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帝离开后,有一穿着白色带帽大氅的女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清楚了吧,这就是我们的枕边人。”如妃歪着个身子瘫坐在地上,像是与那女人述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听话,他就宠你一下。你若是逆了他的意,那你可就惨咯!”
站着的那女人挺身而立,她一直未将正脸露出,只是望着那远去的队伍怔怔出神。
如妃望着她那副模样突然冷笑出声,“你这一辈子都妄想着维持前朝的和平,后宫的稳定。可这结果呢,竟一切皆是徒劳。呵呵……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那女人还是背身而立,可明显感觉到她全身肌肉骤然紧绷。
如妃还在那刺激她,“我这一辈子,轰轰烈烈地爱过,也惊天动地地报复过。我这一生,无悔!可你呢?你可曾爱过,恨过,又可曾为自己活过?”
“你闭嘴!”那女人终于受不了她的刺激,将脑袋转了过来。
女子脸上满是威仪之姿,气度华贵,举止雍容。
如妃显然为自己能让这人破功很是自豪,她挑了挑眉,眼睛里有一种撕毁一切的疯狂,“皇后,今日你来这找我,不就是想弄清楚你那好哥哥背地里究竟干了什么事吗?好,今日我就全告诉你。
你还记得敏贵人吗?就是那个意外暴病而亡的那个。没错,那是我在宫里的第一次出手。你说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呢,她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儿呢?”
“敏贵人罪有应得,但稚子何辜?你也是当过母亲的,怎可……”兴后睫毛微颤,却不想口中的控诉还未诉说完就被如妃打断。
“那不就要问你的好哥哥了吗?”如妃眼底猩红,瞪大着双眸仿佛要吃了对方一般。
“你什么意思?快给我说清楚。”兴后终究是不淡定了,她抓住如妃的颈口连忙质问。
“你说是什么意思?那当然这一切都是你那好哥哥指使的啊!我毒害敏贵人被他察觉,至此我就成了他手里的一枚棋。要不你猜猜,为什么只有太子活到了成年?”
“因为他自小与我亲近,因为他性情最好拿捏!”在得出这一结论的那一瞬间,兴后整个人的情绪是彻底崩溃了。
她脚步错乱,继而一不小心就跌坐在了地上。
如妃突然倾身而近,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突然咧嘴一笑,笑容是那么的璀璨炫目。
“皇后,你身上可真香啊!”如妃嘴角一勾,笑容越发邪魅起来,“要不你再猜猜,为何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有过身孕?”
“香?”兴后抬起手臂吸了吸,脸上神情大变。
这宫里,既不希望她诞下嫡子,又有能力动此手脚的,可不就只有那一人了吗?
理智上告诉她这就是事实,可情感上她终究是不能接受的。
兴后倏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不再理会身后那笑得越发疯狂的女子,目光决绝地朝着冷宫外走去。
如妃笑得越发花枝乱颤起来,眼底有泪水沁过。
吕哲,王祖平,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
兴帝可不知道在他走后冷宫里又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或许他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太过在意。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不管是皇后,还是如妃,都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他坚信,他是帝王,他能降伏一切,他能站在世界之巅俾睨众生。
刑部大牢里正关押的丘孜蛊人不就正是例子吗?
上次刑部大牢起火,这大牢算是重新修建的。而重新修葺,比以往更是坚固许多。
链条有窸窣的声音响起,牢房的大门被狱卒从外侧打开。
韵奴被蒙着眼睛一路前行,最终在一处四处无光的密室停了下来。
好似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密室里突然有灯光亮起。没过一会儿,又有脚步走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透过灯光望去,密室的正前方有一处屏风,屏风后面有人影投射其中。
韵奴站在原地踟蹰了许久,终究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屏风后有话传来,“丘孜王的手信我收到了,你们的诚意我也看到了。”
但那人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但以此区区之诚,就妄图我大兴铁骑雄兵,这恐怕不行吧?”
“我王诚心相交,还望兴帝笑之。”韵奴紧了紧手心,终归是想着冒险一试,“您今日来此处见我,想必是已然发现自己早就中了我族蛊毒……”
她话音未落,昏黄的密室内就有整齐划一的‘呛’声响起。
韵奴心中一紧,她知道,那是剑鞘拔出的声音。
她深吸了口气,冒着杀头的危险将剩下的话语继续说完,“情蛊虽无解,但我族有秘法可抑制其发作。”
屏风后有人招了招手,随着又一‘呛’声响起,剑身整齐入鞘。
“继续……”兴帝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其气势亦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至少韵奴是如此的,没人知道,她手心里早已攥满了汗。
*
没人知道那天韵奴和兴帝之间作了何谈话,只第二天早朝有旨,大兴、丘孜两国重建邦交,缔两国友好合约。
三日后又有旨,于两国雾岭边境增设兵力,以保两国边境和平。
对于这一旨圣意的下发,民间众说纷纭。有说这是大兴要对丘孜开战的前兆,也有说这支军队是起威慑丘孜王叔甘布利的作用。
毕竟雾岭周边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实不是长期驻扎军队的好场所。但这里却恰恰是王叔甘布利的母族所在之地,其亲信多出于此。
不管朝廷是如何的风云波谲,寤歌一伙最近却一直在揪心其他的事。
因为病情加重,姬焱已经在他们这小院子住了好几日了。
自从那天姬焱醒过来一会儿后,他却是又直接昏睡了过去。
依钱大娘的话术来说,那日他醒来实属回光返照之相,这会儿只怕真的命数到头了。
寤歌呆在床头前已好几日,眼见着她越发憔悴,床上的人却是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整个院子……渐渐地被黑云笼罩。
直到傍晚,院子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为众人带来了一片曙光。
而对于那人的到来,众人却是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