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在市东区的一家民宿里，跟那位老革命聊了三个小时。说是聊，其实是汇报和答题。李英要汇报高科技背景下城市发展治理的成绩和主要问题。要答的题，有旗帜和路线问题，有对外交结和制衡的问题，还有整个国家长远发展的举措和设想。
都是大命题。
不好答，却必须答。
李英是做了功课的，该露的锋芒露了，该藏的观点也藏了。择其喜者而答之。
从政者，说话都是有选择性地。
内心里想的东西，藏得越深越好。
李英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诸事皆藏于心。
老革命对李英很满意。不只是李英的宏大叙事的作业好，而是有望气士给出的结论很给力。望气士是老革命御用多年的非常信赖的人，他的望气结论准得很。
老革命干完了最后的大事儿，很安心地乘着专车秘密回京了。京城接下来要有很大的人事变动，十年就要来一次的大变动，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尤其，这一次，适逢2000年之交，世界格局大变，大陆的顶层设计也要适时而动。
吴怀南接了李英，两人一起回了李勇那儿。
家里这么多人，有点儿坐不下了。
家人团聚，挤一点儿也好，热闹。
小蓉和费雨整了六个菜，伟力饭店又送了六个新做的菜。
还是挺丰盛的。
锦衣玉食之家，这样的饭菜，就是家常便饭。
张倩摆筷子摆碗，她没跟省城那习惯一样，坐在那儿当少奶奶。
能自己干的事儿，尽量自己干。
人都有一双勤劳的双手，所有人都勤劳的话，就能继续创造灿烂的东方人的文明。东方人用东方人的双手，延续了整整5000年的璀璨文明。
勤劳的人，值得骄傲。只是，勤劳这个词，在网络时代，成了低频词了，写文章的人都不喜欢用了。
苏薇入乡随俗，也拿起了碗，给家里的的三个男人，李英，吴怀南，李勇盛饭。
李勇回来了，跟王副市长的饭局吃了一半儿，饭桌上有个挺不着调的男人，非得跟李勇拼酒，李勇直接怒色上脸，甩了一句没素质，用去卫生间的套路遁回来了。
要跟李勇拼酒的那个男人，是王副市长新弄上手的搞房地产的男人，据说，很有钱，在西部某省搞了几个大楼盘，钱赚得海了。财大气粗，身价自然飞涨，能直接跟海滨城市地级市的副市长在酒场上公开那种关系，不是一般地牛批。
李勇直摇头，懒得跟太牛批的人坐在一起喝酒。
“想什么呢，小勇，米饭。”苏薇把一碗米饭放到李勇跟前。
“还是家里的饭好吃。”李勇拿起筷子，挺有滋味地端起碗，往嘴里扒拉米饭。李勇也是这样的习惯，从省城回到港城，吃饭什么地就没有什么规矩了，很随便，很平民化。
“哥，你们还要在这住几天？是考察，还是什么？”李勇随口问李英。
李英说：“我休几天假，随便走走，明天回省城，你要一起回去？”
李勇说：“我现在，忙得屁股都挨不上椅子，这都是南哥给我安排得活儿，我现在百分百是人民的公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港城的未来发展服务。”
“阿勇哥，汤，你别光干吃米饭，我还蒸了牛肉的小包，马上就好。”小蓉把一碗紫菜蛋花汤放到李勇跟前。
费雨用一个木盘子端了三碗汤，给李英、吴怀南和苏薇。
“来，先不忙活了，先吃饭。”苏薇朝厨房里的小蓉喊。
“马上就好，你们只管吃。”小蓉挺开心地回了一句。
这要是在省城，小蓉是不能跟苏薇他们一起吃饭地。保姆就是保姆，要等主人吃完了，在厨房吃。
跟着李勇，吃饭是平等地，说话也可以平等。
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
小蓉很少看到苏薇在家里这么随和。
这应该是苏薇第一次在李勇港城的房子里吃饭，以前来，都是在酒店。那会儿，小蓉还没来。李勇自己一个人，根本就不进厨房。
小蓉蒸的牛肉小包好了，有点儿南方小笼包的样子。
挺接地气儿的吃食。
蒸了三屉。
一打开笼盖，热气腾腾地，冒出来的味道，闻起来，有食欲。
“好吃，真好吃。”李英尝了一个，又吃第二个。
“挺地道，牛肉好。”吴怀南也吃了两个。
李勇喝汤，没急着吃，怕烫。
吴怀南喝完一碗汤，跟李勇说：“我和大哥，嫂子，一会儿出去，你晚上要是没什么事儿，把明天面试的人员名单对一对，我这边又加了几个人，都得加进去，别漏了。”
“那些人的屁事真多儿，十八杆子的亲戚也能找来。”李勇看了看正在吃包子的费雨，“小雨，你晚上要忙什么，要不要帮忙，你们的焦妈妈爱心泛滥，给了我一个二十人的名单。”
焦妈妈，焦副部长，她的人脉比那位喜欢勾三搭四的王副市长还广。
费雨吃完一个包子，擦了擦嘴，说：“要是吴部长没什么事儿，我就没什么事儿，科里的那些稿子明天再整理。”
李勇跟吴怀南说：“老古怪，你那边要不要费雨帮你？”
吴怀南说：“不用，我一会儿找张倩看个东西，你和费雨对名单就行。”
小蓉快速度的吃饭，她要等家里的人吃完饭，把客厅收拾好，方便李勇加班。她还要把二叔给的那张纸条交给李勇。
二叔纸条上写的人名，也是十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
关系社会，抹不开的人情。
一顿家常饭吃完了。
苏薇让肖排长他们把礼物拿了上来。
给吴怀南和费雨的是补脑提神的口服液，给张倩的是一套化妆品，给李勇的是一套运动服，给小蓉的是一件玉器。
面面俱到，又各有分别。李家长媳妇，人到礼到，端的是让人挑不出为人处事的毛病。
小蓉和费雨忙着收拾客厅。张倩把那份资料的原件给了吴怀南，陪着吴怀南、李勇、苏薇去了酒店。
李勇在家里的客厅开工了。
关系人员的名单一共有四份。
他自己有两份，吴怀南给的一份，费雨整理的焦副部长的一份，再加上小蓉给的二叔的那张条上写的那几个人。
这些人，都要插进正常的名单里，参加明天的面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