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下毒手法,就是用无色无味的毒药加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让对方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现中毒,这才是真正下毒的好手。”
沈宁最后答应明天去山间的溪水中给独孤胜捕一只肥鱼来孝敬他,独孤胜这才答应这个月如果没有茶也会来教他。
独孤胜将一滴毒药滴在一根小木棍上,小心翼翼地递给沈宁。
“这是夹竹桃,前几日我跟你说过,这江湖上用毒杀人,十次有九次用的这种东西。我参军之前,我师傅告诉我,夹竹桃是配制最简单和实用的一种毒药,但它还没做到真正的无色无味。”
独孤胜让沈宁细细观察。
“你看,它有一种淡淡的粉色,虽然颜色很淡,但还是能够分辨。况且,它还是有味道的。”
沈宁将木棍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有股淡淡的臭味。”
独孤胜道:“没错,这种味道化在水中,刀刃上,可以瞒过普通人,但在用毒的行家和一些经验丰富的行医是根本瞒不住的。而为了真正达到无色无味的效果,夹竹桃的量不能太多,所以中了这种毒不会立即死亡。只要中毒不超过一个时辰,用四清丸是可以救回来的。”
沈宁点点头:“凡事有利有弊,真的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肯定毒不死人了。”
“放屁!”
独孤胜怒道:“你怎么这么看不起毒术,这么看不起世间的用毒大家,这么看不起,我!”
他从另一个非常精致的瓷瓶中很小心很小心地倒出一滴清澈透明的液体。
“这是我耗费了三年的时间才调配出来的夹竹桃,没有颜色和味道,就跟水一样。”
独孤胜将那滴毒药滴在木棍上,递给沈宁。
“你舔一下试试。”
沈宁瞪了他一眼,拿过来闻了一下,确实没有一丝异味。
独孤胜骄傲地道:钩吻,才是真正的无色无味且毒性猛烈的毒药,就这一滴,就能毒死上百人!“
“呵呵,吹牛。”
沈宁不信。
“你不信可以把这跟木棍在水里面搅和一下,然后喂给外面的马试试。”
“解药有没有。”
“额,还没配制出来。”
沈宁点点头:“如果我们两个真的把战马给药死了,你说我师傅会把我们砍成几段?”
独孤胜竟然很认真地想了一下。
“你是真的无耻,是你,还你们。不过肯定分不出几段了,应该是一滩。”
“这个是毒药,又不会站起来勾引你然后亲吻你,为什么要钩吻?夹竹桃是因为它有淡淡的桃色,钩吻这个名字是咋来的?”
沈宁不解。
独孤胜瞥了一眼:“你管得着我?”
“我说它能勾引我那就能勾引我,因为这个名字帅气不行么?”
沈宁嗯了一声。
“你弄的,你肯定是有冠名权,你就是叫他天仙配我都不管。我只是想知道,它是如何配制出来的。”
独孤胜非常自豪:“很简单,我只是在夹竹桃的基础上添了一种材料。”
“只是一种,你用了三年?”
沈宁不屑地道。
独孤胜怒道:“你懂个屁。虽然只添加了一种材料,但是你知道我前后花费了多少心思去试验才能得到这个结果吗?是一千二百种,就为了找到这一种材料,我几乎用遍世间所有的毒料。”
沈宁肃然起敬:“小毒哥,是我错了。”
独孤胜叹道:“用毒一道,除了毒药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去尊重毒药。就算我用一生来研究,所能得到的也只是皮囊。”
“就像你练刀一样,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拔刀,但想掌握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忆安,我知道你的天分,学什么都很快,但是你不放端正态度,不去尊重你学的东西,你永远不能真正掌握这个东西。”
他指了指沈宁每日擦拭的铮亮的横刀:“你不尊重刀,一样练不成高深的刀法来。”
沈宁重重地点头,他知道独孤胜说的并不是在高谈阔论地说大道理,独孤胜说的很对,不尊重,就谈不上掌握。
独孤胜看着沈宁说道:“毒药只是下毒的辅助,最重要的还是下毒的人。假如你不懂得如何悄无声息地下毒,再好的毒药在你手里也是白瞎。基本的制毒我已经告诉你,现在我要交给你如何下毒。如何下得悄无生息。”
窗外的寒风依然在怒嚎着,这里没有暖气玻璃窗,窗子关的很严实,从外面看不见屋子里面一个用心教一个专心学的两个毒物。但巡视的黑狼军一直到子夜,还是能看见那间小屋里面的火光。
直到过了丑时,独孤胜实在熬不动才不理会沈宁依然兴致勃勃的劲头,他站起身裹紧衣服,然后拉开门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沈宁看了时辰,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能睡觉。沈宁脱下外衣,钻进被窝里面很快就睡着了。自从到了渭水河畔,沈宁每天的睡觉时间就控制在五个小时左右,他跟一台精密的机器。
每天不知疲倦地用好每一分每一秒,跑步,练刀,练箭,练毒。
在连血液都是冷的黑狼军眼里,他都是一个怪物,假如是普通人看着他这样每天的生活只怕会感叹一句:“真是个畜生!”
懒惰这个词真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独孤胜问过沈宁为什么如此拼命的练习,其实就是为了将来不送命。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沈宁知道老道姑预言的事情最起码有一件事是靠谱的。
第一件,那个老道姑说大周只有十几年的太平。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大业十五年,现在是兴业五年底,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年。从阿爷带着他这么多年在辽东之地的观察,霍叶人有不听兴业皇帝刘武号令的资本。
辽东太冷,能常规作战的时间也只有五个月,一旦进入十月,迎面吹来的北风都带着冰渣子。加上大周现在各地频繁地征徭役,大周只要在辽东作战上稍有不慎,各地硝烟四起不是没有可能。
第二件,老道姑说天下终会归沈,这个沈宁就不知道了。这天下姓沈的多了去,就算刘武听了自己父亲的话,杀了很多姓沈的人,但能杀的尽吗?本来就是一个预言,他刘武也不可能凭借这个理由把姓沈的杀绝了吧。
但是沈宁知道刘武要打辽东,要打霍叶人,不是他穷兵黩武,而是天下共主,天可汗的名望让他必须要收拾一下不听话的霍叶人。天下有可能因为辽东而大乱,正因为天下要大乱,沈宁才要尽快学会更多的保命技能。
他的时间并不多了,他没有资格去挥霍时间。至于那个所谓的真龙转世,沈宁知道一旦天下大乱,这个消息马上就会传遍天下。到时候,多得是居心叵测的人找上门来,届时,皇帝可不是暗杀了。
因为老道姑的预言死的姓沈的人太多了,更何况他这个明明白白的真龙转世。对沈宁来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睡了四个小时,沈宁准时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把箭壶装满后绑在后背,把硬弓也背好,检查一下横刀之后,他走出了屋子。
出了门的沈宁被这一夜的银装素裹惊艳了一下,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大的雪,将天地装点成白色。雪花还在飘舞,每片都跟鹅毛一般,沈宁看着这壮美的景色,也不禁感叹自然的神妙。
下雪了,溪水是不能下了。沈宁得进山给独孤胜打点野味尝尝,答应了独孤胜的美味不能放鸽子,山里面的野味不难抓,但要碰见也是需要几分运气。
沈宁跟当值的黑狼军说了一声,随后便朝着后山跑去。这种寒冷的天气必须尽快让身体活动开,血液快速循坏,不然身子一会就要被冻僵了。沈宁知道,自己如果掉进一个冰窟窿里面,过了几千年,样貌肯定还是栩栩如生。
沈宁就像一只幼虎一般,在密林中纵跃奔跑。今天的风不大,但是沈宁奔跑起来的时候,耳边开始吹起冷冽的寒风。
在后山的雪地上,沈宁留下一串脚印,小小的身子,仿佛融进这幅壮美的雪山画卷之中。
一直奔跑到身子开始暖和,鼻子里开始吐出热气,沈宁才慢慢地停下来。靠在一颗大树上,解下水袋,喝了一口几乎结冰的冷水。天气寒冷,身子热乎,又喝下一口冰水,这种酸爽常人难以体会。
沈宁一路奔跑搜寻着猎物,正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差到极点的时候。忽地将背上的硬弓解下来,就一瞬间,箭已经搭在弓上。
没有一点声音,没有危险的预感,只有一道白光从他的眼前略过。
顺着白光看去,沈宁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是一只看上去很可爱但又狡猾的一只纯白色的小雪狐站立在十米外。沈宁自幼练习弓箭,锻炼了一副好眼力,要不还正不一定能发现这个小家伙。这个毛茸茸的白团子绝对是各个年龄层女性的心头好,它精致,漂亮和狡猾让每一个少女都爱不释手。
沈宁叹了口气,这狐狸肉可不好吃。
但又不是自己吃,沈宁的箭已经准备发出去。他突然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
额,他没听懂,因为那个声音压根就不是中原话。
沈宁听到少女的声音打了个寒颤,脑海中立刻想起小时候天热的时候,姑姑给自己讲的精怪志异故事,每次当自己听到透心凉的时候,姑姑总会拍拍他的脑袋。
“凉快了吧,快睡觉。”
然后扔下瑟瑟发抖的小沈宁离开了。
沈宁长大后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生物是比人更加危险和狡诈,对这些精怪故事就不害怕了。
他当然不害怕,他反而很期待。他期待是不是会有一个妩媚妖娆的狐狸精穿着漂亮衣衫跑过来。
向着他跪下来,说她是那只小白狐的姐姐,求他放过那只小白狐。然后自己应该昂首阔步走过去,勾起她的下巴将她扶起来。然后狐狸精就以身相许?
再然后,自己就被狐狸精吸干精气变成人干?
想到这,沈宁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