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发生的一件真实的事。
二十岁的三哥带着未过门的三嫂和姐姐,去外婆家帮忙栽秧。
我们家离外婆家不远,都住在朝阳大队四生产队的,中间只隔着一条宽大的沟壑。
虽然站在陡峭的悬崖边,可以隔沟相望,甚至双方也可以大着嗓子喊话,但去对方家里做客,就得下斜坡、跨河沟、绕过几个大山弯,走过一段长长的大青石板小路,这一行程要一个多时辰才能走到。
当天,栽完秧,吃过晚饭,天快黑了,外婆叫他们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再走,但她们执意现在就要回去。
外婆拗不过,就只好依了她们。
那时也没有方便的照明工貝,就随手在灶台上递给她们,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和用过剩下的半盒火柴。
他们三兄妹,下了屋前的大青石板斜坡,跨过小石桥,走在河沟边的小路上时,天就黑透了。
那夜,天上没有月亮,河沟里黢黑一遍,伸手不见五指。他们点亮煤油灯,借着昏暗的光亮摸索着往前行走。
他们刚走入一道山弯里时,突然刮来一阵大风,把姐姐手中的煤油灯吹熄了,她们的衣服和头发都被吹的高高飘起来。
三嫂和姐姐本来就胆小,被这突然来的大风吓的哇哇乱叫,蹲在地上相互紧紧的抱着。
三哥见她俩那恐惧的样儿,乐的哈哈大笑。
他掏出衣兜里的火柴,准备划燃重新点亮油灯。可是奇怪的是,任凭怎么的划,就是划不着。
“程女子,傍岩园里有好多的宝贝,我带你去拿。”三哥说着,就抓住了三嫂的胳膊,就要朝山坡上的石岩里去。
三嫂吓得大声尖叫,忙抓住姐姐的手不放。
姐姐吓的也不轻,哆哆嗦嗦的说:“三,三哥,那,那石岩里放的有火匣子呀,你带她去干啥子?”
火匣子指的是,有的人家里小孩子夭折了,就装在用木板订成的,一个火柴盒式的小盒子里。这个小盒子我们当地人就叫作“火匣子”。
三嫂听姐姐这么一说,当时就吓哭了,使劲摆动着胳膊,想挣脱三哥紧紧抓住的手。
“不要听玉兰的。那里尽是宝贝,你看好多的小娃儿拿在手里耍呢!”三哥说着,更加使劲的扯着她朝山坡上拉。
三哥说的那些诡异的话和疯狂的举动,把两姐妹吓的哭叫不止。
她俩一边抓住三哥的一只胳膊,努力地拽着他朝回家的方向行进。
两姐妹一路摸着黑一路哭泣着,好不容易把软得像耙酸菜的三哥拖出这道大山弯,她们己是精疲力尽,只好把他放在地上,站在高高山岭上,大声的哭喊着家里的人。
那时我才五六岁的样子,当时一大家子刚刚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烤着火边摆着龙门阵,隐约听到外头有人在哭喊的声音。
我们很是诧异,都出去站到房外的地坝边仔细一听,竟然是姐姐和三嫂的哭闹声。
“幺女子,三女子,出啥子事了嘛?”娘大着声焦急的喊着询问。
“三,三哥疯了,快,快来救我们呀!”姐姐大声的哭着回应。
爹转身回屋拿了亮着的马灯,带上大哥和二哥就向漆黑的弯里奔去。
不一会儿,他们一行人回来了。大哥气喘吁吁的,背上背着软弱无力的三哥。
后面跟着头发蓬乱、浑身满是泥巴,脏兮兮哭哭啼啼的姐姐和三嫂。
三哥一直双眼紧闭,面如土色,嘴里不停的嚷着:“程女子不要宝贝,跑了啰,跑了啰…”
“她哪里跑嘛,你看嘛,她就在你跟前。”娘拉过三嫂冲着他大声说。
“跑了啰,跑了啰。”三哥还是呓语般不断的说着。
爹脱掉了三哥那全是泥巴的衣服,娘端来热水把他全身擦拭干净后,放他到床上,他还是一直地说着胡话。
“他是遭鬼打了。”住在隔壁的堂叔,听到动静后过来,看了看双眼紧闭说着胡话的三哥道,“鬼最怕五艺匠人的家什。把他用的裁剪,压在枕头下试试看。”
听了堂叔的话,爹从三哥的缝纫机上,拿来长长的裁剪,放在了他的忱头下面。
说来奇怪,爹刚把剪刀放好,闭着眼睛说胡话的三哥,马上说道:“一剪剪荣华,二剪剪富贵,三剪剪长寿,四剪剪健康,五剪剪吉祥,六剪剪安康……”直到说拢二十剪后,就扯着呼噜睡着了。
我们守着他到了半夜里,见他没事儿,才放心的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早的,大家还在睡梦中,三哥就起了床。
当问起他昨晚发生的事时,他竟然挠着脑壳一脸懵圈的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