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夏篇（九）——昙花一现
其实，从那一刻起，我的理念与他的理念就已经背道而驰，我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还在畅想着书本里描绘的虚假的世界，而他所面临的，是血淋淋的残酷现实，是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我才明白，众生灵永远也不可能和谐相处，压在众生灵头顶上的巨石是极其有必要的。
——人类大陆联合会副会长霜冻
……
七窍手握华丽玲珑短剑，在这血腥味弥漫的街道上起舞，无数月牙形的风之御在此肆虐，尽管渊之队的流光副司令与奇之队的门莱副司令加入了战斗，可……没有丝毫逆转局势的趋势。
“几何空间•牢中生物！”七窍对众人笑着说，随即，七窍手中的玲珑短剑发射出无数坚韧的细丝，一名士兵在接触到细丝的那一刻，突然面色苍白，倒地不起。
渊之队司令昼渊：“毒！躲避！”
奇之队司令吾卫天通：“境界•生命之律动！”
疾之队副司令上善若水：“惊鸿！”
玲珑短剑的毒线将整个战场进行改造，这里是几何空间，你们这些蝼蚁皆是牢中生物！
……
近夏枯与霜冻相遇了，霜冻注意到近夏枯背上的鬼族生灵。
霜冻：“夏枯！你去哪儿了！”
霜冻背后的本地居民：“鬼！这个人的背上是鬼！”
霜冻：“夏枯！你背后是鬼！快放下！”
一路上，居民们向霜冻诉说鬼族生灵的残忍。
近夏枯：“恶魔！霜！你的身后都是恶魔！”
本地居民：“你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呀！”
近夏枯背后的小衍被吵醒了，小衍在看见本地居民的那一刻，眼神突然惶恐。
小衍对霜冻和本地居民呲牙。
霜冻被小衍那幽蓝色的布满血丝的凶狠眼睛吓到了，她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刀。
霜冻：“夏枯！小心！”
近夏枯没有理会霜冻，他径直掠过霜冻以及本地居民，朝远处飞奔而去。
一把大铲子朝近夏枯背上的小衍飞来，近夏枯转身抬手抵挡，这是本地居民扔的铲子。
本地居民大喊：“消灭恶鬼！”
霜冻：“夏枯……发生了什么，你在做什么？”
近夏枯将小衍放下，然后目光冰冷地将长刀对准霜冻周围的本地居民。
近夏枯：“霜冻！远离他们！无论他们有没有伤害鬼族生灵，但！仅仅因为他们享受着这份利益就够了！从无辜的鬼族生灵身上吸血！贪婪的家伙！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霜冻：“夏枯！你在说什么！是鬼屠了镇子里的居民！不要被蒙蔽了！”
近夏枯：“胡说！一派胡言！这些虚伪残忍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装无辜！”
近夏枯手举长刀，向一名青年斩去，青年吓得丢下沉重的背包，连滚带爬地躲到霜冻后面，哐当！背包落地，伴随着破璃瓶碎裂的声音，用以保存标本的福尔马林溶液从背包流出，近夏枯掀开背包，一颗颗鬼族生灵的眼球滚了出来。
近夏枯的眼神越发冰冷，后边，小衍哭了起来，她本来是一个快乐的小姑娘，生活在彼岸棠联共和国边境，却被异界大陆的坏家伙拐卖到人类大陆，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眼睁睁地见证自己的同胞被虐 待，被欺负，被凌 辱，她好想回家，她发誓自己再也不乱跑了。
霜冻扭头看向本地居民，有些颤抖地问道：“你们……干了什么？”
其中一个本地居民义愤填膺地对霜冻说道：“姐姐！他是坏人！那些鬼也是坏人！他们杀害我们的同胞，简直罪无可恕！”
就在霜冻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几声枪声响起，只见几名本地居民被一枪爆头，近夏枯……朝普通人开枪了。
霜冻：“夏枯！你在干什么！”
近夏枯：“他们做了什么事情，你难道不明白吗！”
霜冻：“可有些人说不定是无辜的呢？”
近夏枯：“整个镇子都享受着贩卖鬼族生灵所带来的利益，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不是无辜的，那种被囚禁的感觉！你又明白什么！这群人就是恶魔！”
霜冻：“你太极端了！”
近夏枯举起长刀，再次对准本地居民。
近夏枯：“为什么要屠杀，是不是要灭口，是谁指使你们的！为什么要一个不留！告诉我！囚禁也就罢了！凭什么去折磨！凭什么！”
本地居民大喊：“哪来的家伙！霜姑娘，快让联合军队的士兵把这个杀人魔抓起来！”
小衍焦急地对近夏枯喊到：“哥哥！我想回家！”
近夏枯收起手枪，转身背起小衍，一声不响地向远处跑去。
霜冻拳头紧握，她愤怒地喊到：“站住！”
霜冻不明白，为什么近夏枯一点儿也不照顾自己的情绪，为了区区一名邪恶丑陋的鬼族生灵，近夏枯居然朝自己怒吼，还杀了这么多人。
近夏枯没有停下脚步。
霜冻：“夏枯！擅自行动！是要接受惩罚的！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霜冻朝近夏枯的周围开枪。
近夏枯转头怒视霜冻。
近夏枯：“你！和那群伪君子一样！”
霜冻：“夏枯，你怎么啦，我错了！我错了！咱们回去好不好……我刚刚……对不起，夏枯……”
只见近夏枯将小衍抱到地上，然后拔刀向霜冻斩去，霜冻下意识出刀抵挡。
本地居民：“姐姐！他欺负你！大家，我们把这个男的打死！”
霜冻对本地居民说道：“住手！”
霜冻：“夏枯，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不应该杀人，你也不应该私自放走这只鬼，这只鬼应该交给渊之队。”
近夏枯：“我不会让小衍受到第二次的伤害，她要回家，我必须保证她能够回到自己的家……当初，我决定不了他的命运，现在，我不会再这么懦弱了！”
近夏枯朝霜冻挥刀。
霜冻：“夏枯，我是不会让你误入歧途的……冰霜之毁。”
刀剑的碰撞，冰霜与原初的战斗。
……
月下，七窍像看死狗一样看着一众渊之队、奇之队和疾之队的士兵，太无趣了呀。
月光撒在七窍那健美修长的身躯上，七窍的指尖，是转动着的玲珑短剑。
昼渊、吾卫天通和上善若水绝望了，这样的敌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七窍：“我不明白，为什么太初首相让我们尽量留你们这些司令、副司令一命，小十倒是很听话，没有把那个什么渊之队给团灭，但……我不一样，我偏要弄死你们，谁让你们这些低劣的人类……杀死我的同胞！你们这些军队的家伙更是可恶！纵容和保护这些凶手！”
昼渊：“七窍，有时候……我们也无能为力……压在我们头顶上的，是权力，我们保护的从来就不是低劣者，而是大陆的希望……”
七窍：“哎呀呀呀！不听不听呢！要不这样吧！你们互杀，最后活下来的一个我就放他离开！怎么样！”
上善若水：“鬼将大人，求你个事呗，放了大家，我来赎罪。”
七窍：“凭什么？你们什么时候放过我的后辈了？我又凭什么放过你们？开始吧，我不想听废话，谁留到最后，谁就能活下去。”
……
另一边，霜冻的整条腿被鲜血沾染，她倒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 流，她轻眼目视近夏枯将幸存的本地居民杀得一干二净。
霜冻不明白近夏枯为什么可以那么残忍，还有近夏枯那股莫名的力量又是从哪儿来的。
此时的近夏枯，半边身子布满了黑色火焰形纹路，朴素的刀刃上环绕着红色星光，近夏枯随意地将刀刃上的血迹甩干，然后对霜冻说道：“抱歉。”
霜冻：“夏枯……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夏枯……我的力量，为什么我使用不了气了……夏枯，你脖子上的黑色火焰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欺骗我，我讨厌你……”
近夏枯：“霜，抱歉，你的路，与我并不同，就此，分手吧，我配不上你。”
语毕，近夏枯背起小衍消失在远处。
霜冻哭得很伤心，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种小事，明明她和近夏枯认识了这么久，明明都很合得来，霜冻发现自己对近夏枯一无所知。
此刻，远在囚笼里的毁难级【隆隆长夜•提斯乌斯】的刀刃上散发着红光。
长夜（隆隆长夜•提斯乌斯）：“一号，你终于突破了，在此，奉上【绝命无星夜】的权能。”
……
昼渊的全身散发出如水的波纹一般的毁，吾卫天通哭了，第一次，奇之队的司令吾卫天通哭了，昼渊燃烧生命，只为掩护他们逃离。
七窍的笑容很甜美和扭曲，他很想弄死昼渊，可昼渊那燃烧生命所换取的力量，使七窍无法越过昼渊去击杀其它队员。
七窍：“哟～值得吗？你懂的，等你坚持不住了，我就会将他们都杀死，他们逃不出去的。”
昼渊：“只求……无愧于心。”
浩瀚的清澈湖水在天空荡漾，美丽的星河倒映在湖面上，七窍与昼渊仿佛身处湖底，周围是跃动的发光精灵，精美们成群结队地舞动着。
那个男人，渊之队司令昼渊，毕业于人类大陆中央高等军官学院，历经无数次战争，目送爱人与家人离世，随人类大陆联合军队的元帅龙蛇征战，在人类公会执行过无数任务，担任过烛之队司令，担任过绝之队副司令，担任过海之队司令，最终来到渊之队，为人类大陆的和平奋斗终身。
昼渊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单辫随流水摇动，昼渊头左侧的白色发丝交缠，远远看上去，好似美丽的昙花绽放。
七窍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在七窍看来，以昼渊的实力，完全可以打败其余队员，存活到最后，可昼渊偏不，昼渊宁愿付出生命，也要反抗七窍制定的规则，也要让吾卫天通他们活下去。
昼渊突然温柔地说道：“七窍，去过明月清风吗？”
七窍：“没有，我本来打算去看一看的，听说那儿很美丽，特别是那儿的夕阳……”
昼渊：“虽然我是渊家人，但我是在那儿出生的……我的第二个故乡，那里的人都很友善呢，大家互相关爱，和睦相处，不吵闹，不霸道，不自我……年轻的时候，我爱上了那里的姑娘，我常常带着她去观赏夕阳，高楼大厦的影子、孤雁的影子……最后，大家都不再了呀……”
七窍：“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昼渊：“我所守护的，从来都是希望……你所守护的，也是如此，我很想去彼岸棠联共和国看看，听说那儿很美丽，是八叶鬼棠的故居，遍地繁华，漫天冰花。”
七窍：“噗哈哈！我早看腻了，太初姐和阿刹元首还天天找话题，说今天的风景真美丽之类的，笑死了。”
昼渊：“好欢乐呀，我好想去看看。”
七窍：“你不早说！呜哇！你的身子都要没了！你就知道骗我的眼泪！”
昼渊笑着对七窍说：“七窍兄，放过大家好不好，求求了～”
七窍：“呜哇！不行！你都死了！是那群蝼蚁太没用，才让你死了！我要把废物都杀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完了，昼渊发现自己好像把事情推到了更糟糕的地步……昼渊在天上为大家祈祷，昼渊表示，这锅不要让我背。
七窍哭了，他的新朋友昼渊永远消失了，这么纯粹的人儿，就这么没了！都是那群没用的家伙！又弱小又卑劣，他们有什么资格逃跑！
……
近夏枯背着小衍，他发现小衍发烧了。
近夏枯：“小衍，坚持住，我带你回军 车，我开车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小衍：“哥哥，你不是士兵吗？你这样……”
近夏枯：“无所谓了，违背良善，我做不到，我只是希望救你，仅此而已。”
小衍：“呜哇哇！哥哥真好！你就是我亲哥了！夏枯哥哥！呜哇！”
近夏枯：“回去以后，再也不要乱跑了，外边坏人多。”
小衍点头道：“嗯。”
就在近夏枯即将登上军 车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近夏枯禁锢。
黑色火焰形纹路再次蔓延到近夏枯的脖子上，【绝命无星夜】的权能启动。
七窍：“哦？很厉害的力量呀，我的气……在流逝呢。”
近夏枯很紧张，这个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家伙很厉害，近夏枯仰视七窍，七窍满脸笑意地看着近夏枯。
七窍：“虫子没找到，倒是发现你这个有趣的小家伙，让我听听你在想什么。”
七窍：“哦～你想让小衍回家，小衍……啊啊啊！好可爱的小姑娘，怎么瘦成了这样！哥哥抱抱啊！不哭不哭！”
小衍：“呜哇！”
小衍看呆了，好美丽的鬼，小衍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的鬼，这深邃的浅灰色 魔幻眼睛，这流线型的纤长身躯，这温暖的笑容……好美丽，好帅！
七窍将近夏枯背上的小衍抱了过来，全然不管小衍身上的脏东西和散发的恶臭。
七窍摸了摸小衍的脑袋，烫烫的，小衍被七窍公主抱，天哪！小衍的脸红了起来。
七窍：“小丫头，咱们回家，哥哥带你回家。”
七窍哄起了小衍，很奇怪，小衍发现自己的烧好像慢慢退了，脑袋也不晕了。
七窍突然对近夏枯说道：“孩子，谢谢呀，多亏你了，连我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丫头。”
近夏枯：“你……鬼……是谁？”
七窍：“吾名，七窍玲珑•北斗之鬼，你可以称我为七窍，孩子，送你一份礼物，你的力量……过于显眼，要学会隐藏。”
七窍伸出手指，往近夏枯的额头点了一下。
七窍：“孩子，在关键时刻，我送你的这份力量会保护你，不到万不得已，千万要藏好你的……黑纹。”
近夏枯拱手道：“多谢前辈！”
小衍：“七窍玲珑……鬼将！哥哥！你是鬼将！我最喜欢鬼将了！”
七窍：“噗哈哈！我是你的邻家哥哥！”
七窍将腰间的那串晶莹剔透的宝石取下，然后放到了小衍手中，小衍的眼睛都要冒出小星星来了，小衍用自己那瘦得只剩骨架子的手将宝石紧紧地握住。
明月下，七窍抱着小衍，消失在远方，近夏枯老远就听见小衍的笑声，看来小衍很开心……近夏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如诗如画，如梦如镜，他是我的邻家哥哥，我亲眼目送他走向死亡，我不能退后，我没有选择，我要继承前辈们的遗志，让彼岸棠联的荣光再次闪耀。
——鬼之元首•大衍落娑
……
几天后……
霜冻从病床上醒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室内的花朵上，护士看见霜冻睁眼的那一刻，亲切地问候到：“姑娘，醒了呀。”
霜冻艰难地起身，他记得自己被近夏枯打倒，然后被一位左眼眼角处有着“三颗雨珠”形图案的军官带了回去，毫无疑问，是逃跑的上善若水发现了霜冻这个小姑娘，于是顺便带了回去，再之后，霜冻就住进了医院。
叽叽喳喳，是凯旋兰奇的鸟儿在鸣叫。
外边绿树成荫，阳光明媚，可孩子们却兴奋不起来，大多孩子都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他们的父亲，大多是渊之队的士兵。
护士将水递给霜冻，霜冻却冷漠地将护士的手拨开。
护士：“姑娘！怎么啦？”
霜冻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了。
霜冻：“抱歉，我有些……”
护士：“理解，像姑娘这样的士兵，常常要经历许多残酷的事情，偶尔有些奇怪的举动也正常。”
霜冻：“渊之队……怎样了？”
护士：“唉！听说很不好，咱们的司令和副司令都牺牲了，听说是遇见了传说中的鬼，至于其它士兵，死的死，伤的伤……”
霜冻：“可恶！不可原谅！”
护士：“姑娘，你是新人吧。”
霜冻点头答应：“嗯。”
护士：“其实大家都死亡都见怪不怪了，只是……司令和副司令牺牲了，司令人很好，对我们这些普通人特别和善，没想到，这么友善的人，却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霜冻：“我要出去。”
护士：“不可以！姑娘！你现在要修养！”
霜冻：“不！我要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护士：“谁？”
霜冻：“一个混蛋！”
……
即使是昙花一现，却也能在心目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即使是悄然逝去，却也能将希望撒播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