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起天宁 第八章 波谲云诡
书名:温氏两朝解案集 作者:依山客 本章字数:5898字 发布时间:2022-11-18

第一卷 风起天宁 第八章 波谲云诡


启云阁,位于上宁江北岸,沿入城大道占地宽广,是成国为接待启国使者,在广华园的基础上扩建而成。

彼时园中有道观佛寺,平日里香火旺盛,五步一亭,十步一阁,各处安置假山小池,栽种四季花树,是游园赏景的绝佳去处。

广华园据考已历百年风雨,其正门前立有一座牌楼,上书“采秀神安”,正对着道路南侧的广华桥,桥头处亦有一座牌楼,上书“凝碧千里”,两座牌楼皆样式古朴,为元宁年间所建,字迹可见岁月沧桑。

桥头东侧设有码头驿站,来往天宁的船只多在此中转,各地货商也多在此歇脚,比起东市,此处多见天宁以外的新奇物件,是许多寻珍探奇之人的流连之地。

每逢佳节,附近繁华尤胜东市,进园上香游客络绎不绝,小摊走贩更是挤满道路两侧,吆喝连连。若逢微雨,园内香火缥缈,园外宁江如碧,更是一番“楼台缠玉带,隐入烟雨中”的妙景。

去年初秋,因北启来使在即,才封了园子,直到年末才修缮完好。往年初春,园中张灯结彩,茶会酒宴日夜不歇,如今新修为启云阁,虽景致更胜之前,却人气不再,及至北人在此下榻,当地百姓更是惶而避之,门前也愈发冷清。

今夜,阁内灯火黯淡,而亥时刚过,四处却亮起通明火光,一阵人马喧嚣后,传来右荒王昂格尔领着十余骑离去的消息。

牧泽到门前细问,才知先前有成国 军士来此查问火情,起初护卫们皆不明所以,正犹豫间却见昂格尔忽然出现,点齐人马后迅速离开。正当说着,忽闻一声巨响传来,让众人霎时间心神俱震,循声远望,隐见西南夜空中似有火光升腾。

“难道是那道焰火有问题?”

牧泽猜测着众骑离去目的,想起西南夜空此前也有焰火升空,却不知是何变故?

他来到阁外附近小道的阴影中候着,果不其然,片刻后从别处悄然射来一支小箭,钉在他脚边。眼看四下无人,他拾起小箭取下纸条,借灯笼微光看去,呼吸旋即变得有些急促。

如此良机,怎可错失?!

他按捺住心中激动,将纸条置于烛火上,直到其在指尖化为灰烬,才折返回大门,和护卫们打过招呼,看似神色如常,却在悄然间加快脚步往里走。

沿小道穿过竹林,一方清池在月色下映入眼帘,池边有一道人影伫立。

此时,纳格里·乌日图正盯着池底游鱼,面容在烛火映衬下明灭不定,当听到脚步声后,才转身看向来人。

他今夜身着暗蓝便服,身形高大,肩阔腰直,暗棕长发在脑后扎成两个辫子,褐金双眸如穆罗雄鹰的瞳孔,似有金色火焰闪耀,昭示着穆罗人的不屈和好战。

其父为布勒王之兄,正是如今大启左荒王,常年镇守于赤查斯冻河以南,其母则是穆罗氏的明珠,在氏族中声望极高。穆罗氏领地位于荒州西北,与大以接壤,冰霜和鲜血锤炼出穆罗人强壮的身躯,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大以的利刃下存活。

“云殿下遇刺,眼下和白先生不知下落,王爷和成国人马正在搜寻。”牧泽走到男子近旁悄声道。

蓝衣男子闻言不为所动,仅双眼微凝,右手轻扣栏杆,神色间若有所思。

“殿下,是否让影乌出动?他们已潜伏在侧,这会场面混乱,或可得手。”牧泽认为此刻良机难觅,继续劝道,却见男子摆摆手,其嘴角隐有一丝玩味笑意,眼神中的凌傲让他下意识别开视线。

“牧泽,你觉得我们该出手么?”

牧泽闻言不知何意,只好道:“泽只知机会难得,不知殿下有何顾虑?”

“嗯。”蓝衣男子从玩伴身边走过,轻声道,“白行珪这老狐狸算无遗策,若无准备,又怎会让老五以身犯险。”只见他话锋一转,眼神中尽是阴鸷,“影乌,可不能白白浪费在此处!”

“殿下之意,这是个局?”

“不知。”蓝衣男子随即恢复如常神色,抬眼望向天边明月,笑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等王叔和老五。”

他言罢拍了拍牧泽肩膀,从旁踏上竹林小道,往大门走去,牧泽虽仍觉不甘,也只好跟随在后,不再多言。

两人在门前等候了小半个时辰,才望见有火光从西而来由远及近,夜风里传来阵阵马蹄声。不多时,昂格尔率众人赶到,他下马后向乌日图点点头,又对身旁少年道:“你随我来。”语气不见喜怒,但阴沉的神色却让众人心中凛然。

看着昂格尔步入大门的背影,少年明白自己今夜所为,定已惹怒王叔,其素来严厉克己,后面对他的责罚绝不会轻,但他却无惧意,在经过乌日图身旁时,朝后者行了个族内礼。

“有劳二哥在此等候。”

“没事就好,我听说今夜十分凶险,老五你行事前还是要三思啊,若有差池,王叔他如何向大王交代?”蓝衣男子笑道,“老五,你说呢?”

“多谢二哥教诲。”少年垂目回道,随即走进大门。

等少年身影消失在门后,乌日图眼中似有嘲弄之色闪过,此时牌楼下只有他与牧泽两人,他抬头凝视夜空,却见“采秀神安”四字映入眼帘,当即轻声笑道:“这里的人还真是风雅,不过……”

“弟弟,你可真是心急啊。”

其后半句所言,让牧泽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竟一时间怔在原地,等回过神来,蓝衣男子已然走远。

回房更衣后,少年来到前厅,只见中央座上的身影如岳如松,气势威严,他虽无惧意,但今夜之事的确是自己任性所致,当下也是垂目低头步入厅中。

南行途中,他想起阿母曾提及宁江风光如秀,忍不住少年心性,便和白叔说了夜宿江上之意,没想到中年男子不仅不反对,还说一切会安排妥当,让他只管放心。

回想当时,少年心里泛起一股暖流,却不知怎的,在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明眸皓齿、老气横秋的灰衣小子,嘲笑他道:“果然是你这呆子想的馊主意!”让他不禁有些愕然。

好端端的,怎会想到那丫头?他当即摇摇头,将那灰衣小子甩出脑海。

待行至案前,少年行礼道:“我今夜行事鲁莽,还惊扰王叔,请王叔责罚。”

昂格尔闻言,眼中阴沉散去,却神色复杂,渐有怒意浮现,厉声道:“荒唐!南行大事岂容儿戏?我本不想带你,但想着你能历练国事,才答应王兄。你今夜以身犯险,置我于何地!”

一番严语下来,让少年有些面红耳赤,男子想了想又问道:“白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语气中似乎对其有些不满。

“今夜之事是我执意为之,与白叔无关。”少年低声回道。

“为何如此?还有,抬起头说话。”

少年闻言抬头与其对视,双目澄澈如镜,回道:“阿母曾言尤爱夜里泛舟宁江之上,我见机会难得,才会有今夜之举。”他并未做何掩饰,面对这位他尤其敬重的长辈,将一切坦诚相吿,却见男子一时间神色怔然。

良久,案后之人叹道:“后日两国将议朝贡,今夜之事不得再犯,罚你接下来三日负责大伙膳食,回去歇息吧。”

少年闻言行礼告退。

待其离去后,厅中已无他人,黯淡灯火下,只余烛影相对。

等有夜风拂入,烛火开始雀跃跳动,男子在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夏风吹拂的草原夜,在明亮的篝火旁,一位女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小弟,你这话可不全对。”

说完,女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认真道:“你且听我说,若觉得有理,便饮了这杯酒。”

也不知道那墨雨巷和桃花酒,是不是真如她说的那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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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寒夜,若子夜时分还有些繁华余韵,可入了丑时,东市里已然一片沉寂。

往日夜里,丑时仍有茶馆客栈在侯客,但因启国来使,天宁夜里封城,未来得及入城的商客只好在城外暂歇,城里这些铺子也就比平时更早打烊。

临近国主寿辰,天宁在白日里一派喜庆祥和,可坊间传闻,从去年秋冬开始,已先后有几位朝中大臣在家中罹难,但因国事当前,故而未见一户人家发丧,仅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有惶惶不安的风言风语传出。

此时,东市中虽仍有楼阁未歇烛火,但已无丝竹扰人清梦。

倚着暖枫河的百花阁此刻亦是静悄悄的,其规模虽不大,如今却在天宁颇负盛名。

去年上元灯会,各家楼坊在台上争妍斗艳,可风头却为名不经传的百花阁所夺,彼时登台的女子,其一身云衣,以轻纱覆面,初看时别无新意,台下也是絮语纷纷,皆不在意。

可待琴弦乍破,女子倏而起舞,唯见月下清影随人,如仙如飞,台下之人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后来,众人才知献舞女子是百花阁的新行首,雅名“花君”,其舞不俗不媚,直若花中君子,真可谓人如其名。

据传,彼时曲终人去,观客们仍陶醉其中,直到纷纷回神,皆言女子舞姿绝妙,如仙子入凡。

后每逢十五,人人争相求购百花阁一席之地,只为观其妙舞,然女子每次登台,皆以轻纱覆面,只凭舞姿动人心魄。传闻有不少权势贵人,为睹芳容各出手段,但无论明里暗里,最后皆不了了之,再无下文。

及至中秋夜的游船灯会,名声正盛的百花阁应邀出席,待女子起舞,恰逢新科状元郎经过,目光当即为其所夺,待曲终人散,仍觉意犹未尽,当即挥墨留下雅篇:

华姿飘飖逐惊鸿,腾挪轻点溯长空。

婉如游龙拂云雨,翩若兰苕倚流风。

飞袂回转谐清曲,霞衣流斡应雅声。

苍生驰目复难收,仙子一舞动京城。

第二日,果在素爱风雅的天宁百姓中愈传愈盛,被奉为美谈。

此时,阁内一处小楼有烛光透出,在河面上晕染出一片金丝。

楼内,女子掀起珠帘而过,其身着素衣,未施粉黛,如墨秀发以丝带轻结,垂于身后。

只见她来到桌前坐下,桌上正有小火烹茶,茶烟氤氲,闻着是她喜爱的碧影凝香,身前还有一小杯茶水,她以手托腮,将其端起细品,目光落在对面男子的眉眼间,他眼长如蕴秋水,却低头垂目,正用丝帕细细擦拭着一具古琴。

两人相默无言,屋内红烛晕影,她安静地看着男子,男子在专心养琴,屋外灯火俱寂,只闻夜风簌簌。

良久,男子才放下丝帕,朝她看来。

“为何?”

“别担心,我不是回来了么?”

赫连芷兰看着男子,既无日里面对恩师时的寒意,也无夜里于画舫中盯着猎物时的凌厉,反而嫣然一笑,伸手轻抚着男子的脸庞。

男子却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可谁又能保证每次都全身而退,还有那些同去的人……”

眼见女子笑容凝固,男子不再言语,可女子却倏然站起,眼中柔情不再,寒意浮现。她抽手而出,冷声道:“他们已有觉悟赴死,何须外人多说!”

 “外人”二字落入男子耳中,让他心中怅然,叹道:“与北人合作,就如与虎谋皮,每一步皆如履薄冰,这是何苦……这些追随你的子民,本可安居一隅,又为何要带他们走上这条路……”

“非我强迫他们,只是他们心中的愤怒与仇恨,该如何释然?!”

女子厉声打断男子话语,她抬手指向窗外,当长袖滑落,竟露出一片手臂上的可怖伤痕。

“当他们眼睁睁看着父母妻儿死在眼前时,一同赴死便是最好的选择,可他们受尽折磨,历尽悲痛,却仍然活了下来,就已经是从地狱里归来的恶鬼!”

“我……我不过是他们的同路人,已无法回头了……”

最后一句话,她的语气已平静下来,仿佛所言不过是另一人的宿命,就如内心有烈火万千,却只能炙烤空虚。

男子见着那些疤痕,只觉心中痛惜,站起将女子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手臂,低声道:“芷兰,跟我走……好么?如此下去,我怕……”言语间,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语气也越发低落,“我们走吧……回去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回去……”

可话音未落,女子就抽身而出,转身穿过珠帘而去,唯有男子立在原处,双目出神。

屋内,女子怔怔看向镜中容颜,只见其双眸微颤,隐有泪光闪动,却神色含笑,不知是对命运的嘲弄,还是对宿命的无奈。

当时,若等男子说出口,只怕她再也离去不得。

“久郎,我已委身此路,回不去了……”

屋外,记忆里美好的一幕幕在男子脑海中闪过,他却觉心中苦涩,那未尽之言,是他们的相遇所在,也仿佛是他的命定之地。

如今,待霞渊霜雪过后,青空大泽百花盛放之处,还会有何人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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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勒王十年春,大以国兵袭鹰啸草原,启国拒敌于赤查斯冻河以南。

时至初春,南方冰消雪融渐始,万物复苏,但这极北之地仍是一片寒天冻地。

两军于冻河两岸对峙,皆旌旗猎猎,偶有狼啸从雪山中传出,划破寒夜寂静,惊起战马一片嘶鸣。

今夜启国大营内,士兵往来巡逻,战士和衣而眠,一派肃杀之气。中央大帐前,有篝火在熊熊燃烧,在火光映照下,战士们虽已经连续战斗多日,但脸上却无一丝疲惫之色。

只因在左荒王营中,将士大多来自穆罗氏,其血肉里刻着对大以的仇恨。

相传穆罗氏先祖为天上雄鹰所化,故而穆罗战士皆有着雄鹰般的利眼,族中多出名震荒州的神箭手。在战斗中,他们会像穆罗雄鹰一样紧盯猎物,寻找时机凶狠扑斗,是令大以士兵最为头疼的对手之一。

此时军议暂歇,将领们陆续离开,大帐中最后只余两人,主座上一人身姿雄壮,虬髯横飞,刀眉凌厉,一双鹰眼直视前方,仿佛透过大帐在夜空上审视敌方军营。

待整理完军议内容,牧别才看向主座上的男子,如今的大启左荒王纳格里·易格。作为他的伴当,与其年少相识,看着他从快意纵马的少年成长为深沉威严的王者,本以为他能承接金冠,成为荒州之主,没想到老大王和大祭礼却选了一个归来的浪子,真是可笑!

这些年,若无他们在此血战大以不退,焉有荒州草原上的安宁!

眼前男子虽位高权重,却不愿当安宁王爷,而是带着穆罗兄弟们在此奋战,让大以贼子付出血的代价,这才是英雄!

“未登临王位又如何,这才是值得我牧氏追随之人!”牧别如是想到。

他牧氏祖上虽来自明江以南,却在机缘巧合下定居此地,历经数代,后代的样貌、习性早已与本地人别无二致。且牧家素以智多而闻名,每代皆有男子入营效命,死在其计谋下的大以士兵可谓是不计其数,牧家也因此赢得整个部族的尊敬。

如今鹰啸草原上何人不识穆罗氏牧家,到了牧别这一代,父子两人皆为王族伴当,在族中一时荣耀无二。

“王爷,大以的目的,和我们想的一样。” 

“不错!这里的确不是真正的战场。”主座上的男子将目光移向桌上地图,看的却不是冻河以北的宿敌所在之处,而是明江以南的千里沃土,神色间一片睥睨,“不过,既然这些垃圾想玩,那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想必大以已派人前去成国,欲搅乱两国之约。如今天下皆知我国大策,乃取成国之利钳大以之势,大以定咽不下这口恶气。他们发兵鹰啸草原,无非是想告诉成国,他大以在北牵制,成国可趁机毁约,不用怕我们发难。”牧别看着地图道,“但就目前来看,大以出兵不过万数,可难以达到这个目的。”

“嗯,那依你看,大以可还有其他目的?”

“依我看,大以出兵不过是障眼法,若成国毁约,他们乐见其成,但两国约定如旧,对他们亦无损失。数百年来,在我等孱弱之时,大以最多兵至乌诺草原一带,如今我国强大,料想他们早已绝了从冻河南侵的心思。”

只见他双指并拢,轻轻在地图上比划着,“此前,大以除非翻越雪山天堑,否则就只能从赤查斯冻河南下,但如今他们可是多了一条选择。”最后,他手点在一处停下,轻声道,“或许这才是大以的目的。”

顺着牧别所指看去,主座上的男子冷笑一声,言语间充满不屑。

“目的?有什么目的,就让老四和老三的崽子去看看吧!”

牧别闻言心中一凛,男子所言正是如今大启右荒王昂格尔,还有启国之主布勒王之子纳格里·归云,在草原上敢这么称呼他们的,除了自家王爷,也没别人了。

见男子提起南行一事,想到自家崽儿也在其中,牧别笑道:“说起这事,如今二殿下也在天宁呢。”

易格闻言双眼微眯,沉声道:“也不知道在老大和老四那里,我儿和老三儿子,谁更入眼。不过对于迟早握在手中之物,让那孩子先去看看也好。”其目光所至,正是地图上那一座如今沐浴在雪后春光里的城池。

牧别闻言一怔,旋即眼中闪过激动之色,是时,北风里传来几声鹰啼,直若划破凌云,回荡在雪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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