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虽小，耐不住冰冷，淋上十有八九会着凉。暖烘烘的越海商场涌入一群头上挂着细小水珠的顾客，地砖踩出左一道右一道黑印。“天气预报该准的时候从来不准。”发顶凌乱的年轻人对着玻璃店门整理东倒西歪的头型。
赵弦挤进电梯，一身防水又透气的雨衣雨裤套装羡煞旁人。她不买东西，直达顶层，正好认识她的肖销售不在，顺利指纹解锁，打开92号柜，用塑料袋装走迟迟无人问津的车钥匙，并交上存储金。
罗紫的私教朋友在店内前台沙发休息，眼尖发现有过一面之缘的“洛琴”，刚想上去打招呼，附带问问她还需不需要游泳课程。赵弦戴着帽子，神色匆匆，并未注意到对方，径直走下安全通道，进入底层员工隔间。门上挂着牌子：闲人免进，员工专用。
赵弦曾经提供给张简知的线索里提到过越海商场，这条交易渠道吴玉良没让她碰，但她略有耳闻。张简知职业要求抓现场，先前没有充分的证据，摸不清交易的方式和时间，又怕打草惊蛇，所以迟迟未动地下仓库。真正的洛琴拍下的就是地下仓库的一角，尽职尽责为越海商场的宣传片积累素材期间，不自知拍到不该看的东西。
吴玉良采用钱货分离的交易方式，将货物装进货车进入越海商场地下仓库，买家开空车进来，在仓库外装货。买主收到货到的信号，在其他地点与卖家面对面确认打款。视频中进进出出的车辆繁多，只有一小部分可以看到几辆货车车厢对接，货不入仓，直接被拉走。
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除了驾驶员，搬货人还有三位眼神犀利的“监工”。现下，他们背对货车，时刻戒备的扫视四周。远处有两个人在愉快的交谈，赵特助拍拍一个特大号行李箱，拉杆递给对面的人，又说了几句，对方戴着医用口罩，绿色眼睛露在外面，三根手指竖起，大拇指和食指蜷成o型，示意没问题，后将行李箱也搬运进车厢。
现在录下交易视频没用，必须要看到货。赵弦的蓝色雨披套装与商场仓库的蓝色工服相近，但是吊着胳膊的女性公然出现在此地过于鲜明，容易被发现。
雨声淅淅沥沥，李蒙的保温杯泡上红茶，抓紧提审大学生的上线，竟然是已经入狱的万虎。“叮－”张简知在审讯室外收到一条新的消息，越海商场地下仓库，速来。落款：string。他在木子李惊奇的目光中起身离开，老大可是“迷萝”案的狂热追踪者，只要有一丁点线索，他都不会放过，现在怎么弃之不顾。这次张简知没有大动干戈，上次制糖厂扑空，邹二暴露的事情让他怀疑有人走漏消息，对周围人愈发警惕。
城安处离越海商场较远，雨天堵车更是常事，赵弦等不到张简知，货物交接一旦完成，卖家又能全身而退。吴玉良之所以常年从未有失，买家不断，原因之一就是吴家盘下南江码头的使用权，万一出事，可行便利，让买家直接走海运。
她万般无奈下躲进卫生间，拨通本区维护公序良俗处正风部门的电话，这是富安市机动灵活，反应速度极快，离市中心又最近的部门，用无人机开道，还允许各大新闻工作者到场。换个思路，与其总怕打草惊蛇，希望一锅端，不如一点点侵蚀对方，让吴玉良自乱阵脚。
货车都还未开出地下仓库，越海商场地下入口就被堵的水泄不通。
“据知情人举报，有不法分子传播兜售淫秽产品，强迫妇女卖淫，让我们一起走进地下仓库，谴责他们丧心病狂的暴行。”无数摄像机伴随正风组的车横行地下，商场工作人员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阻拦，生怕与自己扯上关系。
“请你们配合工作，打开车后厢。”
执法仪正对赵特助坐上去的车辆，“请下车配合检查，有人举报你们兜售不法产品。”
“谁让你们搜查的，我要找你们领导。”货物已交付买家，赵特助准备上车返回，被叫下来，气急败坏道。
正风组组长苟长江指着胸前的编码，正色道：“出这里左转直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右拐就是维护公序良俗处，记住了，隆安区正风组苟长江。”赵特助嚣张气馅弱下去，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临时找人来不及了，要说为什么没人和他没有互通有无。谁能想到，这年头正风组还要打点？指望吴玉良来摆平这件事，他得先褪一层皮。
外面翻查的十几箱都是饼干，赵特助冷汗直流，虚张声势道：“我们卖的只是普通的饼干，可以走了吧。”
苟长江眼神如炬，打量周围一圈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不行，检查完毕才能让你们离开。”似是无意说道：“卖货不进仓，转手卖给第三方，你们的经营之道很有意思。”说罢，对看向他，请求指示的同事说道：“继续查，那边的车厢也打开。”
眼见行李箱被拿出，赵特助的心提到嗓子眼。赵弦趁乱躬身窜入，赵特助身后的买家不是善茬，他们的手扶在后背一侧，看情形是要无视法度掏枪，顿时加快钻来钻去的速度。
“这位女士，请离开。”正风组一位看护现场的小哥察觉到这只漏网之鱼，将赵弦劝离。
其他正风组的工作人员要求那群人打开其他车厢，买家脸上的阴霾更甚，本以为不知道为何出现的搜查人员，检查完那辆装着上百箱小熊饼干的货车后会放弃离开。现在看来，不搜出点什么，他们不会罢休。赵弦意识到对方狗急跳墙，要在这里动手。
赵特助目光紧紧跟随着搜查人员即将碰到行李箱的手，脸色宛如白漆刷过。苟长江帮助同事从诸多货物之中抬下挡道的大号行李箱。同事感激一笑，回身加快工作进度。后面几箱包裹的更加严实，看样子与前面那批坚果和饼干不是一种。
绿眼男子瞬间扣动扳机，“趴下，”赵弦惊天一声吼，身影如飞，侧身撞开苟长江，车上刚才正要俯身察看一箱可疑货物的正风组组员，对她喊出的这类命令异常敏感，听到趴下二字，倏忽间跪趴在箱子上，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背脊飞过去。
“砰”车厢里的盒子被打穿，一袋袋白色结晶体滑落。赵弦单手撑地，两腿凌空一绞，缴了那人的枪。之前拦他的小哥瞠目结舌，她怎么过去的？难倒会闪现？
行李箱倒在地上，赵特助挥手就跑，大喊：“Flee！”买家举着枪透着威胁之意，飞速跃入还没被检查的货车。正风组原则上不配枪，苟长江阻拦想要去追的组员，迅速上报治安部，请求支援，并立即疏散群众。大家作鸟兽散状，还有几个不怕死的记者为获得第一手资料，扛着机器追车。
试问肉搏如何抵抗热兵器，还得有同样的武器才行。苟长江拾起枪，作势想击中前方极速运转的车轮。赵弦蹲下，打开手机手电筒照进行李箱密码锁三个凹槽，头也不抬的说：“没用的，他们的轮胎防弹防爆。”手指有规律的同时转动三个数字，一按开关，拉开拉锁。来了个大变活人，里面赫然装着气息奄奄的刘总监。嗬，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送上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