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巴,米格巴……”
门后的空间,时至今日每次回想我都会感到脑子深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
所以,我在动笔前提前把医院里的止痛药挪到了我的办公桌上,然后按着头就像研究该死的数学问题一样开始齐刷刷地写出来。
门后的空间很亮,以致于我前脚刚刚踏入洞中,马上就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眼。
等到差不多熟悉了里面的亮度后,我直观感受到,它就如一座灯塔一般点亮了外面错综复杂的洞穴迷宫。
换言之,这个巨大空间就是洞中的光线来源。
后来,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未知空间的本体应该是一个看起来普通,规模庞大的洞穴,只是洞壁上都是银河的模样,所以乍一看来,似乎整个洞穴的每一个角落都延伸到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尽头。
每一个尽头的尽头里,也许又藏着一只一只眼睛在注视着我。
那望不到尽头的星河从洞壁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延伸到了地面,这意味着我的脚底看起来也是一片没有尽头的虚空,乍一看来还会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颤,因为看起来是那样高,我现在所处的方位。
蓝黑色而又隐隐发亮的底色中,无数球状物体不停周转,而那些球体周身有像是被随手勾勒的薄纱般的云和碎石不断周而复始的旋转。
时不时也会有一点金芒从远处绽开,那恐怕代表着又有一个行星走向了衰亡。
如果抛开现在充斥在我心中的那股恐惧心理,这应当是极佳的美景才是,但此番我却已经没有心情静下心来去欣赏。
因为,我现在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每一个卷入这不幸漩涡之中的可悲受害者,都会在口中反复念叨这个单词。
那是一片星河没能触及的不规则区域,上面很突兀地坐落着一片由各种我不知道是何的树木组成的地下森林。
那些奇形怪状的树不像我们认知里的样子,而是通通由好几根树木如藤蔓蜿蜒缠绕一般组成,就像连体婴儿一般给人以一种超越认知的冲击力和惊骇感。
而在那些树木合抱的中央空地,可怖地盘踞了一坨臃肿的不规则活物,此刻,每次尝试努力回忆他的模样,我都会可悲地陷入失忆的错愕感之中。
这倒也不能完全算是失忆,只能说,我前一秒还认为它是一个矩形而模糊,宛如马赛克般的样子,等我在回忆的空间里凝神望去后,他又一下像一个三棱锥般坐落在我面前,等我揉了揉眼睛,他又成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圆柱……
总之,他的形体周而复始,不断变化,没个准数。
大概把当时的记忆零零散散地拼凑起来后,他的形象才终于有些明朗,让我可以以文字的形式让他跃然纸上了。
它的身体就像一摊烂泥一般,自上而下不断向下流动,自动分出了好几个层次。
它总体看来就像一团黏糊糊的流体,牢牢吸附在这片星河欲转的地面上。
并且,我能感受到那坨流体在散发着不算微弱的光芒,还有从那流体一层盖住一层的烂泥身体里抖落出的湿热吐息。
而让“米格巴”和这坨活物产生联系的,正是它无时无刻不在发出的微弱而富有节律的声音。
我能从那嘈杂的声音里明显分割出许多不同的音色,远远听去,它们就像被混在一块,而表现出的有节律的拍打声,仔细听,它们又像一阵阵啜泣和嚎哭的声音,最后,等到我的脑子不断周转,尽力去抓住那漂浮在空气中,来回反复传播着的语句后,我情不自禁地念出了那一个单词。
“米格巴。”
那是无数个声音如诵经一般同时念出“米格巴”,那样的场面不亚于我在任何一个土著民族定居地实地考察他们的祭祀活动。
“米格巴……米格巴……”
值得一提的是,不止是这些声音,随着时间流逝,那活物身上还会不断长出一些东西,那些东西一产生就马上消失,然后继续毫无意义地产生……
我本是这么认为的,但等我彻底看清了,我才明白,那些东西是在不断变化自己的形状,从我熟悉的“狗,猫,如浮雕一般地人脸……”到“长满触须的章鱼,龙虾,灯笼鱼……”
最后再到一些我认不出来的物种,就像一张脸上拥有两对眼睛和鼻子随意拼接在一块,共用一张嘴巴的哺乳动物,还有长着鱼头,后脑长着鱼鳍的蛤蟆生物正用力蹲起,再到和几何体,和我无法感知的多维面体……
他就像一本百科全书,世间亦或是天外的万物都在他身上如浮雕一般跃然纸上。
不一会儿,在对他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注视后,我马上感到脑子里有灼痛感觉在逼迫我停止对那东西的注视。
等我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我想再次望向那一片痴愚而未知的事物后,却只看见它的身上不知何时长满了红底白球的眼睛,注视着我。
然后,在那活物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开始长出如痤疮一般的微小凸起,然后伴随着那凸起不断向上拔升,最后,它活活形成了好几个错落分布着的角状物质。
那是……佛骨……
这些人,都是已经达到血乘之人。
伴随着那些角状不断高耸,分布在上面的眼睛也被一起抬升,最后成了那些佛骨上的一部分,从不同的角度注视着我。
同时,每一根佛骨都像是在发出沉闷而哀婉的声音……
“米格巴,米格巴……”
从那活物体内,声声呼唤越发清晰而明显,且向着越发大声的趋势演变,不一会儿,似乎周围的星河都因此开始摇晃起来。
我一时分不清,那是对无礼闯入者的谩骂,还是对我的劝阻和驱赶……
总之,那东西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以致于到这里,我已经因为服下过多的止痛药而大汗淋漓。
我至今还记得,等我全身温度骤降几乎要到零点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这让我就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