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怀南吃饭吃得很有兴致，说话也很有兴致。
“我今天翻港城的文史资料，看了几篇，挺好地，有一篇是写港城师范学院地，有一篇是写振华小学的，很受启发，抗日战争打了那么多年，有识之士，不只出钱出力，抵抗侵略，还兴办教育，咱们港城的大学和中学的底子，是民国时期形成的，港城那几大家族，合伙办教育，不光是出钱，连教师也是那几家出的，章家，刘家，澹台家，办学校办报纸，该给国民发出来的声音都能发出来。”
吴怀南拿起那张小报，又说：“小报就是小报，他胡说就胡说，你可以不认同它，可是，你得给他说话的权利。”
民办教育，民办报纸，自由地发声。
人家对你有看法了，就要发声，发不同的观点。
大陆大一统的报纸电台电视台，只当喉舌，发不出自己想发出的声音。
“小报有生存空间，那上面的有些文章，将来，说不定就成了野史了，有时候，正史能写的东西都是干巴巴地，不如野史，生动活泼。”
吴怀南能感觉到，李勇和张倩来费雨这儿，是担心，担心谣言对自己和费雨的冲击。
“不用担心什么，这个社会，文化方面的东西，不跟着变是不行地，一开始，可能会有点儿乱，发展几年，就可以起好作用，咱们，该学的东西，就要多学学，不能因循守旧，墨守成规。世界的变化，由不得我们，我们只能追只能赶，不懂的，就要赶紧懂，不会的，就得好好学，扑下身子学，学有所长。”
态度决定一切，不能关起门来当老大。
不说当老大，当老二，当老三，人家可能都不鸟你。
吴怀南从京城那位图痒图森破的不堪的革命经历里，悟到了教育和学养的通理。师者传道，学以养正。
港城有所小学，就叫养正小学。
人不知道，不养正，就算成了九五之尊，也仍然是二杆子，于国于民于家，有百害而无一利。
吴怀南这是给李勇、张倩和费雨，上了养正的课。
要是再来点侠义的东西，就可以养浩然正气了。
……
吴怀南晚上的时候，去了王书记家。
跟王书记讲了友谊大厦的股份制混改的新想法。财权分开，市委牵头，成立董事会，董事会选总经理，再由总经理面向社会招聘管理层，董事会不参与人员任免和经营管理，实行总经理负责制。
“好，怀南，这一步咱们要是走好了，咱港城的国企，都照这个路子来，放权，不放权的话，国企都死不死活不活地，成了财政负担了。”王书记真觉得吴怀南的这个想法可行。
很务实，很对路子。
“怀南，这样，后天你召集一下，开个统筹会，人员必须到齐，我参加一下，方案做细，咱给他来个立竿见影，说办就办。”
说办就办。
吴怀南又要加班了。
董事会的成员不好拿捏，友谊大厦是块大肥肉，银行想进来参股，百货集团也想进，要是上头的某些领导闻到了肉香，肯定要插一腿。
京城的东赛集团肯定要股份，东赛信团本来在里面就有一腿。
主管经济的王副市长，肯定是要担董事长一职。
吴怀南的想法，把王副市长顶出去。
怎么顶？
要担任董事长就必须脱开行政职务，舍不得官帽子的话，董事长就要另选贤能了。吴怀南去王书记家，是要用王书记压住阵脚。
谁是董事长的最佳人选？在任的副市长和副书记肯定都舍不得头上的官帽子。最能豁得出去的是焦副部长。
董事长这个最重要的职位有了着落，董事的职位，那就八仙过海，谁能争到谁就争。
吴怀南不去伤这个脑筋了。
具体需要操作的是投资中心的管理。
投资中心的钱太多了，监管不到位，就会出大问题。王书记脑子里长期规划的重点是开发区，要打造未来的新经济中心，至少吸引一百家过亿资产的企业进驻。
最好，能吸引到世界500强的企业来港城筑巢。
体制内的一把手，是很喜欢造业绩地。
有了业绩，升职才硬气。
吴怀南是想破开财政、招商、国资这三个局的束缚，让真正懂投资的人把钱用好。
费雨跟吴怀南提了一个人，一个学金融的老乡，在华尔街工作了五年，因为家里的父母患了重病，回国了。
这位华尔街的金融女高管，把老公也带回来了。
她的老公是港城人，是搞建筑设计地。
两人想在港城谋职，方便照顾老人。港城的水土养人，他们人到中年，算是择一城终老。费雨一开始是不敢答应他们什么，港城只是二线城市，那位老乡的资历，应该在北上广一线城市就职，港城的庙，对他们来说，有点儿小了。
吴怀南却觉得，这两人留在港城，是最好的选择。
港城可以给他们最大的发展空间。
比如说，港城的新火车站的设计规划，可以让那位港城长大的建筑设计达人，人尽其才地发挥他的想象力，用他的专业，给港城添上一个地标性的建筑。
人尽其才，港城有一位最会用人的人。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吴怀南要破例招一个大厦的副董事长，管实务的副董事长。
还要让她兼任投资中心的副主任，排位在李勇这个挂名的副主任前面。
一半儿官身，一半儿自由身。
可以用组织的优势把控，也可以让她尽专业所能管好那一大笔的国有资产。
用这个人，是要长期用地，李家的钱袋子很需要华尔街的资产管理模式。张倩可以好好学一学。
善财之家，必有余庆。吴怀南为了李家，尽心尽力，可以说，比儿子还儿子。李家得此人，一定是福运长存财源滚滚。
别的不说，就这态度，谁能比得了。
吴怀南让费雨打电话，请那位华尔街的专才和她的老公到世茂一号投资中心的办公室坐一坐，喝喝茶，好好谈一谈。
吴怀南请了焦副部长，招商局局长、规划局局长、李勇，四个人陪谈。
谈远景谈规划，谈故乡谈山水，公和私都会照顾到。
谈不成也不要紧，可以交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