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走到一半的时候,易泗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从昆仑到天山一路上都是荒无人烟的山路,弟子们都有些抱怨,好不容易走到沙州附近才有了一些人气,一行二十人便在沙州城里找了个商行,借他们的宅子住了一晚。
一晚无事,第二日弟子们找商队借了骆驼再次上路。离开沙洲后,易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本来他们这队人最早出发,遇不上其他同门也正常。但沙州是从昆仑到天山途中最大的城市,不管他那些同门怎么走,也不可能不经过沙州。
易泗问道:“三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确实有点奇怪。”
就在易泗以为三哥终于聪明了一次的时候,就听到易山接着说道:“昨天我问酒馆那个小娘子,为什么沙州叫沙州?她反问我,为什么瓜州叫瓜州。这名字是挺奇怪的,你说是不?”
易泗翻了个白眼,还是耐心答道:“沙州是因为附近数百里都是黄沙,不生草木。瓜州自然是因为盛产美瓜。”
易山举起大拇指,“四弟,你可真聪明,什么都知道。”
“三哥,你当真不觉得奇怪吗?昨晚我们可是没遇到一个同门。”
“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先出发,而且路上也没停留。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一下山就憋不住性子,哪里会像我们一样日夜督促着赶路。”
易山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易泗只好将心头的不安压了下去。沙州城外确实是黄沙几百里,御剑飞行,风沙吹在脸上,哪怕是金丹修士,也觉得有些难受。
易山易泗兄弟俩也不再御剑,下来与练气期晚辈们一起骑骆驼。这是昨晚他们在城里找商行借的。所谓“借”,倒也是真借,这骆驼对可以御剑的仙师们无用,用完自然就不要了。
当然仙师们不食人间烟火,如果骆驼在路上生病了,或者受伤了,仙师们是不会管的,所以商行通常会派伙计跟着照顾骆驼,等仙师们用完,再自己赶回商行。
西域的商行大多聘了昆仑剑客当护卫,大家都是熟人,自然好说话。一两头骆驼的损耗,商行也不在乎,权当交了保护费。但易家兄弟俩不想走露风声,就没让商行派伙计跟着。他俩倒不是防备天山,而是防着那些同门呢!
昆仑剑修金丹期何其多也,要再往上走,需要争夺各种资源,暗中下黑手残害同门的事情屡见不鲜。要不是易家有两兄弟,可以守望相助,早就不知道被害死多少回了。
当然,易家兄弟也不是吃素的,易泗昨晚没有休息好,就是因为他本来准备偷袭跟在他们后面进城的小队,没想到等了一晚上都见到人,只能作罢。
就在易泗觉得有些无聊困倦,打了一个哈欠的时候,一阵风吹来,黄沙迎面卷来,易泗连忙用袖子挡住脸,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时,旁边的易山忽然一声大喝:“四弟,小心!”
易泗一个激灵,身子连忙向一侧倾斜,躲过了从身前刺来的一剑。他定睛一看,那剑竟然是凌空刺来,十分诡异。易泗连忙拔出自己的灵剑,想要御剑而起,不料那刺空的一剑调转方向,改刺为劈,将他左腿直直切断。
易泗痛呼一声,掉下了骆驼。看到兄弟遇险,急忙飞身过来的易山一把接住他,将易泗背在背上,一剑拨开那诡异的凌空之剑。
同一时间,黄沙之中,有早已埋伏在地下的天山剑修纷纷现身,与昆仑的练气期弟子缠斗在一起。这些剑客都是筑基期修为,那些练气期弟子压根就不是对手,纷纷跪地求饶,偶有反抗的,直接被斩杀。
易泗察觉不对劲,抱住三哥的脖子,喝道:“不好,快跑!”
这时从三个方向分别有人御剑破空而来,竟然都是金丹期的剑修。眼看逃跑无望,易山忽然“咯咯”大笑,头往下一扎,竟然消失不见了。
“竟然是沙遁”,那凌空之剑的主人从虚空现身,正是萧遥。
东北方向过来的剑修问道:“师弟,怎么办?”
天山剑修一向专注,并不会这些奇门遁甲之术,萧遥只能无奈摇头道:“白师兄,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沙遁,是我失策了。”
这次行动,萧遥谋划了好久,特意请来三位师兄还有四十位筑基后期弟子,加上他自己四面包抄。因为三位师兄都是金丹后期,身上威压过重,萧遥只好让他们躲远点,没想到那个金丹竟然会沙遁,还是让他们逃了,不禁有些懊恼。
白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无妨,就算他们跑回去报信,剩下的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就在天山弟子打扫战场的时候,易山从百里外的黄沙中钻了出来,四处张望,看到没有天山弟子追来,这才松了口气,想起背上的四弟,连忙叫道:“四弟,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易泗虚弱的声音,“三哥,我,我没事,此地不能久留,我们快回山。”
易山刚才已经耗尽了大半的法力,但听到弟弟这么说,又打起精神,背着弟弟往前奔走。他不敢御剑,担心遇上其他同门,只能绕路而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山洞,易山连忙躲进去帮易泗疗伤。
“三哥,我的腿废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怎么会?你忘了爹让我们发过誓,爹让我们兄弟一定要齐心协力。你放心,以后三哥背着你走。”
“三哥,好,以后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兄弟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份兄弟情足以感天动地。
易山找来一些干树枝,在山洞点燃火堆,又出去帮弟弟寻找食物。昆仑弟子太多,资源紧缺,像他们这样的金丹期也没有储物袋。
等到易山回来的时候,易泗已经睡着了。他拿着刚刚斩杀了猎物,还滴着血的灵剑靠近弟弟,轻唤道:“四弟,四弟。”
易泗没有反应,似乎真的睡着了。易山的脸上忽然露出狰狞的笑容,举剑向易泗的丹田处刺去。那里是金丹所在,若是自己能吞噬弟弟的金丹,晋升后期不在话下。
易山一剑顺利刺下,不知道为什么易泗一直没有醒,难道他失血过多,已经死了?易山也懒得管这些,将弟弟的金丹剖出吞下,咯咯笑着,“四弟,你莫怪我,要怪就怪自己倒霉。你少了一条腿,迟早都是一死,不如便宜了哥哥。”
就在易山与易泗两颗金丹融合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火堆中似乎散发着香气,易山进来时没有察觉,此时才发现那香气有些古怪。他想睁眼却已经睁不开了。
一团黑影悄悄附到了他的身上,“三哥,我们不是说好了永远在一起吗?”
易山的灵魂瑟瑟发抖:“四弟,你没死?原来你是故意的!你在火里下了药!”
“如果你不害我,我自然也不会害你,可惜啊,三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易山的灵魂尖叫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声音了。他的身体缓缓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看了一眼易泗的尸体,慢慢走过去,将尸体上的东西取走,简单掩埋了一下。
一个时辰后,也不知道应该叫易山还是易泗的人走出山洞,轻叹了一声,昆仑是回不去了。掌门祝龙真人心狠手辣,几位元婴长老都被骂成废物,自己没有完成任务,一定吃不到好果子。
想了想,他御剑往东飞去。与其留在西域这贫寒地界,还不如去大唐见识见识,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说不定还能混个国师当当。那龙虎山的张天师也不过金丹修为,有哪点比得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