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那个人。我初中时候见到过。他站在台子上讲了好多飞机、堕胎、造 反、溺水、乱搞的捣乱的话,好多人都恨他到咒他死,也有很多人很佩服他。他好像还讲过啥子,不过反正也不真是个哪样的啥子。我不太懂那些,我只晓得他讲了,出了点名,把学校搅得乌烟瘴气 狗闹鸡爬,我们班老师也开除了三四个,班主任还坐了牢,隔壁几个小爷太娘也有说进少管所的,但这些都跟我没啥子关系。他出风头之后有啥子学生会的把我算成是受害者要我给啥子政府啥子媒体写些啥子材料,我照后桌子那个纪啥子的同班同学都已经搞忘球了的小馃子厚眼睛麻子女儿抄了一点,她那个故事些都很嗨人,不是吓人,是让人上头,简直就像是从黄色网站上抄改成寡油水的青菜白账一样,我只能更淡淡地抱怨几句殴打、歧视、悲哀然后表达期望而已,这和我平常抄作文也没得区别。
我作文还是可以的,又不是认不到词,也不老是抄,就是有的时候本来就笨么,更不解事,懂不起考试高头那鬼荡荡一排排秤砣好多份量。人都说脑壳有包有秤砣,我倒是缺了它们,一坨坨的东西里只有雾团团湍到颠来,反正这种脑袋让我读到高中已经够可以了,我们班成绩比我好的都有滚到职高接去被当成烂人的,那才是真的惨,因为他们自己也觉得自己已经完了烂了腐泡到跟个球一样。其实职高又咋不给几十年命数过样?高中又咋个模样?反正捱过街去走到另条街,人子日子都一天天拢弄抠过。
我偶尔想起就觉得那个人把大家想得太惨。成绩不好长得丑说话难听脑壳不好使出门漏了尿做梦喊“妈妈”稍微挨几个打把人架到起当火柱假烤,没得这些事那还是中学生数到起过得天数嗦。那些夸张的人就喜欢夸张,一边说你被欺负或道是欺负人家个,一边觉得他们讲吼两句找点帮手就能把事情改就。我觉得这些真不是那一圈层层里头的事,这就是个差好参差的世道,有亏有盈有上有下,而且各自过到自己日子都有高兴搞笑的好。我成绩撇低到底点头,就可以享受拼命或者休闲这样胯档的自愿,比欺负人的好学生好老师轻松多咯。
我不觉得这是阿Q精神。按他们说阿Q那种说法,鲁迅自己才是个阿Q,自以为是地写下一个以自己为在的瓜娃来妄图点评世界,那是假洋鬼子精神。鲁迅肯定不是那样子噻!主旨的人和物也没对到景嚒!那种惊才绝艳的卫生胡子咋可能没藏得一点对文化的品性喃!他们都想岔球,他们不晓得鲁迅是在用文字穿凿玩起一种被创伤覆盖的迷思,阿Q和阿禹一头模样,只是一个异世界的神,在这个神仙的躯体里只有临场用读者眼前的词句逻辑伸缩起来的瞬间的因果,那只是迅哥儿把自身的一种念头讲成一个现实,在那个现实里头有对欺压的社戏。非要说啥子直指现实点明道理,仿佛所有人都看不到现实、而有一个人就像是对现实的一切都看得分明一样,你看鲁迅还有那个哥儿他们自己都不那样子吹,倒是一堆闻到味道靠上接去的兄弟姐妹些蹦蹦得高极儿遛太顺,比写不完愤怒和不愤怒的狂人还要狂。
我说这些都是我的见识。我不痛苦,不悲哀,不糟心,最多是成绩烂课体育不好长得囊肿人看上去有点杂 种而已。我晓得欺负人会让有些在不在场的人心痛,我小学里头都有因为觉得我们吃冰糕对不起非洲儿童的儿童呐。那种亏欠不是啥子假的,虽然她每年坐飞机也不是飞到啥子怀化凉山农村和卢干达边边地头接去。其实都没啥子,就是总有些下课可以解释的东西这个那个同桌都要假装悄悄地放到微博高头挂起搞成一件件似乎因为人尽皆知所以就个个懂完的篇章。累烂瘫球!哪有那几多个排场和真理,就是吵,就是争,就是都有所谓,还成天你重复一个词我重复一个短语。常用字词不是拿给我们没毛猴儿些重复地复读一个一个两三个然后又一个又没看清楚又想吞到腹里头的东西。
我只晓得我这儿一亩三分地。其它事情,我也就是举个耳朵往倒听到。
“我们运霆人不能输给他们一中!”
崴了脚的普通话可是不会输。但老爷们总是又把禺高抬得拼过了山上的阿猫阿狗,又说人哪能叫阿狗阿猫。婊 子牌坊这叫法,怕是婊 子和牌坊都没无了也死不绝。在我们这种班,我也得到了学习委员、语文课代表、音乐课代表这排排没人捡的高尊。所以我作为一个婊 子,为了运霆人的牌坊高过嫖奉我们叫我们还能当个学校的一中,为了理水填海,为了证明世上还有一个非常正确的阿字守到我们这些邑咯嗑犄角里住生人的陵坟坎坎,为了——
——哎呀,这种嚯咳的哈欠,打个胡话也就忘了。反正就是个等,坐到被我们的脑子流放的灵感和热情回到我们自己的身体里头。在二十三中读书的娃娃都曾经在生活这个美人的细手腕下被掐扼过喉。大部分人都被有脉搏的恐吓搞到滥尿横屎。咋个能怪他们喃,生活里头的现实残酷到逼人在桑田后的沙海海里头找航船里头的渡口,找得到个屁,找得到个鬼,连鬼里头藏到起的半拉纸晓求得啥子地图也找不得到。
早就已经习惯咯。当然那几个艺考生和全年级唯二正经的那对学习委员是真的圣人,不是那种觉得自己千对万对逢人就念神谕然后不找镜子不踩水的。他们很认真,我也不想抹他们的热情,毕竟都是美女俊男,搞好关系没得坏处又养眼又锻炼。他们倒也不十分欺侮人,尤其是那两个上了电视的,早经年就是那条道上的咯。人就是这样的,不管你的好坏,不管你分拎清不清白,只但你上了那条道当,你入了业,结了朋,你就只能是那种人,那种看得懂基本常识、但心里只相信走在道上自己是唯一安全的人。以前四班那个姐儿初中在女厕里头踹人踹得颇有一些名声,有被踢打的甚至偷偷在私下说出了些神圣的“美感”,这种被不拘束的色与情的狂包缠的恶意让这姐儿装得与他的头发一样乌漆墨黑,就是藏住,藏得很深。
反正这些假装的亲爱和认真都很好用。怪物的心性不是他们独有,何况现在他们也被那怪物绑了。绑得好!不作多份子的梦,不老实搬拉其它地方的神话鬼话来我们跟前扯。要学便学,要表演便表演,要耍便耍,多好的日子,就像那对圣人以为世界所为做造揽的一切一样,那样白 洁,那样青春,那样清纯,那样清醇,那样欢愉,那样——
哎呀,我白日梦做得来普通话都要出来咯。大家都在这儿读书,哪儿可能真的以为一般人能够做初白一样的事噢。梦球求哦!
——对了,我说我晓得。就是那个,那个,你看,他们来了。里面有那个人。说起来那个人到不类样子真圣人,只是讲话感觉各种清白,污言秽语也都是澈骨和宰敌雠的。他好像只是啥子顾问帮忙,来这儿点事没得,他们那些布置的人里头有对他客气的,也有感觉认他都不到的。
“这边几位同学是一中的学生代表,他们将与我们的学生代表对谈。”
哪儿塞进来的新项目?哪个搞出的规划?完全是只按到本性里的谄媚和懒惰乱来的鬼东西。所以只有圣人们能去,在整个学校,可能只有他们能毫无自觉地参与到别人家的神话里头当主人公。我们正常人都晓得自己只是个臭打游戏的,奎托斯、指挥官、侦查员和番长,我们哪是那三个六个九个格子里头的哪一个居住。
我女朋友是我们班另一个学习委员,和我也是一个初中,她记得我们两个圣人同对面有两个同班,我们这边的女圣人还是他们那边一位女教士的学生会同事。我在想一个学生会里头也能算是同事吗,他们便真开始了学宫里头问好的腔数来招呼来去,就像是礼仪书高头写的礼仪、罗马书里头写的罗马一样。结果演戏的人里头少了男女主,真在演艺的人就暧暧地争了起来。其实他们哪个能演贺书生与姚同学,这个那个,手腕里哪有那么多秤哦,又不是因为长得美俊台词瓜熟才让华北放不得住一张平静书桌。
然后那个啥子都不想管的老师居然说啥子“你来演吧”,说我合适姚同学,去海外走过啥子T骨牛台的那个国际部的班花可以当贺书生。我也不是啥样子帅哥,总不能因为我个子不口语凑合就替活圣人啊。他们对自己痴念的想压人一头的神话都不团结精细,自己也想把面子吹得死胀,然后事情一件不理。还好贺书生说还是要专业得来,提了把她不晓得是朋友死敌还是无感的演艺同学。嗯,这才是生活自然的延续,有的姚同学彭同学李同学黄同学老退了,就应该是至少样子上该差不大别差的新人到此处上进。
“对不起哦。”名人提拔的二名人走过来悄声地说。
我谢谢你哦。美女。你的香水让我鼻炎犯咯,虽然它一点也不浓,但我的烂鼻头哪忍得到这冒然。哎呀,算咯,反正女朋友也没生气,我也没有当成姚同学。
表演也就那样。大差不差。我们的更自然但情节更歌颂些,他们就反倒起来,据说是这一届一中没啥子演戏方面的天才,这几十年来倒是稀奇,我妈都以为他们那儿是一届出一个啥子小戏骨。圣人们的对谈比我想得有意思。女朋友说,他不晓得那个人以外的几个人嘴巴也那么强。是嘛,越是盯到以前所知的那点身份,身份就越是僵直固定。那个人把话题带到我们和他们都演了的一二九高头,所以所谓的对谈就起了个可围绕的桩。从表演细节到舞台幕后,还有些历史上真有过的事情,讲得倒也挺欢腾,只是那个人在数历时候一直有一种没落,女朋友说可能他又在当谜语人咯,这是好多人看了那次讲话之后对他的印象,但我只能看到那种比受共识企高还抬举的圣人还要朴质的玩意儿,那种最诚恳最迫切的草就。那些不是谜语,是一种真正的灰朦无助,是不能说和说不尽的东西卡死在喉咙里后憋涨出的胃液。这种情绪和同学们在情节与历史中的起涨呼应,可能,据说是很懂历史的他对这一切晓得的比我们很多人要多。
之后又喊我们开学习会。那又没得啥子学习的,所以就是各弄各地聊。两学校间总有认得到的,尤其是国际部,对谈的几个又继续在聊些事,圣人也请我和女朋友走。我个儿没接去,其中的理由我不能写下来,写尽理由的鬼模样会让我本来就微不足道的日子变得比别处的柴火还容易烧烤。男圣人不愧为圣人,以为我是怕尴尬才不留席,结果我只能对他说,我是为了赶脊椎坏了的飞机才匆忙走开。女朋友很生气,趔骂我是谜语人。她相当厌看谜语人,玩阿卡姆为那绿衣服吼烧了喉。他们可能笑了不少,但至少那个人大概是没笑的,因为他也不在哪里。
我掏出藏好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决定到礼堂楼顶高头。那儿有一片空地,是学生唯一可以点烟又不被烟熏的偷藏的去处。而且在这种狂风的时候,抽烟的人不会去哪儿找火和烟的折磨。
那个人在那儿。一个人,非常合适地。这儿也经常被人当成幽会的地方,因为在这儿可以俯瞰学校的花园区和校外头的纪念公园和那条河。啥子河喃……是……
“你好。好久不见。”
想个屁的河!“哎!兄弟,你记得到我哇?”
“……十四班的牛奕林,你刚才旁边还有卫紫季,是吧?”
“喔!凶噢!”
我以为那个人的记性和视力都好,看来也真是。我大概是在图书馆睡觉的时候和他看过几次,因为我的七百度记不到在哪儿和他对过眼,然后我一直都是在那儿睡觉然后人都说他也是一直在那儿待到像是定居一样。女朋友也是这样说,我睡觉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读书。就是闲书读太多,才沦落成我的女朋友。希望这种悲哀总有一天能摆脱她,我这种的。
“来不来一根?看你像是该抽的?”
我把好下力气容易点燃的烟夹起来,装样子地挥在要熄死它的风里头。我跑过来的理由还没有来,所以我用浪费的方式来浪费被他浪费掉的我的时间。我也不晓得自己在说个啥鬼话。
“谢谢。我也不抽。”这就是聪明人嚒。按女朋友的说法:“真是恐怖如斯。”他说:“听王文玔说你也参与了剧本。”
像是抽烟故事里头常见的对话:“我只提个建议,大家都不听的。”
“嗯。王文玔说了。他说,你提议写一个虚构的故事,让贺同学姚同学所有同学和群众牺牲,用这种牺牲点燃整个中国的怒火,呼应求生的长征。”
“神话就要这样子搞嘛。当然老师说他们要求现实。”
那个人和我讲话时,手也一直在风里压制到起页纸与笔尖。他在记些东西,我还在等。
“……这是很好的主意,为什么不坚持甚至自己写一个呢?”
“写球、哎呀、写不出来嚒。”
“能想到令历史人物以牺牲方式点燃革 命高 潮的人,实用想象就能写了。”
“麻烦。真的麻烦。”
是噻,什么都麻烦。
“而且啥子都不会有。”
“为什么?”
不短的一段之后,恭谨的谜语人询问另一个疲惫的谜语人,两个人都没穿绿衣服,其中一个还点着根烟。
“你看啊——我看你应该晓得,想象、期待还有啥子理智,这些思想的东西一旦定性成你这个百年不到的小小人娃有的东西,马上就会上马成陈旧死板不值一提的展品,一切想法,包括生活自身的欲念,都会在宇宙地球甚至只是啥子清朝历史银杏树龄之类长宽高的东西里头发酵得自以为是。”
“——莫看我。我自己也觉得怪。我居然没水句‘哎呀就是太麻烦咯嚒’。许也和迟到的那个瓜鬼有关,他总是说诉到起这种可能。”
……
“……但你不觉得那样也不错吗?”
——
“呃……哪儿啥子喃?”
“就是你说的这种自以为是。这种觉得自己这样卑微的生命理解了一切方物的、自傲可笑的自以为是。”
“这又啥子好的?这不就是阿Q那种神话故事?”
“你说神话和阿Q吗……”
“你看结局就很清白,阿Q那个皮肉和魂灵的抽条挑起的刑场里头,就是一个牺牲和宰割混到风俗与欲求的那种祭台。何况所有那种故事,尤其是传记故事,都是那种故事。你懂的,就是,那种!那种不真实的,脱我们魂气的,虚弄的,和我们吃喝拉撒隔远的”
“我倒一直认为那种意识在寻常生活里也有一部分。阿Q不是一直在生活里玩弄鬼似的欲求么,总不能认为那样的鬼气和小D的模糊,就是某种先知行者的神秘主义吧。何况,那些也是生活啊。”
“啊,是嘛。但那不就正老是别过街面上生活的部分咩?”
“……?街面……”
“一街一道,一盖一井。你通透那是地球宇宙社会我们人体结构人伦关系通透,又不是隔壁街盖上李老五就是我家水井边赵老六。”
“……啊,是这样,那大概吧。但……但我想,既然也可以是堂吉诃德或者但丁式的,也可以是别的,那生活里也常见那些吃腐肉舔白骨的教皇,那些李老五赵老六假洋鬼子抢钱秀才,他们都可以是这里的狼,他们和狼与枪炮与吴妈与阿Q都可以有一样的眼神,这种眼神也可为我们所有。”
“你前面对到紧噻!这那都是别处街上的千百景么!但你看下你后尾讲的这一遛溜头是是啥子!就是我们这眼手身边里头,又哪个能把自己这双手眼写个通天望全哦!”
“通天望全……”
“就是看全懂完咯!”
……
“街面嘛……”
“啊哪!就这样天地大小,活通了然都不可能样子地难。虚写的外家鬼神,哪里想得到那么精通?”
“……说起来呐,如果不是把那种对欲念的诚实与执着当作自己凌驾他者的唯一牵系的话,你不觉得当个能够收手与自省的阿Q也不错么?”
“权柄?就那阿Q?啥子……”
“——是那街面上神话的一支。阿Q寻得那一支。赵太爷有的那一支。某个牺牲者被牺牲然后也极欲占有的那一支。”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没想过。我就没考虑到这种事。你等我想下嚯。等我把这烟掐了待后。”
吇呲呲嗯——呜嗯,咭!
“……算咯懒球得想。”
!
“哎呀,你啥子表情哦,好瓜哦!”
“……不好意思。说出来可能挺奇怪的,我现在只是不由得也不能抑制地在想,你就像是一个从古希腊的故事里走出来的古怪哲学家。”
……
……
……
“——啊。就硬是得。那个人好像确实同到我开了一个看上去会让他的形象尴尬和丑鬼得像那些阿Q宣传家一样的玩笑——然后更离谱的是,他可能还真的觉得这儿有些啥子好笑!”
“——不过我看你写完之后,好像是有咪咪儿这么豆丁大的好笑哦!毕竟你看,他居然说出来,我居然念出来,然后你还给他写出来。你好好看下你笔头的鬼玩意儿,这种鬼扯来扯鬼去又烦人的丢脸事情,它肯定总是会有一丢兜麻袋儿那好笑,不如说这本来就是搞来让人笑的,哪怕迅哥儿说不是笑话,你说鬼咋个会不招人笑。嗯,确实,越看越好笑,你就不能再写了,要不然,只能笑到下巴到肚子抽完伸筋,然后接去医院,然后继续抽、继续笑、继续搞,搞到地底的地底也不休息,然后就这样子累死笑死,死两次,死很多次,死很多——”
啊啊啊哼嚄哈啊问呜嗡无——
“哎呀,打了个嚯咳的呵才想起来,搞忘问他名字咯。这是个大事,明天要接去圣人那儿搞下面见。又或到起,你这仙班台上的鬼晓生还晓得他的名字?我反正就模糊还晓得,他老讲些垒街的、烧火的人讲的话。”
银杏的黄叶纷霏在下,时间在闯漫城市的野风里汩流。这是景色抵抗自然的日子,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