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南薰夜奔(四)
书名:琴剑燕歌 作者:棠忘伯 本章字数:2745字 发布时间:2022-11-16

    为防再遇柳冽一众,船行十余里便改道惠民河向西南驶去,后陆行直奔少室山。

    翌日,一行人到得寺前,未想却见吴长老率众静坐山门之外,而数十名僧侣亦跏趺坐于阶上。

    吴长老见众人赶回,实是大喜过望,忙起身相迎。余人同样担忧昼夜,自也拥上前问长问短。

    略叙汴京之行,韩翊问:“吴长老,莫不是大伙未许入寺?”吴长老啐了一声:“可不是!大和尚们疑心大伙心怀不轨,不敢叫大伙进门。”

    韩翊点点头,见打坐的僧侣已起身警戒,更有人转回寺中,想是见忽来了这许多人,回去报信了,说道:“寺中陡生变故,无怪如此,周商鸣没再生事?”

    吴长老哈哈一笑:“老头费尽口舌,屁用没有,虽生气,可转念一想,进不进寺也无大碍,便领着大伙在门前一坐。嘿嘿!果然引得寺中和尚出来作陪。这不正好么!大伙眼对眼,面对面,再闹出事来,可不是我们所为。如此情形,周商鸣岂敢妄动?!”

    许大义不由赞道:“吴长老足智多谋,佩服佩服。若是我坐镇于此,怕早与和尚们打起来了。”“少拍马屁了!”吴长老一摆手,“你小子这回能带弟兄们毫发无损的回来,算你大功一件,可得向帮主为你请赏。”  

    “我哪有什么功劳,全赖三位兄弟出力,不仅带大伙脱困,还请大伙喝酒听曲,吴长老你上过花船没有?啧啧,那嗓子,那身段,我算是开了眼了。若没三位兄弟,咱还真没这福分。”许大义说来似还回味船上风韵。吴长老一听,指着他气道:“有这好事竟不想着我!”

    众人大笑,韩翊、高凌越暗骂他多嘴,扭头一看,果见江琳、白雪清冷脸望着自己。只听白雪清哼声道:“打着办正事的幌子,却跑去花天酒地,可真有你们的!”“人家偷偷享乐,咱们还忧心这、忧心那,真是犯不着。”江琳也没好气道。

    韩翊、高凌越二人讪笑,忙上前解释。章可贞却问:“姐姐,什么是花船?”白雪清揽着她:“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妹妹不用细打听,省得污了耳朵。但凡知陆家弟弟再去,你打他大耳刮子就是。”章可贞只听出个大概,然话外之音倒听得明白,不由脸热。

    陆无樊同样听得发窘,忙四下张望,除了一缓窘态,也是想看看周商鸣是否在侧。他自知徒劳,但见汴京由柳冽统领,隐隐觉着周商鸣或许躲在左近哪处,正窥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然他环顾一周,却见几位身披袈裟的大和尚领着一众僧侣走出寺中,为首的正是方丈圆慈,余下的只认出当年与自己交过手的圆正大师。

    众僧上前,双手合十,口宣佛号,众人忙也回礼。但听圆慈方丈道:“敝寺突逢巨变,未能开门迎客,累诸位施主夜宿深山,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跟着这抬眼扫向众人,又道:“恕老衲直言,敝寺暂留七位施主盘桓,敢问丐帮众英雄驾临,可是为此?”

    圆正跟道:“方丈师兄,何必跟他们客气!”说着一指众人“你们聚众于此,意欲抢人?还是血洗少林?!”见圆正怒目圆睁,语间全不客气,众人立时鼓噪。

    韩翊忙拱手上前:“不敢!我等此番前来绝无歹意,只为助贵寺查明真凶,以证清白,还望诸位大师明鉴。”

    圆慈点点头:“七位施主为人,老衲素来敬仰,暂留小住亦无奈之举。昨日吴施主已详作分说,若真如吴施主所言,那此事便非是敝寺一家之事,而是关乎整个武林兴亡,因而更须谨慎处置。”

    见众人止噪,圆慈又道:“然诸位施主所言尽为推测,并无实证,这叫敝寺好生难断啊。”“纵真凶另有其人,可也和冷千山脱不了干系!”圆正跟了一句。

    陆无樊上前道:“圆正大师,我们昨日才从柳冽手中逃脱,他既现身,便说明我等推测不错,小子赌咒发誓,绝非虚言!”圆正不悦道:“上回我圆明师弟之事还没与你理论清楚,怎么这次又有你掺和其中?!”

    韩翊忙为陆无樊解围:“大师,非我三弟之罪,实乃那周商鸣阴谋设计。”说着转对圆慈:“请问方丈大师,我等该当如何,才能自证清白?”

    圆慈沉思片刻,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施主认定凶手另有其人,当请两方对峙,想必真相自明。而敝寺也当继续追查真凶,而在此期间,敝寺绝不敢对七位施主有何怠慢,也请诸位安心。”

    众人一听,心知三言两语实不足消除自己嫌疑,商讨一番终决定设法去抓柳冽来。当即应了圆慈之言,下山而去。

    众人合兵一处,倒不怕周商鸣前来偷袭,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如何才能抓到柳冽,可未想还没到山脚,却被一个站在道中的小娃娃挡住去路。这小娃娃十岁上下,瞧其穿着打扮当是山中孩子。

    而这孩子见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自然有些畏惧,想上前又不敢,想退却又似有话要说。见此,章可贞上前俯下身来,笑着问道:“小朋友,有事吗?”

    那小娃娃见章可贞面容和善,惧意顿消,忙点点头。章可贞抚抚他的头:“什么事?你说吧。”可他却摇摇头:“我……我要跟陆无樊说。”

    众人一听这孩子指名道姓要找陆无樊必是有人指使。陆无樊忙上前道:“小朋友,我就是。”那孩子打量他一番,挥手叫他附耳过来。

    陆无樊俯下身,那孩子伸手捂在在他耳边轻声道:“明日午时,带剑谱独自来悬练峰,不可声张。”这话老气横秋,叫陆无樊听得一怔,但见那孩子又自怀中掏出物递来,他接过一瞧,瞬时脸色大变,这正是当年章可贞送李瑛瑶的锦绣香囊。

    章可贞见了也是一愣,虽香料换了,可其上刺绣皆出自她手,自然一眼认出,不觉道:“这是……”可话没说完,陆无樊一把攥住她手腕。

    章可贞知他示意自己不要声张,立时收声,可觉手腕被攥得生疼,抬眼见陆无樊正皱眉发愣,额上已沁出细汗。他听剑谱二字,又见香囊,瞬息之间便知是周商鸣挟持了李瑛瑶,惊慌之下,手上用劲而不自知。

    章可贞忍痛任由他这般捏着,而那孩子见陆无樊脸色,不由退了两步,怯生生道:“叔叔……那我……我走了 。”陆无樊这才回神,忙松开手,见章可贞白玉般的手腕已被自己捏的紫红,顿时心生歉疚。

    眼见那孩子已转身跑开,陆无樊心思一转,忙喊住他:“等等,小朋友。”说着换做笑脸,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在他小手中笑道:“多谢你给叔叔带话,给你买些蜜饯果子吃。对了,你要是还能碰到哪位陈叔叔,代我转告他,我一定到。”

    那孩子连忙摇头:“我已得了一只烧鸡,可不能再要叔叔的钱了。”陆无樊一再坚持,那孩子只得揣了银子转身下山,可边走边挠着脑袋想:“叫我传话的是叔叔么?我怎么觉是位伯伯才对!难道只是他长得太老?”

    陆无樊方才一直背对众人,没叫人瞧出脸上颜色,而他对那孩子所说的话,实则是说给众人听的。李瑛瑶捏在周商鸣手中,叫他低调行事,他哪敢有违。听到周商鸣要剑谱,立时想到剑谱在陈玄宁手中,这才顺口了编瞎话,说是陈玄宁相约。

    陆无樊回身,高凌越忙问:“三弟,何事?”陆无樊笑道:“陈师兄约我相见,欲与咱们共抗周商鸣。”“陈师兄也不是外人,怎还要托人带话?”韩翊很是不解。

    陆无樊无奈,只得接着往下编:“我也曾跟哥哥们说过,我们二人在辽国闹得有些不快。想是陈师兄担心我仍心存芥蒂,怕我当众给他脸色,下好下台,这才托人前来的吧。嗐!陈师兄真是多虑了!”

    他这谎话编得倒也合情合理,众人这才放心,劝他一定要好好与陈玄宁消除误会,而只有章可贞悄望着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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