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开天神斧
“重年，麻烦你安排一下，今晚我就在迎春楼设宴，邀请四国将领，共庆这大胜之日。”
刚回到孛临城，梁洵便立刻唤来了沈重年。简单的交代后，他直接选择回到城主府。除了在战场上见过面的薛长清、陈革离以及斩魔人李宗魔，他依旧没有同其他人单独会面的打算。
旁人或以为这位城主的性格就是如此孤傲，毕竟此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仅仅是他的一场个人表演罢了，但实际上，其实是因为此刻的梁洵状态并不算太好。
饕餮能吞噬天地灵气来滋养自身，补充消耗。但他到底也还是个人并非饕餮本尊，经历一次破境后再无缝衔接上一场大战，换谁来都会感到疲倦和乏力。
眼下还不是固境的时候。梁洵换下了那一身白衣，穿上了平日里所穿的那身黑色轻衣，看了一眼还未至正天顶的烈阳，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情况下再次离开了城主府。
能让他这时候去见的人当然只会有一位——鬼巷的主人，卫国前国师。
“你是不是很奇怪老夫为什么会动用那两个机关术？”察觉到梁洵已经落在开满艳丽花卉的院中，屋内的孔老推门而出。
梁洵微微颔首：“在与您商定的计划里，即便花百伶有什么超出我们预估的能力，它们也不会被用来对付他。您也说过，在面临群敌时，它们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但我想这两个机关术到底还是属于您自己的东西。在这方面您比我懂，您做的事情，我自然也没有理由和资格去加以评判。”
“所以这次论损失，我可比你大得多啊，”孔老笑道，“一木化苍龙因为本就是用灵铁制造而成的，即便有再大的残损也几乎不会影响其再次使用。但一线控万军可是整整折损了一半，倒也确实没料到花百伶破境后的拼死一击能如此蛮横。”
梁洵没有开口，他知道眼前的老者还没有把话说完。
顿了顿后，孔老意味深长地看向梁洵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古话，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我显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庆鬼生的鬼手之位，但既然已是临终前的一出戏……老夫心血来潮，也便满足了他的要求。”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梁洵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眉头也微微蹙起。
但他也没有将此事放于心上，微微躬身向孔老恭敬地道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今晚之宴，您是否有兴趣前来。”
孔老轻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子：“虽然世人在今日过后都会知道我孔半城隐居在孛临，但这种晚宴……你知道的，老头子我喜清闲。”
目送孔老负手缓缓入屋，梁洵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再次行礼，然后腾空离去。
“眼下唯一称得上失算的，只剩那凤凰琴，不过这也倒是难免如此……拯救万千生灵甘愿入局为子，可敬，亦可悲……”在梁洵离开院落不久后，屋中再次传出一声苍老而悠长的叹息。
……
“梁洵出手让饕餮吐出足以覆盖整片北山的天地灵气，但莫小姐为顾及北山的一众生灵而选择只身与我抗衡。我本以为就算现在有人会来救她，也应该是梁洵派人或亲自前来，但眼下……若非无意路过，那你又是何人？”
钟离逖从一棵树后走出，冷冷地看着一步一步靠近莫无忧的那名少女，微眯的眼中尽是不解之色。
莫无忧靠着一棵古树，半躺在地上，一直保持着沉睡的状态。若钟离逖不主动解除对她精神的压制，那在先前战斗时便已经透支体力和精力的她就不会有醒来的可能。
红衣少女连看都没有看钟离逖一眼，来到莫无忧身旁，对其素净的脸庞吐出一口青烟。
缕缕青烟通过莫无忧的毛孔被其吸入身体，但这过后她依旧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颤动一下。
“四大妖姬，你这魅惑心灵的能力倒确实是不弱。把她弄醒吧……”墨灵蝶转向钟离逖，用一种命令的口吻淡淡道。说完这句话，她又托起仙迷 离吸了一口烟，似乎一点也不怕这名近在咫尺的九黎供奉。
钟离逖的眸底渐冷：“小丫头，你同我这么说话的资本是什么，你好像才三莲吧？况且，你还非我族之人。”
“你只说对了一半，”墨灵蝶侧头道，“我的血液里有一半九黎血脉。而我，也承认自己属于九黎一族。你还不解除对她的精神压制？”
“能如此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种话，我实在是很奇怪，你的底气究竟是从何而来……明明同你一起入北山的只有一个连离尘境都还没到的九黎丫头。”钟离逖时不时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似乎在防备着那会从哪棵树后突然发动袭击的根本不存在的杀手。
“不必找了，就我一个人。我的底气，当然是来自于我自己，”墨灵蝶缓缓起身走向钟离逖，口中缓缓道出了与对方相关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九黎第十四供奉钟离逖，在十八供奉中，你是那位陛下最为信任的几人之一。而你的命灵更是特殊，早年你被四大妖姬缠得几近毙亡，但机缘巧合之下你成功除去了心魔。变成一个只为九黎皇族效命的傀儡。我说的没错吧？”
钟离逖的脸色愈发严峻，这种事情别说是眼前这名看上去才十四五岁的红衣少女，就算是其他几位供奉都绝不会知晓的那么清楚。但接下来墨灵蝶说出口的话，则使他的心完全悬了起来。
“但就连那位陛下都想不到，能令你对他言听计从的并非是他的皇族身份，而是他有一统天下的雄心，继承了那位魔神的意志……”
墨灵蝶看着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的钟离逖，玩味一笑，轻嘲道：“看来是被我猜对了，不是吗？”
“你应该明白，我虽然在对付那个女人时有了不小的消耗，但要杀了你依旧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你说的话都只是些猜测而已，而且我想你也不可能再有将其告于第三人的机会。”
“你说的不错，这些只是猜测。但你现在还没有动手，说明你还对我仍有忌惮，或是说，是我猜对了，”墨灵蝶继续向钟离逖走近，“我自然不会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来把她接走。钟离逖，我只不过是想与你进行一场交易，我能给出你无法拒绝的筹码。”
没等钟离逖再次开口询问，墨灵蝶便脱下了披在身上的红衣，露出一副完美的娇躯，但那几处私密的位置都被白纱遮住。她手中的仙迷 离被其用五指拨弄在空中转了个圈，最后又被牢牢反握住。
“用你的真气将这片区域封死，除非，你想把梁洵和孔半城这些人也引过来。”
钟离逖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选择照墨灵蝶所说的去做，他想看看眼前的这名少女究竟能带给她多大的筹码，能坚信自己听后会选择违背那位陛下的命令。
墨灵蝶举起反握住仙迷 离的手，眼神一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插入自己的胸膛，正是两胸正中那一点的位置。没有飞溅出的鲜血，也没有因痛苦而产生的呻吟，一半的烟枪似乎就这样毫无违和感地“融入”墨灵蝶的身体里。
她慢慢旋转着仙迷 离，就像是在转动一把钥匙去打开一个多年未使用的金锁。只听见“哧”的一声，磅礴的真气自墨灵蝶的胸口狂泻而出，她左右脸上的两道羽纹也开始闪烁起金光，一头青丝被真气掀起，同样被染上了金光。
她闭上了双眼，同时也松开了手，仙迷离一点一点地沉入她的胸膛，直至完全被那个金色的漩涡完全吞噬。
在钟离逖震惊的目光中，墨灵蝶将另一只手直接伸入了自己的胸膛。片刻过后，她突然睁开双眼，原本存在于眼神中的妩媚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觉得无比陌生的冰冷，甚至可以说是同先前的梁洵一样，其中仿佛蕴含着睥睨天下的神威。
斑斑点点的金光汇聚成条条丝带被墨灵蝶从胸口抽出，随之立刻在空中交织缠绕，渐渐凝成实物。最后被她握住手中的是一柄与她体型完全不相配战斧，仅是斧柄就有两个她那么长，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金色的铭文。斧口更是大得惊人，唯一让人看上去觉得不舒服的，便是锋锐的刀口上有一个并不算平整的缺口。而缺口处流露出的气息也明显与周遭的截然不同。
“应该不需要我做什么介绍了吧，以你的身份，绝对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了解它。”
钟离逖的整个人已经完全僵住。足足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用因激动而颤抖声音道：“前世魔神蚩尤与人皇轩辕一战中，轩辕剑与盘古斧进行了的最后一次碰撞。结果便是轩辕剑成为断剑，盘古斧也多了一个缺口。若不是当时人皇身边还有众多部将，那战获胜的必然是我们的魔神！”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咆哮着吼出了最后一句话。即便没有那个醒目的缺口，仅仅凭着墨灵蝶身上所散发出的令他发自内心想要臣服的气息和依旧残留于盘古斧上属于轩辕剑的气息，他也能明白眼前的这柄开天神斧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