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过了一年多,栖梧君终于打开房门。
一脚踏出去脚边有一只白色的兔子,栖梧君蹲下身抱起小兔子,忽然看见远处草地有一窝兔子,他把兔子抱过去放在兔群中,又见边上篱笆围着小鸡仔。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绿,生机勃勃,要不是“梧桐居”三个字赫赫在目,他一定以为这是别人家的仙山福地。
后山隐隐有动静,栖梧君循着声音过去,远远的看见若水坐在池塘中央的石头上,手里撒着鱼食儿。
千羽乖巧地坐在旁边,托晒看着游来游去的鱼儿,舔舔嘴唇。
若水偏过头去,看着他,问道:“想吃啊?”
千羽点点头。
“那你自己抓吧。”若水说道。
千羽一听摇身一变,变成白鹤的他掠过水面,一口叼起几只小鱼儿。
“才刚买回来的鱼苗,你给我留点儿。”若水急得大喊,许是坐得太久了,站起来头一晕,脚一滑,只听见扑通一声,鱼群被吓得四散开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栖梧君跟着一头扎进水里,接着两颗脑袋露出水面,若水双手挂在栖梧君的脖子上,栖梧君双手揽着若水的腰,四目相对,仿佛时间静止,眼中只有彼此。
叼起鱼儿还没来得及吃的白鹤,一惊,到嘴的鱼儿掉到水里,“得儿”一声。
栖梧君拦腰将若水抱回偏殿,将她放在床上,说道:“你先换身衣服。”
若水换好衣服出来,栖梧君正看着活蹦乱跳的兔子。
“喜欢吗?”若水走到栖梧君身后。
栖梧君转过身来,看着若水凌乱未干的头发,施了个术法,又将他额前的头发别在耳后,在看到若水眼睛的时候猛地收手。
“这些都是你做的?”栖梧君问。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找点事情做,兔子养大了可以烤,小鸡养大了可以炖,后山的鱼儿养大了可以红烧,我寻思着捯饬一个厨房,以后还可以种点蔬菜,闲来无事炒两盘消遣消遣,你觉得怎么样?”
栖梧君本想说自己不食五谷,但是看着若水兴致勃勃的样子,便说道:“随你吧。”
若水还真把偏殿旁边改造成一间厨房,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一应俱全,什么都准备好了,自然要大展身手,若水系上围裙,卷起袖子,先煮最简单的白粥。
第一天,厨房烧了。
第二天,自己烧了。
第三天,白粥糊了。
第四天,白粥咸了。
……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之后,栖梧君给找了一个厨娘,胖胖的大婶儿,若水叫她“胖婶儿”。
胖婶儿的厨艺还真是了得,蒸煮剪炒,信手拈来,看得若水蠢蠢欲动,在若水第二十八次把厨房点了的时候,胖婶儿操着铁勺把她撵出来了,勒令若水不得靠近厨房半步。
以前若水每天都会喂鸡喂鱼喂兔子,栖梧君出关以后,这些活儿都让他做了,百无聊赖地若水又开始搭架子。
栖梧君出来就看见若水正站在高处,心中一紧,问道:“你在做什么?”
若水放下手中的活儿,纵身一跃,落在栖梧君身前,说道:“我想搭个架子,种些花,再吊个秋千。”
等花开了,就能花团锦簇中一边荡秋千,一边闻花香。
“听起来不错。”栖梧君略施术法,花架就出现在眼前。
若水呆呆地看着眼前甚是无语。
“你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但是什么都用仙术幻化而来,不觉得少了很多乐趣吗?凡人一生百年,因为生命有限,所以追求长生不老,因为凡事要亲力亲为,所以想要凭空化物,可是这些我们都有了啊,无尽的生命如果不找点事情做,岂不是太无聊啊?”
若水顿了顿,又说到:“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门一关,静坐修行一年半载,三五年的,但是我生性懒散,只想消磨时间,虚度光阴,你看啊,本来我搭这个架子要十天八天的,你这一下子就弄好了,那剩下的几天又怎么过啊,一个人真的很无聊的。”
“跟我在一起你很无聊吗?”栖梧君问。
“你都不跟一起,当然无聊。”
“那我跟你一起,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那当然啊……”若水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栖梧君说的什么的时候,盯着栖梧君,惊讶又惊喜,不自觉喜上眉梢。
往后的日子,栖梧君经常跟若水一起,有时候下山买吃的,有时候买些花苗树苗,某天心血来潮还买了两只鹦鹉……
又过了大半年,孤鹜峰从寸草不生的孤峰变成了鸟语花香的仙山,鸡啊,鱼啊也都长大了,兔子也满山跑。
胖婶儿隔三差五宰两只,甚是美味,栖梧君本是不吃,奈何经不住若水游说,从此孤鹜峰上,一日三餐,餐餐不少。
若水做这些一半是为了消遣,一半是为了栖梧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需要打理的越来越多,盆花要修剪,家禽要喂养,蔬菜要施肥,新苗要浇水……若水实在是应付得有些吃力了。
晚饭的时候,一向大口吃肉的若水,埋头戳着碗里的白米饭,时不时偷看栖梧君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栖梧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那个……我觉得有些忙不过来,能不能招几个弟子帮忙打理啊?”
就这个?栖梧君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随后应道:“好啊。”
“你同意了?”若水睁大眼睛看着栖梧君,这么好说话的?
“你怎么就认为我不会同意呢?”栖梧君疑惑。
“你不是向来都喜欢一个人吗?人多了怕你不喜欢。”
栖梧君沉默不语,他并不是喜欢一个人,只是跟他牵扯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得不习惯一个人,而如今,漫山遍野生机勃勃,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第二日清晨,若水打开房门就看见栖梧君候在门外,身后男男女女站着四个人,一字排开。
见若水出来,栖梧君身后的四人,颔首行礼,唤道:“夫人。”
“他们是……?”若水指着毕恭毕敬地四人,疑惑地看着栖梧君。
“你不是说想要几个弟子帮忙吗?我便去晴雪峰要了他们几个。”栖梧君说道。
若水心想这效率也太快了,她昨晚才说的,今儿一大早,人就带来了。
既然人已经带来了,该怎么安排,怎么差遣,就是若水的事情了。
若水打量着眼前的四人,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儿,左边的两个女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怯生生的,头埋得很低,生怕若水要吃了她们一样,一个男孩子,满脸通红,羞答答的,还有一个不卑不亢,泰然自若。
“既然来了孤鹜峰,按惯例,我应该给你们取个名字。”若水戳着自己的脑袋,走来走去,思来想去,绞尽脑汁,从左到右一个个地说道:“剑心、剑雪、剑尘、剑影。”
接下来,若水带着他们转悠,叮嘱日常的要做的事情,“这些鸡,每天喂食两三次,这些兔子自己吃青草,偶尔喂点食儿就可以,这些盆景呢隔断时间要修剪下,后山有块菜地,要浇水施肥什么的,还有杂草可以直接扔进池塘里喂鱼……”
“君上让我们来就是干这些?”剑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你们以为是来做什么的?”若水反问。
“学……学……学本事。”剑尘结结巴巴地说道。
原来栖梧君没给他们讲清楚啊。
事已至此,若水学着栖梧君的样子,背着手,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连这些都做不好,何以成事?”
若水故作严厉,本就害羞胆小的剑尘,不敢抬头,羞愧不已,满脸憋得通红。剑影对若水的一番言论嗤之以鼻,剑心和剑雪老老实实的跟着,若水说什么,她们都听着。
有了帮手,若水又得闲了不少,睡睡懒觉,翻翻古籍,悠然自在。
这天若水将四人叫到室内,语重心长地说道:“孤鹜峰向来人丁稀少,你们既然来了孤鹜峰,就代表孤鹜峰的脸面,总不能就让你们养花遛鸟,别人说起来,我们孤鹜峰的人都是不务正业,一无是处,我从君上那里挑了一些秘籍、心法,闲暇之余,你们好生修习。”
若水把手中的书籍分发给他们,又说道:“修行呢是为了修身养性,强身健体,保护自己进而保护他人,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害人之心切不可有。”
四人皆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