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祠堂内，看到祠堂的正中间已经摆放了一具红茬棺材。
红茬棺材，我记得只有高寿的老人逝世后，称为‘喜丧’，才用的红茬棺材。
二哥这，说句不好听的，是夭亡，怎么能用红茬棺材呢。
我更疑惑了。这可能是范家的规矩，我虽说是门主，但这会屁也不顶。
入乡随俗吧。
给二哥入殓后，范家执事人领着我和大哥先给范家祖宗牌位上香。到了范家祖宗牌位前，看了一眼，我又是一愣。
范家的牌位有十来排，只有每排正中间的牌位是红色的，其他的都是黑色的。
最末一排正中间安放的正是二哥范志义的牌位。人未到，牌位就立好了？我甚是疑惑，仔细看一下，我发现这个牌位可不是今天才立的，上面都有浮尘了。
我和大哥各上了三炷香，又按着范家执事人的喊声磕了八个头。
不是应该四个头吗？每家祠堂里供奉的都是祖宗，大部分人认为老人逝世后，会成为‘鬼’，所以按着俗礼：神三鬼四，磕头。
道门认为逝世后都成了神仙，以三个头为尊。范家这磕八个头是什么意思？
今天，注定是迷惑的一天了，接连不断的谜题。
磕完头，范家执事人又喊道：“家属站立，点灯告祖，范家新一辈升位了！”
这话，喊得我更无语了。
看着范爸和范大哥一人举着四炷香，一人拿着四张纸，开始上香烧纸了。我只有凝视的份了。
上完香，烧完纸。范家执事人又高喊了一句真惊着我了，“礼毕，谢客！”
大哥站在我身旁，想笑不敢笑，实在憋不住了，憋了个屁，我狠狠地楞了他一眼。
范爸和范七爷把我和大哥让到侧房，里面已经坐了几位范家的老上司了。
我和大哥一一见过礼，也被请坐下了。坐定后，范七爷开口道：“王玄，高阳，你们和志义是结拜兄弟。这会有些也不用避讳你俩了。志义的葬礼在我们范家要‘阴葬’。”
听了范七爷的话，我看看大哥，大哥看看我，四双眼，一抹黑，不明所以。
我俩回回神，看向了范七爷。范七爷冲我俩一乐，看了眼范爸道：“让你们父亲先给你俩说说吧。”
范爸看看我俩，沉声道：“这会也不瞒你俩了。你们的结拜兄弟，我儿子志义，注定要在二十四岁夭亡，这是我范家的天命，也是使命。”
“范爸，这话怎么说呢？”我不禁插话道。
“孩儿，听我细点说。你知道我们范家也是道家传承，位列五大家族之一。”范爸道。我和大哥点点头。这一点，我俩都了解。
范爸接着道：“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我们范家是‘无常神’的后代，世代传承‘无常神’的根脉。”
一句话惊得我和大哥，下巴都快掉了。‘无常神’不就是‘阴间’十大鬼帅的黑白无常吗？
范家，‘无常神’？‘白无常’本名不就叫范无救，俗称范八爷吗？二哥是‘白无常’的后代，这，真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难道世间真有‘黑白无常’！那么这样推导，那世间真有幽冥地狱了。
好一会儿我都回不过神来，比我第一次遇到鬼，都让我惊诧。难道这里是‘友邦’吗？
大哥更蒙了，这会看起来跟个傻子样，很痴呆，很傻，很可爱！
范爸略一停顿，没怎么顾忌我俩又道：“刚才范家的牌位你俩也看见了。平时范家的祠堂绝不让外人进的。因为你俩既是志义的结拜兄弟，又是一个门户的。所以才让你俩进来的。每一排的牌位代表一世的范家有功勋的。其中红色牌位就是被我们老祖‘无常神’选为当世继承祖业的人。这人在范家一出世就被选中的。志义一出世，就被选中了。到二十四岁夭亡，进入下面，承袭范家祖宗的衣钵。”
夭亡，去下面承袭衣钵。哪个下面？不就是‘阴间’吗？承袭衣钵，说白了，二哥要做‘无常鬼’！
这个事，可能是今年我听到的最让我震撼的事了。什么小黄泉，阴界，轮回司……，都没有这个惊爆了。因为二哥是我的结拜兄弟，是我的亲人。不像那些，我能释怀，这个，我无法释怀。
我呆愣愣地看着屋子里的人。老几位抽着旱烟，透过烟雾看着我。一时，空气都有些凝固了。
二哥，做了‘无常鬼’。我要是告诉大姐，她会不会蹦起来！
“孩儿，你二哥的去世，你不要伤心难过，这是他的命。如果将来……”范爸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被范七爷打断了。
范七爷插话道：“王玄，高阳。你俩今天在这里听到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外传。包括你们的父母，范家的秘密不能外漏。”
听完范七爷的话，我和大哥才彻底惊醒了。我俩同时郑重地点点头。大哥表决心道：“七爷，各位爷爷爸伯父叔父，这事你们放心，入我俩的耳朵，等于进了无底深渊，再无反应一说。”
这都是什么比方。‘风、雅、颂’里面有这种手法吗！
范七爷和几位老上司看着我俩满意地点点头。范七爷接着道：“你们都是好娃子，将来要做一番事业的，我信你俩。我替国栋把话说了吧。志义打出生就头顶‘白花’，那是继承的标识。范家在这里传了二十五代，每一代人都是如此。志义下阴做了‘无常神’也是范家的荣耀。‘惩恶扬善，理清阴阳’这也是范家的祖训。”
范七爷敲出烟锅里的烟灰，又装了一锅，点着抽了一口接着道：“因为这个，志义的后世安排异于常理。要按着‘阴丧’来办。‘阴丧’以六，八为重。由于志义的身份不同，取八为重。‘宝棺’在祠堂停留八天，八天头的晚上子时入范家祖茔里的承续园。再受八日的三牲香火，才算圆满。”
听着范七爷的话，我和大哥频频点头。本来就不敢发表意见，这会更不敢有所异议了。
“七爷，伯父，各位爷爷。我俩不懂，全仰赖各位长辈了。”我起身做了一个罗圈揖。
“这没话说，都是自家的事。王玄，还有个事得说，你们玄妙门也算立起来了。人员众多，要拜祭的明天上午一块来拜祭，过后就不要来了。只有你俩能在这里待着。”范七爷有嘱托道。
我是连连点头，“听您老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志义的‘阴葬’忌讳女人参加。你们门里的女孩就不要来了，待会你就让他们回去吧。”范七爷道。
“好的，七爷。那我先去给他们交代一下。一会儿就让他们回去。明天上午，让男的代表一下，来送送二哥。您老看，这样行吗？”我接道。
范七爷看看几位老上司，点了点头。
我和大哥打了招呼，先退了出来。
走出范家祠堂，我回身再次看了看范家祠堂的大门。咦，还有块黑匾额呢。黑底黑字，阴刻，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上书三个黑字‘无常氏’。看完三个字，心里很无语。不明白的以为平常之家呢。谁知道背后这么惊天的背景呢。
门外站着范大哥，和范大哥打过招呼，我把众人叫过来细声道：“大姐，老几位。范家也是大家，规矩多，不让大家在这里守着了，一来，怕咱们跟着操心。二来，还得招待咱们。平添麻烦。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你们先回大王村休息。明天上午，麻杆和三哥带着男生过来祭拜。大姐你们就在家里休息吧。”
听完我的话，白花刚要说话，被陶陶拉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也不再多话了。大姐交代我俩几句，把一兜钱递给我，就带着大家先回了去。
目送大家走后，我刚要转身，大哥幽幽道：“咱妈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吓一跳呢。”
我拽了一下大哥，并肩又回了祠堂。不懂规矩，不敢乱走乱说，我和大哥在祠堂的一角先蹲了下来，回回神，休息一下。
大哥低头悄声道：“老四门主，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二弟这么牛掰。”
“大哥，这是祠堂，说话注意点。别说，刚才真惊着我了。”我也悄声道。
大哥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双手合十道：“范家列祖列宗，小子无礼，还望各位先辈别与小的计较。万万原谅啊。”
“没那么夸张，你注意点就是了。”我道。
“那不行，这是祠堂门里，门外就不一样了。”大哥絮叨道。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也有计较的事。
听完大哥的话，我忽然侧头仔细端详起大哥来。把大哥都看毛了。
“老四，你干啥，你这个眼神，很不正经啊。”
“大哥，你不会也像二哥样，藏着天大的秘密吧。”
“哎，你吓我一跳。你当我也是无常后人咧。我可是姓高，不姓范。”
“姓范，姓范。大哥，三哥可是姓谢啊。”
“咦，我咋就没有想到呢。难不成老三也是无常后人。”
“刚才听了七爷一说，我有点明白了。无常本是‘黑白无常’。白无常范八爷，名无救。黑无常谢七爷，名必安。他们可是结义金兰啊！”
话一说完，我和大哥大眼瞪小眼，呆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