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心
那一年,我在一家工厂工作。下班后向公共汽车站的方向走去。走过葱葱郁郁的林荫路拐弯来到一条繁华车来人往的大道,天气温度高,很热;树荫却不多,只投下许多小块斑驳的阴影印在人行道上。
又拐过一个弯,就望见前面有两个年轻的、穿着打扮很时尚的女子正在骂,斥责路一旁的乞讨者;语音高亢而嘹亮尖锐,十米左右范围都能够听的到。
我稍微走近了一些,才看清乞讨者是一个妇女。这妇女脸和手都是青菜黄的,脏兮兮的手臂怀抱着个小男孩。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才这样;乞讨的妇女不仅脸和手泛青菜黄,脸上充满了无助。小男孩的脸本来应该是粉红如苹果的,看上去显现出苍白,只有眼睛眨着光,透出夺目的天真明亮。
乞讨的妇女渴望、又无可奈何、眼泪婆娑地望着斥责、大声辱骂自己的时尚女子。
我及路过的人见乞讨的妇女衣服粗糙、褴褛加之脏已经很难分清花色了。大概乞讨的妇女向两年轻的女子讨钱,一个女子给了钱,另一个女子却埋怨她不该给;又在乞讨的妇女一声声谢谢中更烦更怒了,大喊大骂妇女是不要脸的骗子,“谢谢?谢什么?!现在社会上像你这样的骗子太他妈的多了!”“哎呀,算了算了。你看她这样子也蛮可怜的。”“她可怜?你晓得她这样是真的还是假的?说不定是装可怜叫人同情的呢?......”
一旁有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看不过去:“...我说你这个人,对人干什么这么冷酷呵?好像不是爹妈生的,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的话就走——不就得了;又没有人强迫你给,骂一个可怜的人干什么呢?连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都没有。嗤!”
一旁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另一女人说:“是呵,人家就算是骗你,又能够骗你多少钱呢?你能给一千还是一百万块钱?不就是几个零钱么。”
一旁另个年纪大的七十岁样的男人又说了:“看她这样...说不定,她就算给钱,不是人民币而是狗屁不值的日元呢。”
正在骂,斥责的时尚女子斜视着讽剌、指责自己的男和女:“你们...是打哪冒出来的野种呵。是跟她粘亲带故,还是有血缘关系呀?上下嘴唇一碰说话不腰疼地这么护着她,你们给钱了?又给了多少钱?”
一旁另一个五十岁模样,看上去似乎有点文艺气质的女人见她这样,说:“我们都是过路的,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的爹妈情愿大把大把地浪费钱,往学校里扔叫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却没学习好,倒是学会了社会上那些酒吧女玩世不恭地毒。人家是女人,你也是女人。人家身上虽然脏,为了孩子心里却是高尚和伟大的。而你这女人,虽然外表看上去是那么高雅和时尚;心里却是肮脏的像垃圾,连伟大的女性一点边儿都埃不上。虽说都是女人,可差别也太大了。”
四十岁左右的那男人又说了:“这是在中国。不管女人怎么样也讲好男不跟女斗,女士优先。要不是在中国,就算你是个女人,老子早就一巴掌上来招呼你了。哼!什么玩意儿。”
在两个时尚女子将要离开的时候,我走到了乞讨的妇女面前,稍微想了一下,就在身上掏出五元钱给了她。
一旁几个路过的人诧异地望着我。
“我也是个讨饭的人。这社会上谁也比谁高级不到哪去,人就是个高级动物,我就算上当受骗一次吧。”给了钱,我在乞讨妇女的谢谢声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