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节倍思亲。回家过年是中国的传统。
特别是有儿女在外漂泊的老人,他们更是殷切地盼望过节,不是贪图吃的多好,穿的多好;更不是期盼儿女们给他们带来多少礼物,他们盼望的是一份团圆,一份安慰。
所以,长辈们平常都是省吃俭用,等到儿女们回来时却倾其所有,让他们吃好喝好。临走还不忘把自己养的小鸡,自己种的瓜果,统统给他们带上。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深深地叹息一声,转回身再去积攒下一个节日。
颜云能理解老人的心情,所以,自从结婚以后,每年都会回老家和婆婆公公,小叔子弟媳妇,侄子侄女们一块过年。年三十这天,颜云和兄弟媳妇忙活了一大桌子菜。当大家都坐下来吃团圆饭时,却不见了张青。
颜云就问迎雪:“你爸爸呢?”
“出去接电话去了。”迎雪说。
“接个电话还用出去啊?屋里又没有外人,在这里接不就行了。”颜云说完,就出去找他。她走到门口没看见有人,便左拐来到了大路上,远远看见张青还在抱着手机说着什么。
颜云就大声喊道:“吃饭了,一家人都等着你了,你倒好,跑出那么远去打电话,在家打不了吗? 还有啥秘密是咋的?”
“哪有秘密啊?”张青呲着牙争辩说。
“给谁打的电话? "看到张青嬉皮笑脸的样子,颜云随口又问了一句。
“给个坐车的打的。”张青边说着话,边往家走。
“大过年的,坐车的打啥电话,人家不过年吗? "颜云跟在后面,继续追问。
“有点事。“见张青吞吞吐吐,眼睛都不敢看她,颜云有点怀疑了。
“有事不能在家说吗? 大冷天的跑到大道上去打电话,是有秘密怕我听见吧?”张青越是不说,颜云越是怀疑。
这些年跟着张青风风雨雨的,自己再苦再累,也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到现在张青竟然这样对待她,就连句实话都没有。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要流眼泪。
大过年的,颜云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大家的心情。所以,回到家,她没有直接去婆婆屋里吃饭,而是先跑到自己的屋子里,擦了擦眼泪,稳定了一下情绪。
这时,迎雪过来叫她了,她这才和迎雪一起过去吃饭。
饭桌上一家人闲说话,就说起了房子的事。老三张兴说:“嫂子你回来盖屋吧!以后城乡一体化, 分楼房的时候,按照平房的面积给分,你没房子,到时候要是不给你楼房,不亏大了吗!”
“俺没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车祸还没处理完呢!哪有钱盖房子啊?”颜云话音未落。
张青冒出了一句:“你滚。”
颜云说:“还让我滚,你自己说你有多少钱?”
“你给我滚。“张青没有别的话,又骂了颜云一句。 当着一家人的面,张青这样骂她,颜云觉得坐不住了,她气得站起身就走,出门往大路上跑去。
两个弟媳妇追出来拉着她不让走。颜云边哭边说:“你们也都听见了, 我说错啥了?他这样骂我。我哪里对不起他了?”
“他喝了酒了,你跟他生啥气?”俩弟媳劝说着,死死拉着颜云不让她走。颜云没办法,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第二天,大初一的,张青就张罗着要回仙河镇。在父母的极力阻止下,才勉强过了初一,张青拉着颜云和迎雪回到了仙河镇。
回来后,颜云就去上夜班了。每到夜里两点钟左右,夜班最难熬的时候开始了。此时,颜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于是,她站起身,对搭档杨红云说:“云,你困吗?我去趟厕所,溜达溜达醒醒盹去。”
“去吧!你回来了我睡会,困死我了。”杨红云笑着说。
就在杨红云趴在包检台上,想眯一会的时候,许真真过来抽检瓶子了。随着领导层的调整,车间也进行了改革,改革后直接把质检员这个岗位取消了,让包装工自己检验瓶子,然后,再有当班的班长抽检。
车间领导曾承诺,把质检员那部分工资加到包装工身上,也就是等于给包装工涨工资了。虽然,包装工的工资到现在还没有涨一分钱,但是,对于领导的良苦用心,工人还是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才对。
“大姐,瓶子内径都大了。”许真真说。
颜云这才抬起头,看了许真真一眼,见她已经扔掉了半盒瓶子。虽说是,现在包装工已经不吃产量,就是一个合格瓶子也没有,包装工照样一分钱也不少拿。但是,操作工吃产量啊!他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瓶子,就这么哐哐的扔掉,谁不心疼啊!她赶紧拿起卡尺量了量,并没有量着有内经大的。
“不大呀!”颜云说。她站起来走到质检台前一看,原来,许真真抽检的是人家甲班没有打完包的瓶子。
“你抽检的不是咱们的瓶子,是人家甲班的。”颜云说。
“哎呀!那是人家甲班抽检好的瓶子,你又给人家验出内经大,人家老杜要是问,你可别说俺让你抽检的,俺可惹不起人家。”这时,杨红云听说瓶子不好,也不睡觉了,她可不给许真真留面子,直接怼她说。老杜是质检部于部长的老婆。也是许真真天天巴结的对象之一。
听杨红云说完,许真真也没搭茬,她拿了颜云她们一盒瓶子,倒进盖着老杜大章的盒子里,给人家搬回去就走了。
“这死娘们气死我了。”许真真走后,杨红云说。
“咋了?”颜云问。
“上个月29 号,我不是因为孩子有病,请了四天假吗?”
“对,当时我还和刘桂芳说,你这假请得很亏,两个月都不是全勤了。”
“就是啊!我也觉得亏,就跟这死娘们说,让她画考勤的时候,给我画到一个月里,这样我不就多拿一个月的全勤吗?她当时答应的可好了,可是,考勤表出来了,我一看,她还是给我画在两个月里了。一点人事不干,气死了。”
“那怨你,你当时要是说全勤奖给她一半,她肯定就给你画了。”颜云打趣说。
“凭什么给她?就不给她。她报复心还很强,要是有一点小错让她抓着把柄了,她就跟你没完。”杨红云愤恨地说。
“嗯,就是,这种人不能惹啊!咱可得小心着点。”颜云继续打趣道。
颜云刚说完这话,事就来了。真是应了老百姓那句话了:越怕啥,越来啥。
刚才许真真见是自己弄错了,把甲班的瓶子当成了颜云她们的了,在颜云她们面前丢了面子,窝了一肚子火没发出来。快下班的时候就又走了过来。
量了半天瓶子,最后说:“瓶子都斜底了,不能打包,等下了班重新翻一遍再走吧!”
“啥?下了班翻瓶子? 那等翻完瓶子,班车都走了,俺们咋回去?”杨红云问。公司离仙河镇有二十多公里,上下班都是班车接送。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于部长说的,当班瓶子必须当班翻完。”许真真说完,转身就走了。
“你早干什么去了?快下班了才说,一摞一摞地扣瓶子,你就没有责任吗?每个班都是这样吃饱了睡足了,来找点事再下班。气死了。”杨红云嘀咕道。
“就是啊!也没看见人家别的班,下了班翻瓶子呀!谁不是第二天上了班,再翻上个班扣下的瓶子。”颜云也发牢骚说。
下班后,颜云和杨红云看了看,其他被扣下瓶子的人都走了,也就没把许真真的话当回事,跟着班车回了仙河镇。
第二天上班,颜云刚走进车间,就发现墙上贴着罚款单,她走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因为她和杨红云昨天下了班没翻瓶子,罚了她们一人一百块钱。
颜云当时就急了,和杨红云一起去办公室找。
“为什么罚我们钱?我们犯什么错误了?死娘们太狠了。”杨红云边走,边低声骂着。
来到办公室,还没等她们开口,于部长就说:“我马上开会去,你们也先去接班,有什么事,等开完会再说,好吧?!”
第二次再去,于部长又说:“等会吧!你们先去干活,我安排好了工作去找你们吧!”
第三次,见他正在和机修班的班长争执着什么,就没进去。
第四次,于部长终于接待了她们,并把许真真也叫到了办公室。
于是,颜云和杨红云两个人,当着许真真的面,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许真真一个班不干活,快下班了找毛病 ;看到甲班瓶子有毛病也不管; 工资制度不合理等等,一切不满都说了出来。
许真真一直在旁边听着,不急、不怒,脸上依然是那永恒不变的笑容。过后,颜云觉得自己和杨红云太天真,太傻了。于部长的老婆就是甲班的质检班长,她们说的这些,其实,人家于部长比她们还清楚。
听她们说完,于部长说:“别人我不熟悉,你们是老职工了,你们的技术我信得过。不过,咱们老职工得给新职工做表率呀!工作上一定要认真对待,严把质量关。不管是谁,瓶子有问题就一定要翻出来,对不对?“
“是,领导说得对,可是人和人不一样啊!人家别的老员工有技术,有能力,所以,干得活一点毛病都没有,还拿高工资。我就不行了,难道是老了,眼也花了吗?咋就我光出错呢?还被罚一百块钱。”颜云说。
“大姐,你想多了,这可不是针对你,这是制度。”许真真终于说话了,脸上的笑容让颜云直起鸡皮疙瘩。
“车间制度我们都赞同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厂有厂规这很正常,只是,这当班的瓶子必须当班翻完,否则就罚款这条规定在哪? 我怎么没看见。再说,也不是只扣了我们的瓶子啊 !人家都没当班翻, 为什么只罚我们?”颜云说。
“那我不知道,我就是个传话的,于部长咋说我咋执行。”许真真说。
“许真真,你去把罚款单撕下来吧!照顾老职工这一次,下不为例啊!”于部长说完,转过脸又问颜云和杨红云:“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领导你忙吧!我们去干活了。”颜云她们俩,这才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