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无樊痴愣不语,白雪清笑道:“罢了,罢了,不捉弄你了。江姐姐,我瞧他们仨定要喝个缸空坛净才肯罢休。小妹妹醉了,咱们送她回屋将息。”“正是,且由他们去吧,咱们不陪了。”说罢,江琳与白雪清遂扶着章可贞转回。
而陆无樊三人饮至子夜,重逢之喜未尽,更联床夜话,直至天明。
次日,几老与韩定安、曹法言决意立即赶赴北少林寺,众人稍作收拾,便即启程。
一行人水陆兼行,不日到得汴京附近,此时丐帮五六百弟子正城中。曹法言之所以将帮众安排于此,是因此处便于南北弟子相聚,与之汇合后,可向西直奔太白山。
韩定安问曹法言是否要唤上帮中弟子同行,曹法言思索一番,还是决定暂令丐帮弟子等候于此,免得兴师动众齐奔嵩山,叫少林和尚以为众人有威逼之嫌。况汴京距嵩山不远,待与众僧商妥之后,知何去何从,再与帮众汇合不迟。
一行人遂西去,赶往嵩山腹地少室山,到得山下已过未时。
虽丐帮弟子未至,可各派仍不下百人。为显此行诚心,而非是来给寺中施压,商议过后,只由各派首脑前去拜山。
姚崇景尽管不是那门那派之主,可早年闯荡江湖也是声名远播,遂霍颙、姚崇景、冷千山、凌四海及公孙渔五老与韩定安、曹法言上山求见,众人则暂待山下。
闲来无事,众人四下游览山中美景,可等到日落也不见七人回来,只得野宿山下。
可直到次日天色大明,仍不见动静,众人已等得心急,吴长老不由疑虑道:“我总觉不对劲儿啊!”“正是!我爹他们既不下山,又没有寺僧前来知会,实是不合情理。”韩翊跟道。
众人越想越急,许大义忍不住道:“莫非和尚们已先和周商鸣结盟了?!咱们得上山瞧瞧去!”吴长老挥手拦下他:“别慌,以他们七人本事,龙潭虎穴尽可来去自如,咱们冒然上山,不知会不会误了大事!况且若他们真和周商鸣混在一起,咱们去了不是自投罗网么!”
“难道干等着不成?!”许大义急地跺脚。
吴长老亦搓着手深思,忽高凌越道:“诸位莫急,我去探个究竟。”“大哥,咱们同去。”韩翊、陆无樊忙道。高凌越摇头笑道:“我一人自如些,人多了恐露形迹。”
二人知他一身暗杀的本事,当真来无影去无踪,自己跟着确实拖累,然形势不明,难免担忧,却也只得同意由他只身前往。待江琳叮嘱一番,高凌越点点头悄然而去。
众人苦等山下,过了两个时辰仍不见高凌越,江琳已急得来回踱步,白雪清、章可贞遂上前握着她的手权作安慰。
陆无樊、韩翊亦焦急难耐,忍不住正要上山时,却见高凌越飘然而回。
众人长舒一气,迎上前去,见他无碍,只是面色凝重,韩翊忙问:“大哥,怎去了这么久?我爹他们如何?”“韩叔叔一行皆被寺中扣下了!”
高凌越说罢,立时四下哗然,吴长老忙伸手示意众人息声:“大伙定定神,咱们听高公子细说。”
四下归静,高凌越又道:“我潜入寺中,从寺僧交谈中得知,昨日六位前辈与家师拜山,同寺中大师们商议许久,虽圆慈方丈未许结盟却同意从中斡旋,还留几人暂住,另遣人来告知咱们。”
“没人来啊!莫非生乱了?”许大义不由道。高凌越点点头:“说是半夜里,有人在片刻间杀了两位首座及十余僧侣,寺中一部《洗髓经》也不翼而飞。”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议论纷纷,而陆无樊听到《洗髓经》三字,却若有所思。
“片刻之间?少林首座可不是吃干饭的,谁人有这本事?!”吴长老不觉问,跟着又自语道:“他们七个自有这本事,难不成杀人抢经这事怪到了几人头上?”
见高凌越点头,吴长老指着山上气道:“寺中和尚真是不明就理,这几人各有绝学,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会觊觎他一本经书?!再说,如此明日张胆,这做法岂不太笨?他们竟也信?!”许大义却跟着问:“帮主他们怎不杀出寺来,反叫和尚们扣下了?”
高凌越道:“寺中两位首座俱是身中‘千山崩雪掌’而亡,前辈们闻乱而起,却并未出手。”
听得“千山崩雪掌”众人更是骚动,“这掌法不是冷先生的绝学么?没认错么!”“怎会如此……”“难不成有人陷害?”
白雪清也觉骇然,不由道:“天下会这路掌法的除师傅外,只我师兄妹三人,师妹修为有限,断不是她。难不成是我师兄?这几年虽没他音讯,可料他如何修炼也没连毙两大高手之能啊!”
“那些和尚不会搜身?若找不到经书,便是他们冤枉人。”“掌门几人何等身份,谁人敢搜!纵他们不顾脸面搜了,又搜不出,没准还当经书被藏匿起来了呢!”“可不是,疑心有接应也说不准。唉……总是那掌法无法解释……”
众人不住议论,许大义却跺脚发愁:“且不论谁下的手,他们怎么束手待毙?”韩翊却道:“许大哥忘了几位此行目的了么?若杀出寺来,非但嫌疑难脱,更是彻底与北少林寺反目,那岂不便宜了周商鸣!”
“照这么说,咱们冲进寺中搭救也不成了?!”许大义更急,高凌越道:“圆慈方丈也觉事有蹊跷,没有立时动手,可情形如此,他只得暂扣几人,已待查明真相。”
“我瞧也不用查!定是周商鸣那厮从中作梗。”史威胜忽道。“史叔叔说得不错,两方生隙,唯他得利。可要想查明真相却也不易啊!”韩翊很是无奈。
陆无樊一言不发,可脑中却有许多零碎之事闪在脑中:“当年我初到少室山时,也曾有过夺经伤人之事,那人要取的是部有易经洗髓之能的心法,当是这部《洗髓经》了。”
进而想:“莫非这两次有何关联不成?为什么非是这部经书呢?”
他胡乱猜着,忽又记起一事:“耶律元盛临死前说他那门邪功是反练《洗髓经》残本而成,当中存有很大隐患。那人甘冒大险,夺取经书正本,难道是为消除所练邪功的弊病?可是……当时蓬莱之事方罢,耶律元盛已成废人,且那夺经之人剑法高强,断不是耶律元盛!”
想到此处线索又断,忽听史威胜说“定是周商鸣那厮从中作梗!”此言叫他不禁暗道:“莫非是周商鸣?不对呀!当年圆正大师说天下能破圆明大师掌法的非有冷先生、凌先生那样的本事才行,虽周商鸣会忘机剑法,也能做到,可当时他应还没学那门邪功才是!那他要这经书又有何用?”
时间既然对不上,当初夺经那人便不是周商鸣,可陆无樊仍隐隐觉着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便如圆正当年所言“功夫练到那般境界的又怎屑来偷我寺经书!”除了周商鸣这功夫、野心兼备之人会如此行事,天下高手中,他实想不出第二个来。
陆无樊凝立不动,耳听众人纷乱怒骂周商鸣,忽心里生出一个声音:“当初圆正大师冤枉我夺了经书也是推测,我不妨也‘冤枉’一回周商鸣,若那人就是周商鸣?怎么才合情理呢?”
他既要“冤枉”周商鸣,周商鸣的嘴脸自然不断闪在脑中,直叫他恨得牙痒,然在一片混沌中,忽记起周商鸣在太白山与师傅说的话来“学剑乃是末流,做太白掌门,当天下第一,方乃我志。后来听说你徒儿用‘忘机剑法’大战冷千山,我的主意又改啦,想出这栽赃之策,才忍到今日,要不早从设法从你徒儿身上夺取剑谱了!”
“是了!是了!那人就是周商鸣!”陆无樊脑中灵光一闪,心里大叫:“他想从我身上夺剑谱,早暗中观察我了!他所谋甚大,蓬莱之会如此大事,岂有不到之理!后来我与冰婵去嵩山求医,他许是将我们下山后的话听了去,那时冰婵也曾说要入寺窃经为我疗伤的。这经书既如此神奇,而那时他也受饱忘机剑法之苦,这才出手夺经,更顺道冤枉于我!而眼下,他则更需要那经书了!”
这虽是推测,却也合情理,想通此处,他问白雪清:“白姐姐,这几年在江湖上没有一点柳冽的消息么?”“全然没有。”陆无樊点点头:“如我猜的不错,夺经害命的极有可能就是他了。”
见众人不解,陆无樊又道:“想来他已投入周商鸣麾下。周商鸣会一门吸人内力的邪功,柳冽多半也随他学了,这才短短几年武艺精进如此,能连杀寺中两位首座。我从耶律元盛口中得知,那邪功是反练《洗髓经》残本而来,弊病甚深,不知夺这正本是否为此。”
白雪清默然不语,不少人则纷纷点头。吴长老道:“若真如此,周商鸣他们可是一石二鸟啊!”“一切都是小子推测,只因我当年也曾被冤枉窃取经书,断了圆明大师一掌。幸圆慈方丈明察秋毫,慈悲为怀,小子才得免罪。”
韩翊忽道:“咱们暂且当真,周商鸣欲挑拨咱们与北少林寺火拼,眼下前辈们极力克制,战斗未起,诸位试想,他接下来又会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