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少年抬头看清来人,他早已跃上城头。
来者正是太守府护卫裴庆,与世子刘丰霜刚进北城门,便被吵闹声吸引了过来。
不远处,丰霜正悠闲地骑着马踱过来,边上还牵着一匹空马,是裴庆坐的。
城头刚与三人汇合的长袍,还未来及说话,只见冲天而起的裴庆,未借力半分,直接落到自己跟前,手中长剑斩下,带着强劲的真气,引得四周空气滋滋作响。
长袍慌忙之中举起铁棒前挡,被击得连连后退了七八步。只见来人斩势落地,未有停滞,剑心向前,直冲而来,带着满身的杀伐之气。
长袍铁棒护胸前,蹲身扎步,奋力前挡,用尽了全身的真气,仍觉得挡不了这一剑。
眼见自己要被这剑气吞噬,右侧一杆长枪加速飞来,分毫不差直瞄裴庆太阳穴。
时机和位置准到毫巅!
裴庆不得不卸掉冲力,挥手斩断飞来之抢,枪上余劲震得宝剑嗡嗡作响。
掷枪者正是那个舞枪青年,实力不俗!在被人围攻情势下,还能顾及其他。
长袍默契地抓住时机,抵住铺面而来的剑气,蓄尽全力,铁棒砸向裴庆。
裴庆不躲闪,单手握拳,稍稍蓄力,硬接了这一棍。两道真气剧烈碰撞,在空中直接炸开。
四人神色凝重,来者至少是将军级的高手了。
长袍沉声问道:“来者何人,可否报上名来?”
裴庆凛然道:“我乃烨良都太守府护卫,裴庆是也!大胆蟊贼,还不速速投降。”
四人眉头皱起,如此将阶实力的猛人,居然只是一个区区太守府的护卫。这身手哪怕跟瑾国皇帝身边的羽林四殿将比,也不遑多让了。若再来一两个这样的护卫,恐怕今日再也出不了烨良城了。
他们不知的是,裴庆随刘重征战多年,本有功名在身,早就在战将之列,只不过现守着烨良都,不再带兵打仗,自然不会提自己的官阶。
长袍自然不会听得他废话。城头的兵士越来越多,形势对四人极为不利,眼下走为上策。
长袍眼望三人,三人心领神会,同时击飞几个兵卫,迅速地合拢。
黑衣青年顺势将靠近脚边的一杆长枪踢向使枪青年。蛮牛青年又掳了一把军刀,双刀在手抵御着前来的攻击。
袁陈两兵卫,在裴庆来后,压力大减,有力地组织起周边的兵卫,有章法地围攻四人。
刘丰霜看到了刚刚城角的交锋。心中不自觉地品评起来。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稍微有点本事,就开始张狂起来了。在他眼里那个长袍和城头的那个黑衣青年的真气充沛浑厚,实力远高于火文、火武。若不是急着脱身,火文、火武俩即使不死也要躺个一年半载了。
空有熟练的武技,没有相应的内力,更没头脑的家伙,真是要命!看来得考虑换个武伴了。刘丰霜这样想着。
这个自恋的少年,对他人评头论足,却忘了自己才连个小刺客都抓不住,还差点被人要了命。
火文、火武的精力都在城头,根本没注意到慢悠悠骑过来的刘丰霜。
虽被裴护卫喝止了,但是火武心里还是心痒难耐。这是第一次在烨良城里遇到贼子,还有着非凡的武功,怎么可能错过如此好的锻炼机会!
倔强的他,摸起地上兵卫掉落的一把军刀,双脚再次发力,斩马步连连踩上城墙,如壁虎般游上了城头。
火文心下无奈,也只得抄起一杆城头落下的长枪,跟着飞了上去。
刘丰霜心中暗骂:“两个蠢才,自不量力,尽添乱!”
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不想暴露身手,看着他俩跃上城头,内心也早就想跟着飞上去瞧瞧了,毕竟平时哪能遇到这种真刀真枪,毫无保留的过招。
两少年先后飘然落上城头,众兵卫已将四人团团围住。
裴庆也顾不得两少年,眼前的四人内力不凡,还不敢太过轻视。
接过长枪的青年率先发力,大步流星地向长墙外冲刺。只见枪尖又现点点寒芒,配着极快的步伐,刺枪与收枪并发,散出十几朵枪花,如条条毒蛇吐信般,朝着兵卫们咬来。兵卫们训练有素,急急御刀抵挡,身前舞起一道道屏障。
只听得铛铛铛铛,十几声响。兵卫们接连着惨叫倒下。这枪花又快又密,连档十几刀仍未挡全这凌厉的攻击。
陈兵卫眼看长枪青年破甲而去,提步向前,刀上真气滚滚,凌空直劈而上!
可只此间,一道魅影忽闪至他身前,蹦地而起,铁拳突袭下颚,尖刺带着强悍的内劲。陈兵卫下颚顿时筋骨碎尽,被击出数丈远,飞出了墙头。整个脸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先上墙头的火武见此突然情景,也是大惊,但眼见陈兵卫要跌落下去,也顾不得心中震撼,斩马步点地三跨,穿过城墙顶,单脚踏上城墙垛口,跃出一丈远,稳稳地接住了被击飞的陈兵卫。
火武武力尚浅,还不能真气外放,只得凝气于后背,调整身姿,托起陈兵卫,让自己的后背先垫地,以来减缓伤者受到的冲击。
三丈多高的地方落下,还带着穿着精甲的壮汉。这着实摔得不轻,可眼下顾不得那么多,陈兵卫断了颈脉,伤情危急。只得咬着牙,立马起身,朝着最近的军医署疾奔而去。
黑衣青年击飞陈兵卫后并未停留,时刻警戒着裴庆的同时,顺势又击倒了几名兵卫,与长枪青年一起飞出了城墙。
裴庆眼见两贼飞走,陈兵卫被击成重伤,心下大怒,不再保留。愤怒的真气猛然爆出,如烈日灼炎!
一吸间,三道三尺长剑气从他手中挥出,诡异地飞出五步左右后,猛得加速向前。
正欲逃走的长袍和蛮牛青年,见突然加速的剑气,已避无可避。长袍索性再次凝气前挡,护蛮牛离开。
只见三道剑气穿铁棒而过,直击胸口。长袍顿时口吐鲜血,站立困难。再抬头,又见三道剑气逼来,当下面如死灰。
危机关头,蛮牛右手上前,抓住长袍右肩,猛力向后一甩,竟把人甩出了城头。左臂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刀随势斩向飞来剑气。剑气依然穿刀而过,直击蛮牛,衣衫皆震碎,身上现出三道血红的伤痕。
蛮牛青年长啸不止,刚刚随他斩出的刀,竟然也有一道刀气,伴着强劲的内气斩向裴庆。
裴庆提剑,全身真气凝于身前,使尽全力抵挡,只见交触间,真气崩裂四散。堪堪挡过了这一击。
看得城头的火文震惊不已。真气外斩,居然也是将级之上的高手。这还是他第一见到这样精彩的交锋。
即使武道昌盛的东烨,将级以上高手应该不过半百。今日遇到两大高手对决,真是大开眼界。
裴庆也觉眼前贼人非同小可,势必要将活捉。立刻再次真气运转,不等恢复便斩剑而来。
蛮牛青年丝毫不惧,提气而上,手中双刀飞舞,不见有任何破绽。真气虽逊于裴庆,武技却不落下风,重伤之下还能有如此气力,确实强悍。
只见裴庆剑法凶猛异常,却使得行云流水。每每重击之后续剑连绵,直逼对方防御下露出的死角,且剑势不减。
蛮牛也是绝对的高手,反应迅速,似乎能料敌先机,双刀所至密不透风,滴水不漏。裴庆加剩余的七个兵卫一时竟拿他不得。
这刀光剑影,看得火文心中莫名的兴奋,紧紧握住手中长枪,跃跃欲试。看着双方的出招,想着自己该如何破解,不知不觉体内赤焰真气开始加速流转。
眼下三人已逃离城头,城上的兵卫已倒了大半,裴庆心中有些着急。
明显长袍的身份要高于三人些,方才只一个眼神,另三人便立即行动。长袍已然重伤在身,要是这样都被他逃跑了实在是大的损失。眼前这青年要速速拿下。
蛮牛青年显然也知道自己恐难脱身了,等对面这人真气恢复过来,自己便再无招架之力,所以尽量用攻击打缓他真气的运转,好让三人安全撤离,能拖一会是一会。真是的,要是自己趁手的兵器在身,鹿死谁手还未定,只可惜……
他不再多想,手上刀茫更盛些。
毕竟是东烨的高手,裴庆真气恢复极快,只一会便运行了十八周天,虽未复全,但已足够了。
趁着兵卫们围打的机会,又一道灼热的剑气斩出,穿过兵卫之间的间隙,正中青年。
青年挨了这重击,再也抵挡不住,半跪地不起,痛苦地喘着气。
裴庆见贼人已然中了重招,不再多理会,越过城头,飞身赶向逃远的三人。
北城门口的一百多兵卫,听闻墙头打斗,见三人飞下城头,急忙赶来,领头两位更是骑了两匹快马,威风凛凛,当先冲来。
跪地的青年,在裴庆走后,并没有很快被擒,仍然做着顽强的抵抗。右刀插地支撑着身体,左刀有章法的挥舞着,挡住了一下又一下的攻击。
兵卫手中兵器震得抖动数息才止,让他们觉得眼前的青年像是随时可以爆发的困兽,迟迟不敢上前。
火武奔得飞快,如绝尘的快马,背着陈兵卫直达军医署,医署郎中急忙止血护脉,数十根银针扎下,缓住了伤势,抬进了里屋再一步救治。火武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直坐门口台阶,后背有些疼痛,休息良久才得以站起来。
城头,火文真气片刻间已运满三十六周天,浑身筋骨作响,脚底精气聚集,长枪提上胸前,文质彬彬,踏风而来。枪尖所指之处,正是蛮牛青年一处死穴……
刘丰霜见不到城头打斗,且听裴庆声响已远去,一时应该回不来,无趣至极。便携着他的马悠回太守府去了……
逃跑三人眼看着两匹快马越来越近,长枪青年急转回身,手中长枪斜起,反冲了回去,只见枪身真气缠绕,气势如龙,将当先的将领挑飞。他随后跃马而上,拉住了受伤的长袍,长袍借力跃上马背。
黑衣青年不知何时已闪至另一将领马侧,猝不及防的冲天长拳,真气真灌面门。将领横刀力挡,刀上气茫大盛,强悍的挡住了这铁拳。
黑衣借着冲力,身体突的躬缩,飞身双脚猛踏对方下腹,将他踹飞了出去。单手斜撑马背,同时双腿收势跨马,右手挥出三枚钢刺,阻断还未落稳将领的追击。
两马飞驰而去,只留得身后喧哗追赶的百余兵卫。
裴庆落下城头时,三人已远去,追赶不及,气得暗骂那两个蠢货。
城头蛮牛青年,眼角余光落处,只见枪尖直刺而来,携带着微热的劲风。心下冷哼,枪势倒是极快,只可惜是个菜鸟。没有强悍的真气,反而让真气提前暴露了攻击的方向。
右手挥刀,斩断了攻势,而后用力地支起身子,用尽最后的真气,斩出白茫,飞向少年。
火文内心极为镇定,被斩偏的枪,飞速缩回,又连刺了上去,同时凌空侧飞躲过白茫。
这枪执着地直刺目标,每被格挡之后,又迅速抽回突刺,枪势不减反增,逼得蛮牛连连退步。
这少年真气不强,枪法倒是极为精湛。蛮牛不得不收回之前的轻蔑,认真应对起来。只可惜已是穷途之兽,火文连刺十几下,忽然单手握枪横扫,扫劲未尽,中途直地上跳,打落了蛮牛右手的长刀。长刀还未下落,斩马步如借风之势,直突向前。长枪携着赤红的真气竟刺进了蛮牛强悍的肩胛。
蛮牛咬牙忍住疼痛,左手钢刀泰山压顶之势劈向少年!
火文,不退反进。弃掉了手中长枪,大跨一步,掌间真气旋聚,柳风长拳,呼啸而出,长臂通猿!
刚猛迅捷的双拳,带着咧咧声响,竟将高大的蛮牛击飞了出去。落下的拳劲震得蛮牛手臂发麻,已是强弩之末的他手中长刀颓然落下。
蛮牛这才仔细地看了一眼这个少年,他或许还只能算个孩子,武技和胆识竟如此了得。真气也没想象的那么弱,应该到中阶的水准了吧。唉,这么好的苗子,为何偏偏是东烨的少年。
蛮牛想提刀再战,可几把闪闪的刀已然架上了他的脖子。余下的兵卫几下重拳总算将这猛兽彻底制服,众人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