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大街上还没有出现一个人影,大伙儿就爬起来,咳着嗽忙不迭的,整理着地上的东西。
待天光大亮时,大哥点名叫上我们五六个胆儿较大机灵的男的,去老板家要工钱。毕竟人多势气大,也能给老板的心里造成一点压力。
走过几条街,来到一个小区大门口,同门卫沟通后,我们一行进入上了一栋楼房的三楼。
按响门铃后,一个漂亮打扮时髦的女人,给我们开了门。
鱼贯进入到了装饰豪华的房间里,只见脖子上戴着一根,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坐在客厅宽大的木制沙发里,正喝着早茶。
他见我们一众进来,面色即刻变了,极度不悦的对大哥说:“昨天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钱款还没到帐,再等上两天,就会给你们了。”
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只不过是老板找的一套说辞,心里就是想拖下去赖皮不想给罢了。
大哥脸色有些阴沉,他低下头,朝我使了使眼色。
“我们干了大半年还没有见到工资,大家身上身无分文,出门在外怎么能行呢?”我心里领会大哥的意意,语气很是激愤的说,“昨夜吹着那么凉的风,我们一众二十多个男女,却在大街上冰冷的泥土上睡了一夜。我们都有一天没有吃饭了。没有钱,你叫我们上哪儿去?要不,我们就在这儿住下了,好呆有个挡风的地方!”
老板听了,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等我把钱给你了,你就去住宾馆吃好的。”
我知道这是老板在挖苦我。我不去理会他,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往后靠着闭上干涩的眼睛。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偶尔的咳嗽声。
大半天过去了,老板从外面回来,见我们依然坐在簇新的沙发里,摇了摇头,拿起茶几上的固定电话,直接叫人马上从保险柜子里,拿几万块钱到家里来。
同老板结算钱款后,我们高兴的来街头。大哥在附近找了一家民宿旅社,同里面的老板协商,吃住都得他们解决。老板同意后,我们把一堆小山样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搬进了里面。
老板娘把我们二十几个人,按男女分别安排在几个房间内,就乐癫癫地忙着给我们准备吃的去了。
大哥把我们召集在一个房间,说他要出去为我们找活儿。找到了就回来带大家。他还叫我们安静点,不要惹事,吃住都放心,他是跟老板讲好了的,最后统一结算。让我们等待他的好消息。
他吩咐完后,带上三哥走出了旅社。
两天后,大哥和三哥回来了,哥儿俩神采奕奕的。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青色西装,挺有精神的大块头的中年男人。
大哥给我们满面春风的介绍,这个大块头男人也是老乡,姓唐,是老家一个县的。说他在武安有些年头了,现在武安市不远的一个叫假沟的地方,承包了一个大铁矿井,正差着人呢。
“我热烈欢迎大家到我那儿去上班!”唐老乡的性格,跟大哥一样,也是个豪放之人,他打着手势,乐呵呵的向我们发出邀请。
大伙儿固然都很高兴,这真是他乡遇老乡,绝处又逢春。
唐老乡行事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出去不一会儿就联系了一台,东风牌大货车。
我们又把所有的东东西西,忙忙碌碌的从旅社里搬到车上,大伙儿爬上大车厢后,大汽车就向假沟进发了。
哪知,这一去,竟然是一场惊心动魄,让人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经历!
车子驶出城市,驰骋在大土路上。
虽是土路,却也平坦,不像上平顶山,曲曲折折,千回百转。
很快的,汽车开到了假沟。
这是一条很宽大的干沟,顺着高大山峦的腰部顺势而下。干沟两边的大缓坡和宽敞的沟底,错落着密集的小房子,和矗立着不少的高高的架井。
木头和石头砌成的简易房子,密密麻麻的,猛然间俨然走间了一个大大的原始部落。
老唐把我们这帮人,带到了一家中间的矿场上。他说地我们的人,都安排在同一个矿井里上班。矿井边的小石头房子,就是我们的住宿和生活区。
刚来两天后的清晨,我们刚吃过早饭,正准备下井去干活,蓦然后院传来人声吵闹声,大伙儿就遁声跑去看个究竟。
院子里围着一大圈子的人,中间的泥地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样子也只不过有个十六七岁。
他的一双手被绳子紧紧的绑住,脸上流着鲜血,旁边站立着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用脚狠狠的踢着他的腹部,并高声的怒骂着:“我叫你去偷,我叫你去抢!”
躺在地上的男孩努力地蜷缩着,大声的叫唤着。
中年男人怒火愈旺,弯下腰把手里燃烧着的烟头,狠狠地摁在小男孩的脸上。
满脸脏兮兮的男孩便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满院子里的人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这儿的人很多,有几百号人。时间长了,我结识了几个爱跳舞的年轻人。
在不上夜班的晚上,我们把一百五十瓦的大灯泡,拉到屋外的土坝上,把长长的双卡录音机,放在自制的小木桌上,放出激烈的迪士高舞曲,就疯狂地扭动起来。
我和有个叫丽丽的女子跳的最好看,围满土坝的人们都给我俩鼓掌叫好。
一个暗淡的晚上,我上夜班,在地面上干倒矿石的活儿。
在习习的凉风中,我孤零零的站在矿井边,用矿车接着一车车,从井下拉上来的矿石,然后转身就倒在旁边的斜坡下。
莽莽的大山虽然在无光的夜里,显得黑漆漆朦胧一片,但这假沟里去灯火阑珊,一抺的通明。
倒了二十几车后,正觉肚子有些饿时,何英正巧给我端来了一大碗,香气四溢的包面。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何英帮我倒着矿石。
吃完后,我把碗筷交给何英,她陪了一会儿,我就催她回去了,怕她被风吹的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