武士挣扎地站了起来。武士艰难地从背上取下弯弓,然后搭上一支狼牙箭,他的嘴里还在往外吐血,血黏在牙齿上看着格外狰狞。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将弓弦拉开瞄着十几米外的壮汉。
手已经在颤抖的武士发现那个两米的壮汉突然向后踢了一下,脚后跟带起一片雪。飞扬的雪雾中,一道流光如闪电一般飞起,下一秒,闪电已经到了武士的胸前,再下一秒,已经穿透了武士的胸膛把他死死地钉在地上。
武士低着头看着胸膛,发现自己的胸口多了一个刀柄。
他看不到后背,自然也看不到刀尖上滴落的鲜血。尝试张嘴说话,喉咙中只能发出没有音节的嘶吼,那样的声音听得像被折断的干柴一样。
手中的弓箭落在地上,狼牙箭插在雪中。
武士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渐渐走远的汉子,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吼叫,然后死去。
远处的三名草原武士催马追上男人,男人指了指前面说道:“去林子里面多点一些火堆,把乌尔人的骑兵分开。”
三名武士点头后立即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冲进山林。
壮硕如山的男子走到树林边,看着坐在枯木下发呆的漂亮少女,他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走吧,天黑之前咱们就能赶到渭水边上,单于大人今晚会在那跟咱们会合。”
“苏合大哥,他会不会出事啊。”
坐在枯木上的乌溪其格低着头,白皙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红韵。
“谁?”
苏合格根将弯刀踩在脚下然后缓缓抽出,血迹斑斑的弯刀立刻变得干净而且反射出彩色的阳光。
乌溪其格没有回答,但她垂着眼帘,看着脚上那双明显是成年人的靴子发呆,苏合格根哪能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小笨蛋。”
苏合格根皱着眉头说道。
“你觉得他是真的想救你?”
他不理会乌溪其格一听到这句话就立刻抬起头,脸上的愤怒表情,更不理会她眼中的质问。将乌溪其格拦腰抱上马,一米六上下有七十多斤的乌溪其格在他的手上比一根茅草轻不了多少。他牵着马在前面缓缓地走着,似乎并不在意马背上少女抗议的态度。
“你不信我?你肯定是被他骗了,傻孩子。”
苏合格根掏出一把松子,吃了一口,嗯,苦的。
“你骗人!他把自己的靴子给了我,他光着脚去引开敌人。”
乌溪其格大声地说道,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激动,或许是因为一路上跑回来还没有缓过劲来,她脸上的红韵变得更浓了些,已经颇具规模的胸脯上下起伏,厚厚的羊毛衣裙没有遮挡住她的身材,反而显得更加纤细。
“他把靴子给你,但是你想过没有,他和你分开跑是真的想引开追兵吗?你想想看,乌尔人有一个千人队,分兵追你们两个人不是绰绰有余。你穿了他的靴子,追兵会认为你是成年人,你觉得阻卜分兵的时候,是追你的人多些,还是追他的人多些。”
苏合格根顿了顿:“虽然你是单于的女儿,但相比你,抓住一个单于的护卫更能知道单于的具体位置,阻卜想要什么你是知道的,他想杀了单于。”
不等乌溪其格说话,苏合格根大声道:“总之他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自己。分开跑,明显他的活命机会大些。”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是一个有些身手并且冷静的少年,那么你想想,以他的智慧,能不知道放弃你比救你更明智,他保护你还要分心,你就是他的累赘。”
乌溪其格不说话,看着自己一路跑来的方向。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知道,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哈哈。”苏合格根大笑,“你的声音都变小了,其实你心里面知道当时你们分开逃跑是最正确的选择,不存在谁为谁付出了什么,你不用感激他,正如他不会感激你一样。”
“如果不是我缠着他去找小白,他根本就不会遇上那群乌尔人!”
乌溪其格倔强地反驳。
苏合格根依旧摇头。
“说你是小笨蛋你还真的是小笨蛋。你为何觉得是自己连累他,只怕他现在心里还在笑。如果不是你先提醒他这附近有乌尔人骑兵,难道他能提前知道?为了隐藏行踪,乌尔人会杀了沿途遇上的所有人,无论老人孩子。没有你,他一定早被乱箭射死了。”
苏合格根将松子吃完,伸手比划一下。
“他才是应该好好谢谢你。”
“这些都是你的想法,为什么非要说是他的想法。”
乌溪其格争辩,神色却不像刚刚那么激动。她知道苏合格根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是遇见自己,沈宁有可能毫无防备地被乌尔人杀了,这样说起来,遇见自己对他来说不是坏事,这让乌溪其格的心里稍微好受一点,毕竟也算是做了一点好事。
这么说起来,我还帮了他呢。
乌溪其格的嘴角翘起来,有些小骄傲。
“唉,乌溪其格你。”
苏合格根指了指远处的雪山。
“你就像雪山上的白雪一样纯洁,你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在你的心里面总觉得每个人都是善良的,这样很好,但很容易吃亏。我不否认那个少年的智慧,但是我怀疑那个少年根本没有怀着好意才给你靴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乌尔人毕竟是追我们而来。如果他被乌尔人杀了,等单于大人联系好苏辛之后,将那些乌尔人全杀了也算为他报仇。他是汉人,我可以为他在山脚下立坟,到时候你把靴子烧给他,他会收到的。”
“真的吗?”
乌溪其格问道。
“可是我仍然希望他活着,我想亲手交给他。”
“我更愿意他死了,否则我很好奇,他是如何从五百名乌尔骑兵的马蹄中存活下来。如果他真的身手不凡,他为何不护着你,如果他真的想救你,引开追兵后,应该来寻你才是,不然他就是一个虚伪的人,汉人都很虚伪,单于是这样说的。”
“他不虚伪!他说过要让我亲手把靴子还给他,他也会把我的靴子还给我。”
乌溪其格挥舞着小拳头,信誓旦旦。
“好了好了,他不虚伪他不虚伪。”
苏合格根懒得再跟她说什么。
“我虚伪不虚伪不知道,但最起码不会在后面说人闲话,背后说人闲话者八婆也。我不是,所以我起码是个男人。”
苏合格根猛地站住,手已经放在腰间的弯刀上。
怀中抱着小狐狸的少年坐在树枝上晃荡着两个脚丫子,看着身材壮硕如山的苏合格根没有丝毫敬畏,反而有些鄙视。
小狐狸从他的怀中跳下去,跑到坐在马背上的少女身边,不停地围着她打转。
沈宁晃荡的两只脚没有穿靴子,那一双被他割破的小马靴在他手里提着。
“我是来要回我的靴子的,顺便把你的还给你。”
他举手晃动了一下那两个已经面如全非的靴子,有些尴尬。
“当然,如果你觉得不能穿了,我不介意当个纪念品。”
“不过我的靴子你一定要还给我,因为我的脚现在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