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只愣了一下,就马上收起弓箭挂回后背上,跟一只猴子一样爬上一棵光秃秃的大树。这个季节的大树遮挡不住沈宁,但是树高,爬到最高处,只要不是特意站在树下搜寻,是不可能发现沈宁的踪影。
只有一个少女的声音就让沈宁爬上树,在一般人看来这种是懦夫的行为,可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这里是邬人和黒野人的地盘交界处,那个少女的呼喊声他听不懂,说明不是邬人就是黒野人。沈宁的身后不出十里就是黑狼军的营地,草原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不都不让他小心一些。
他蹲在树枝上,伸手拨开挡在眼前的枝丫,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时间缓缓的地流逝,沈宁不敢眨眼,生怕在这一片雪原中错过什么。可那一声呼喊声过后,再也没有听见任何的响动。沈宁全神贯注地盯着远方,他甚至忽略了身后几乎不可听闻的动静。
“喂!汉人,你藏在那干什么?”
一声清脆的好似黄鹂鸟一般的声音在沈宁的耳边响起,但从沈宁的耳边听起来却像是恶狼的低吼声一般。
沈宁被耳边的声音惊了一下,身子立刻往前一蹿,猛地往前扑了出去。
“喂!”
就在沈宁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他耳边传来一声少女惊讶和慌乱的呼喊声。他目光所及,有一双白皙的手试图抓住自己,只是他掉下去的速度太快,那只漂亮的手来不及抓住他,只能徒劳地挥舞几下。
当然抓不住沈宁,因为沈宁是故意躲着她。
第一次被人悄无声息地逼近到身边不到一米的距离。这对于沈宁来说如同一场噩梦,如果那人对他出手,自己早已经驾着七彩祥云去天上见那个老道姑了。甚至来人都不用这么近,以草原人杰出的箭术,在几十米外就能一箭要了他的命。
所以沈宁掉下去,完全是下意识的行动。就算他下落的时候知道来人没有恶意,但他的动作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这棵树的顶端距离地面足足有七八米高,如果沈宁就这样掉下去,就算积雪再厚,他的腿脚肯定会被摔断。在这雪原中,腿脚受伤跟死了没什么分别。
沈宁立刻作出反应,他掏出随身的匕首,猛地朝树干上刺了下去,同时身子立刻弯曲,双手紧握匕首,双脚死死地贴着树干。
下落的过程中,匕首划开树皮往下割去,一直割了差不多一米才停下来。沈宁的身子挂在树干上,他回头看了一下距离。匕首在树皮里面和脚下传来的沙沙声无不说明刚刚的惊险。
但他面不改色,计算了一下落地的距离,只一瞬,他确定安全后,拔出匕首,摆了一个很骚包的后仰姿势从树干上跃下,稳稳地落地。
抬头看,看不清楚树端上的人影,但是听见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他知道那声叹息的意思,看来那个直愣愣蹿到自己身后的家伙真的没有恶意。沈宁眯着眼睛,终于看清树端上蹲着一个娇小的,全身被白色皮袄包裹的身影。
“喂!你没事吧,汉人。”
树端上传来一声清脆的询问,语气真诚且悦耳。
沈宁抬起头看着她,有些生气。
“我有事了怎么办?”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在下坠的时候把腕弩射出去,如果不是他想到来人没有恶意,只是想吓唬他一下,他早已经在下坠的时候用腕弩在那人的身上留下几个血窟窿。幸好,他没有这样做。
当他看清那女孩的容貌,他更加庆幸自己没有毁了这么一个单纯漂亮的女孩。
“如果你的腿摔坏了,那你家在哪我就背你回家。如果手摔坏了,我,我就不用背你了。达娃姐姐很会治疗伤痛,我带你去找她,一点都不疼,你就好啦。”
沈宁切了一声,这个姑娘的眼睛里人是只有腿脚吗?
他有些恶意看着大树顶端的少女,暗暗揣测着看她如何下来。但一想到对方能悄无声息地到自己身后,又怎么会下不来。所以沈宁嘴巴里面喃喃念叨:“长生天,如果你让她从树上掉下来,我就送你一头羊吃。”
“啊!”
一声惊呼
“哈哈!”
一声欢呼。
也不知道是不是草原的长生天这么管用还是那根落满积雪的树端真的很滑,那个女孩白色的身影在树端晃了一下,然后从七八米高的地方一头栽了下来。
沈宁虽然在笑,而且是第一时间躲开避免被女孩砸到,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紧握了拳头,在一秒内说服自己等那个女孩落在地上了之后,上前给她洁白的皮袄上印上几个大黑脚印。
拍着胸脯,真心话。沈宁真的没有想过去接那个大意的女孩,就算她的个头很小,最多七十斤到头,可是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沈宁百分百断定,他徒手去接肯定会废掉两只胳膊。
在她落地的一瞬间踹她一脚或者推一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沈宁发现自己虽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了这么多事,全部白费。一个劲的安慰自己这样不是见死不救,话才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那女孩在空中灵动地好像一只兔子,穿着白毛,像极了一只兔妖。在她落到沈宁当时站稳的位置时,她手里忽地射出一根丝线,然后这只会吐蜘蛛丝的兔妖就跟松鼠一样贴在树上。这一顿操作,看得沈宁一愣一愣。
一只松鼠居然是会吐蜘蛛丝的兔妖原型?
沈宁被自己的脑回路吓了一跳。
那女孩从树上溜下来,然后将那根丝线收回来,动作很流畅。丝线环绕在她的大拇指上,沈宁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原来是一根非常细的鞭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看样子硬度,弹性都不差。
“你吓了我一次,我也吓你一次。”
女孩拍拍身上的雪渣子,往前走了两步,平视着沈宁。她的眼睛很大很透亮,微微弯曲像极了一对月牙,脸颊上带着一点婴儿肥,肤色很白。不知道是天太冷还是刚刚运动过后,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动人的红韵。
眉毛弯弯的,大眼睛看起来倒是圆圆的。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跟沈宁一样高。
沈宁心说真的不知羞愧,看样子最少十四五岁了,竟然还跟我一样高。我才十二岁!沈宁内心骄傲地想着,第一次满意自己的年龄。毕竟,任何一个男孩面对一个跟他一样高甚至是高一点的女孩是有心理压力的。
关键是这个女孩还很漂亮,那除了压力更是还有无奈,这种无奈强烈到一定程度就是自卑,嗯,自卑。
“抱歉,我好像没有被你吓到。”
沈宁半步不让,骄傲的好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那为什么我掉下来你一点也不害怕?”
女孩瞪大了眼睛问:“每次我假装从树上掉下来,我阿布每次都会被我吓一大跳,我娘每次都会吓得面色苍白。”
她同样扬起脸,骄傲的样子也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你觉得那样很好玩?”
沈宁白了她一眼。
不等她回答,沈宁皱了皱眉毛问道:“鹿耳人?”
回答沈宁的是一根鞭子,鞭子往沈宁的肩膀上抽过来,鞭子呼啸的声音中夹杂着女孩愤怒地回答:“你才是乌尔人,你全家都是乌尔人!”
沈宁灵巧地躲开,不禁对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孩生出来气恼。刚刚还一幅稚嫩清纯,怎么一转脸就变成小辣椒了,沈宁难以理解,难道在草原上,鹿耳人是什么骂人的词汇?
沈宁一边躲避一边怒道:“你不分青红就打人,你以为都是你家的阿猫阿狗不成?”
女孩的鞭子不停,吼道:“打的就是你,谁让你说我是乌尔人!”
沈宁也是气极了,他抽出匕首想割断鞭子,发现竟然割不断。随即他抓住鞭子的另一端,然后扬起匕首对准女孩,恶狠狠地道。
“再这样,小心我割花你的脸!”
女孩想把鞭子扯回来,发现扯不动,脸色急的通红。
“你欺负我!”
她见拉不回鞭子,索性扔下鞭子,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沈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什么跟什么啊,自己今天出门是说错话什么话了么。莫名其妙就招惹到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姑娘,自己明明是来给小毒哥打点野味吃的,倒霉了遇见这个令人无语的姑娘。
他懒得跟少女计较,于是扔下鞭子,转身就走。
“看你样子就奇葩,想不到人也是奇葩。”
他一边走一边觉得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