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宫中旧识
苏慕薇身后一个年长的宫女唤作崔霞，是宫里的五品尚仪。听到余小玉的称呼，她便立马呵斥道，“大胆，你是哪个宫里的司籍竟然如此无知，这是皇上新封的苏婕妤！”
听闻失踪了十来天的苏慕薇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宫中的“苏婕妤”，余小玉立马想起了万寿节那晚在荣威公主身上闻到的“九张机”。
那个在博山炉中摆制造型为“囍”字饱含寓意的熏香，还有那天回府后一反常态等候着荣威公主晚归的苏慕薇……
想到那些，余小玉心下一凛，随即下跪请罪，冬日宫砖上冰冷的寒意立马就侵入了她的膝盖。
苏慕薇倒是不在意，她朝一旁侧首，另一个宫女装的女子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便进前弯腰扶起余小玉。
跪在地上的余小玉入眼看见一双鞋头绣有双飞燕的绣花鞋靠近了自己，，抬眼一看却是书娘，她竟也随着苏慕薇一起进宫了！
书娘盯着余小玉的眼睛，没有错她眼中的诧异，于是款款笑道，“地上冷，余司籍起来吧！”
此时的书娘着一身淡粉色的宫娥袄裙，在这冬日暖阳里，她脸上的皮肤冻的微红又透着晶莹的白，比在公主府的时候多了几分娇媚！
这副模样，让余小玉乍一看都没认出来，她借着对方虚扶的力气起了身。
苏慕薇也反应过来余小玉出现在此的原因，问道，“余司籍是随荣威公主进宫的吧？”
她的声音依然清冷，身上还飘过来淡淡的梅香，衬得整个人格外的出尘不俗。
“回禀婕妤，正是如此！”
此时的余小玉抬起了头，看着苏慕薇应道。
此时的苏慕薇身上是那件狐白之裘毛色顺滑，见不到一丝杂色。
她发髻上虽然没有像宇文皇后那般簪金戴银，但插着的那只玉步摇上缀着一颗浑圆的珍珠，它不是寻常的白色，而是一种孔雀绿，在阳光的折射下还能闪现不同颜色的泛光，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看来苏慕薇进宫之后深得圣宠。
那厢，苏慕薇听到了余小玉肯定的答复后，便含笑着朝余小玉点了点头。她莲步抬脚便上那台阶，哪曾想，阶下的侍卫立马拦住了书娘和崔尚仪，示意只让她一人进殿。
苏慕薇仰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宫殿，眸中闪过一点讥诮，便径直入了那宫殿。
见此情景，被拦在台阶之下的书娘不免有点心慌——她能入宫全凭仗苏慕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不能进殿也不能离开的她只能不停往宫门口方向不停张望。
余小玉此时心中在暗自揣测，短短时间内，苏慕薇能从一个前朝官奴的身份一跃成为身份尊贵的苏婕妤，看来德武帝的确对她倾心的程度已经堪称迷恋，到了罔顾礼制的地步了，难怪宇文皇后一年前要将她送出宫赐给荣威公主。
而荣威公主从帮助宇文皇后软禁苏慕薇，到将苏慕薇重新送回宫中，这无异于打了宇文皇后的脸，今天宇文皇后特意在荣威公主进宫后，又将苏慕薇召过来，看这情形恐怕殿内少不了一番发作了……
阶下的几人完全听不到殿内的动静，不管她们心中如何作想，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半刻钟后。
一直看向宫门口的书娘突然脸上全是欣喜，余小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永宁宫宫门那边走来了一对侍从，是御前服色。侍从簇拥下，一身明黄服饰的人向宫殿这边信步而来。
余小玉和崔尚仪连忙和书娘一起跪倒。
“陛下！”
待德武帝走近了之后，书娘忙不迭地唤道，但是在永宁宫的众人面前，她也不敢多言。
“起来吧！”德武帝的声音柔和清朗，不像是杀伐果决的人，意外的温柔。
余小玉站起身的时候很想浅浅地偷看了一下君临天下之人是什么模样，但是她忍住了，一直敛住眉目直视宫砖，只看见一袭金线绣着龙纹的袄袍下琚从眼前而过，几无婆娑之声。
似乎是德武帝的出现给了书娘底气，之后她的眉头便舒展开了，再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焦虑。不禁让余小玉很好奇，德武帝对苏慕薇到底有多恩宠，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自信。
又过了半个时辰，正当余小玉在这寒风中站得手脚发麻时，那殿门终于大开了……
出宫了之后，余小玉跟着荣威公主上了盈儿驾的马车。
一进那车厢，荣威公主就似卸下了伪装，肩膀不再挺拔如松，却略微颓靡。
她让余小鱼撩开了一侧的窗帏，然后看着窗外的行人街道不停地变换。她的眼神没有焦点很是涣散，似乎在放空自己的思绪。
随着冷风灌满了整个车厢，本就在室外冻了一上午的余小玉感觉更冷了，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此时的荣威公主方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上有披风才没感觉到寒冷，便道，“将窗帏放下来吧！”
她看着余小玉的手虽然冻得通红，但放下帏布的动作依然不急不慌，很有分寸。她心念一动，问道，“你可曾议过亲事？”
余小玉心下百转千转，她想起了元朗说的娃娃亲，脸上泛起了几丝红晕；也想起了被荣威公主送进宫的苏慕薇，心中又不免有了几分警戒。
她不知荣威公主此话何意，只能趁着脸上的微热，佯装羞赧道，“我和姑母常年住在山间寺庙，据我所知，姑母未曾给我有过议亲。”
荣威公主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却是笑了，“如果有个机会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用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你愿意吗？”
余小玉满眼愕然，不知荣威公主这话究竟是试探还是单纯地问话。
荣威公主看她不敢回答，心中也明白了她的顾虑，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
“你是个聪明人，是好事，也是坏事！你可以敏感地觉察到别人的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有时候心思太重，就不免会过度解读别人的话！”
说吧，荣威公主便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半晌之后，余小玉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话，方才答道，
“古来万花如流水，微有真心人难得。这世间男子，朝秦暮楚者多，一世一双者寡，我自认家世学识一般，此生能得一心人的机会渺茫！”
荣威公主朱唇微启，又问道，“那你愿意与她人共事一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