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江边路灯刚刚熄灭，流光溢彩的音乐喷泉表演也落下帷幕，原本欢腾的滨江广场渐渐冷清下来，市民们三三两两回到温暖的家中，只有水中漂荡着星星点点远去的水灯诉说着这个夜晚的安宁祥和。
然而这一切对于医学生来说并不存在。
江滩上远远走来三个身影，脑袋在寒风中紧缩在羽绒服帽子里。
“嘿，你书看了没？”
“没呐，你呢？”
“也没。”
“还不都赖你俩！说好出来晚自习，怎么好好就拐出去上网吧里自习了呢，下星期九科联考，哥们再挂就要劝退回家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走在最后架着副眼镜的男生嘟囔着，胖胖的脸上冻的发紫。
“嘿！不是你自个儿跟着来的嘛！”
“别急！兄弟，咱给你支个招儿，包你这次挂不了！”
其中一个高个男生凑上来，指着江边那座望江塔说道，
“知道这座塔的来历吗？咱们南江市旧称江南省太平府，自古以来就是出状元的地方，每逢科考，考生都要登这座望江塔拜祭青衣河神，此塔矗立青衣江和长江的交汇之处，意味河神目送考生鲤鱼跃龙门，直通天子脚下……只要去塔顶拜上一拜，包你逢考必过，比网上说拜那个谁谁不挂科灵多了！”
“还有这奇事？你可别蒙我！”
眼镜显得将信将疑。
“这种事嘛，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就是随口一说，看你自己信不信咯。不过我们这儿拜河神都得自己一人登塔，不得有他人在场。”
“对了，该不是不敢上去吧？那兄弟也救不了你了，还是回去一老一实背书吧。”
另一个卷发男生接着说，俩人一唱一和。
“好好！我上去试试，要是不灵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俩！”
很多迷信的东西在人们心中，与其说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如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照着做了，未必就灵，但有这一说却没照着做，心里就空荡荡的。
……
眼镜去了约摸10分钟，高个冲卷发使了个眼色，
“走，进去吓吓那小子，拍几张照传班群里去。”
就这样俩人也向着塔边摸了过去。
望江塔立在江边一座孤伶伶的小土丘上，周边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深红色的铸铜大门隔绝着塔里的世界，只有每层的天窗可以勉强挤进一个人的身体，看得出眼镜就是从那里翻进去的，俩人也先后轻舒猿臂，蹑手蹑脚从窗口挪了进去。
里边的空间约四平见方，借着窗口投射进来的月光，可以看清除了一座向上的木质楼梯外空无一物，勉强站得下两个人，除了一股呛人的陈腐气息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小子，跑得挺快呀……”
俩人交换了下眼神，一前一后踩着楼梯走了上去，那楼梯窄得只能容纳一个人，时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让人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整个塌下来一般。
也不知爬了多少层， 不知谁嘀咕了一声
“不对劲啊……上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塔里的空气仿佛在寒夜里凝固了一般，只有窗口投射进来的一缕冷冷月光中看到的只有两人呼吸吐出的白雾，这样的夜里似乎空气中的蜉蝣都终止生命活动。
俩人停下脚步，脚踩楼梯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没有其他声响，顺着楼梯扶手往上下看，楼梯就这么盘旋着向两端延伸，如一条单链DNA般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你，记不记得这塔有几层来着，我记着没这么高啊……”
“别说，我怎么感觉越往上爬越感觉头晕乎乎的呢，好像是有那么点儿……”
俩人开始觉得异样，但又说不出有那么点儿什么。
“我在网上好像看过个贴，说这塔里，以前好像发生过些吓人的事情，不太干净……你说，会不会？”
顿了顿，卷发幽幽地说道。
“少你妹的胡扯，还学医的呢！那小子八成没进来，耍我们俩呢！”
高个立马打断他，也顾不上拍照片传班群朋友圈什么的了放开嗓门连喊了几声眼镜的名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塔里沉闷的回声。
话虽如此，但俩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塔的周围就是一马平川的江滩，出入的唯一道路就是那条滨江大道，眼镜就算没进来也不可能躲过他们的视野。
只听“咔嚓”一声，像是什么大件东西翻到了，和在阵阵回音中，在这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面面相觑几秒，俩人猛然反应过来，声音来自最底层。
“赶紧下楼！”
此时俩人只有这样一个念头，然而楼梯太多狭窄陡峭，俩人只能攀着扶手侧身快步向下挪动，才不至于在黑暗中摔倒。
也不知楼梯转了多少道弯，冬夜里俩人已是冷汗如注，终于下到最底层进来的地方，然而这里依旧空空如也。
尽管俩人心里都巴不得赶紧离开，但刚才那个声音如果是眼镜发出的，意味着他还在这座塔里。
“别急，我打个电话先。”
高个手忙脚乱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然而主屏却显示无信号。
“这小子没准自己先回去了，要不咱先撤吧，这儿电话也打不通……”
“别……你照照那儿，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卷发拍了拍高个的胳膊示意他别把手机收回去，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声音开始发颤。
顺着卷发手指的方向，俩人把手机屏的光照了过去，那是塔的墙身和地面的一个角落，黑乎乎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儿蠕动。
凑近了看，是一幅壁画，那画十分怪异，画的是条黑色的大鱼，只是和往常的壁画不同，就像是那种现在流行的三维立体画，画里的鱼身一半画在墙面上一半落在地面上，地面上黑鱼的头部咧着一张和身型极不相称的大嘴，整体感觉就像是一条呵呵怪笑的大鱼从墙面上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在地上留下一滩黏黏的液体向你蜿蜒游来，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然而不仔细看的话只有黑乎乎的一团。
再一看，俩人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一只篮球鞋歪倒在大鱼的嘴边，正是眼镜前些日子买的淘宝款，鱼嘴里边像是有个脸盆大小窟窿，黑洞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