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红色小汽车跑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两边是翠绿的群山和山下半人多高的玉米桔杆,不时还可以看见抗起锄头劳作的村里人。
邹云坐在汽车左边靠窗的位置,将车窗按下,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陷入回忆。高考完后邹云便打算回老家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这从小长大的地方调养心情。
右手边是邹云的妹妹邹馨,束着马尾,穿着黑色运动装,昏昏欲睡,此时正读四年级,也不知道邹云父母是怎么想的,让妹妹和自己年龄相差这么大,邹云总是忍不住的吐槽。
“邹云,一会回老家去你要跟你外祖奶奶救一下苦,不准在家里面呆着不动。”邹竹一边看路开车,一边跟邹云说道。
“人长大了,要懂点礼节。”邹云母亲张静坐在副驾驶,附和邹竹的话。
邹云头也不转的回答道:“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
对于父母的警告,邹云很不能理解,他是那种亲人去世连葬礼都不会去的人吗?他因为在家里沉默寡言的形象总是被误解为没有礼貌的家里蹲。
小汽车很快经过一个超市,超市处于两个天坑的中间凸起处,左手边的天坑多是泥土状的田地,最下面的田中还有几处泉眼,有几头水牛卧在泉眼处,很是悠闲,周围是青草和果树,看样子那块田今年没有种水稻。田上面是一大片沙树林,再之上就是与超市遥遥相对的一座三层黄色学校,以前是青灰色的,那是邹云的小学。
邹云盯着那里多看了几眼。
刚经过超市,便又见另一个天坑,这里的天坑才能叫真正的天坑,就像是被陨石砸出来的一般,里面坡面弧度几近垂直,深不见底,内部全是古老的树林,层层往下,邹云是听着这个天坑“龙马洞”的传说长大的,它曾给邹云带来无限遐想,当然,并不怎么美好。
车又走了一会儿,经过一棵从没结过酸枣的酸枣树,邹云看到了一个岔路口,路口另一边龙马洞的边上有几户人家,其中一家的家门前聚集了很多人,旁边的土坡上还有用树干或竹子立起的彩色布条,如同古代旗帜一般,长长布条的随风而舞,还传来铛铛铛的响声。其中以一道白色的纸制圆旗最为显眼,它身上有红色,绿色,金色等各种彩色作成的装饰,立在最显眼的位置,挂在竹子上如果一条被抓束缚的白龙。
那就是邹云外祖奶奶家,一想到这些都是丧事用的物品,邹云眼神便有些暗淡。以前总爱说鬼故事吓自己的老人越来越少了,那山上却多出了几个寂寞的孤坟。
车开到一处土坡上,这里有着十几户人家,家家房子沿着公路相对而建,到达一栋二楼白色瓷砖水泥房前,车停了下来。这里的人家房屋最多,足足有八家,各家门前的院坝相连让这里的空间显得极大。
这栋二楼水泥房便是邹云老家,承载了邹云不知多少回忆。
两扇红色的门,右边的小买部和小买部上面的便民服务站的牌子,左边的一扇半透明深蓝色的窗,还有其内的红色铁护栏,看上去有些老旧,但自来水,液晶电视,WiFi一应俱全,不得不感慨国家基建之完备,连这种乡旮旯都能做的这么好。
看见车子停在自家门前,房子内走出一个老人,老人皮肤因为常年做农活被风吹日晒显得有些黑,个子矮,一头花白短发,眼角充满皱纹,很慈祥的样子,穿着一件黑色老旧女式西装外套,外面戴着暗粉色围巾,这是邹云的奶奶,罗英。
见到邹竹带着儿女和妻子回家后罗英显得很高兴,脸上充满笑意。
“邹竹,吃饭没有?要吃饭吗?小云呢?”罗英问道。
邹云下车后,对着罗英摇了摇头,说道:“路上吃过了。”
邹竹打开车的后备箱,拿出来一些水果,对罗英说道:“不用了,我们还要去外婆家帮忙。”
“嗯,好,小云回家的话,帮我们看一下店。”
“爸呢?”听到罗英要让邹云看店,邹竹有些尴尬,毕竟他才刚教训完儿子要让儿子多走走,可去世的毕竟是自己母亲的妈妈,他又怎么敢说让罗英不去自己妈妈的“身边”。
“他已经去帮助记帐了,我本来打算是一会儿去的。”罗英说道。
“好,我留下来,不懂价钱的我打电话问你们。”邹云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走上三节楼梯来到房前,对罗英说道。毕竟从小到大都在这里住,假期也常回来,守个店邹云还是可以的。
最终,邹云一个人坐在老家的楼下小卖部旁边的客厅里,开着电视刷着视频,至于外祖奶奶家,等晚上再去吧。
此时正值夏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乡下蝉叫连连,邹云将手机放在桌上,从小卖部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打开倒入透明玻璃中,以此解暑。有时候邹云真不知道爷爷奶奶开着这小卖部有什么用,自己又不差钱,爷爷是退休教师,退休工资不少,在很多时候都能支持一下遇到困难的三个儿子,这小卖部能挣几个钱嘛?开着有什么意义?邹云父亲加上几个叔叔伯伯不知道劝了爷爷邹永安多少次,都被邹永安用不能关不能关关了自己没事做的话给糊弄过去了,问他为什么不能关,邹永安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邹云只当爷爷是闲得没事做了。
不过对于现在的邹云来说小卖部开着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不用花钱买饮料了。
坐回那张红漆硬木靠椅上,邹云一边看着电视中有关高考改革的新闻,一边轻饮杯中的饮料。
“今年的高考生不少啊,就我那可怜的成绩不知道上不上得了二本,唉!”邹云看到新闻中那上百万的高考生和年年攀升的高考分数,心中有些难受担忧,辛辛苦苦十几年,不就为了个大学,要是考不上,那自己的这十几年岂不是过得亳无意义?
“上不了二本就打工去,尽快娶媳妇,然后度过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呵呵。”靠在椅子上,邹云自嘲着,可乐在嘴中炸开,甜甜的,从舌头辣到了喉咙,打散了邹云心中累积已久的烦闷。
将冒着气泡与水珠的玻璃杯放在桌上,邹云靠在红漆木椅上,拿起遥控器,调出一个古装剧,看到里面略显单调的服饰和披头散发的发型。邹云摇了摇头,这些年的古装剧真是越来越差了,演员演技不在线,只会板脸瞪眼,服装也一点不用心,感觉五千年来的服装都一个样,没有一点差别,还不好看。
对于这些电视剧,邹云没一点想看的心情,正打算调走,却又笑了笑,这部剧据说已经是近年来最好的了,有两三个亿的投资,大导演,多位一线明星,评分也有7.5。
“行吧,反正无聊,将就吧。”
放下遥控器,邹云点开了第一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邹云不出意外的睡觉了,靠在椅子上两眼轻闭,太阳倾斜阳光颜色逐渐变深,将邹云的老家朝东向西的房子拉出长长的影子,电视剧已经播到了第五集。邹云不知为何睡得很死,平时连午觉都不睡的他睡到了傍晚,期间只有邹馨偷偷回来去了货架上一次。
耳边传来飘茫、压抑的人声,不知从何处而来,空灵的如同心中想象的音乐,闯进邹云梦中,
“……何为……皇……道?何……为皇道?”
何为皇道?邹云听见了声音,迷迷糊糊的醒来,揉了揉眼睛,不明所以,但随即了然,这是电视剧里的皇帝陷入迷茫,在叩心问道?
“切!这还不简单?”邹云揉着的眼睛都没睁,心道这什么烂编辑,这种问题都能被叩心?都能成为自小学习帝王之道皇帝的问题?真是脑子瓦特了。
基于自己的理解,邹云边睁眼睛边笑道:“当然是,我即天命!呵呵呵,好中二……”
突地一声惊雷咋起,吓得坐在椅子上的邹云身子一抖,掉在地上,没顾得上屁股疼,邹云急忙扭头看向窗外,这一看,呆了……
只见外面金光漫天,遍布整个天际,层层云朵被染成金色,好似夏日傍晚天边的金云,如同儿时的天上仙宫令人向往。
“我即天命!”
一道震耳欲聋声音响彻天际,贯彻恒宇,声音落地,金光越发深沉,浓厚,越来越刺眼,骤然间在某一刻,一切都消失了。
因强光而导致的暂时性失明慢慢恢复,一间古色古香,却又装饰繁华的屋子出现在眼前,屋子很是宽广,以白金两色为主,白色为底加以金色龙纹,分布有白蜡,蜡烛点起的光芒却不是一般火焰,而是温暖柔和如太阳般的白光,很是奇异。四周有许多挂在墙上的字画与书本瓷器,还有不知为何物的装饰,更远处是紧闭的雕刻华美的白色木门。
“这,特马到底是什么情况?”刚经历过漫天金光和那一声“我即天命”的邹云脑子发懵,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理解范围,以他的高中学历真的压根想不过来。
沉默一段时间之后,邹云深呼吸,转回自己的头,这段时间太紧张,他竟然都忘了把头给扭回去了。
视线慢慢变化,一个一头乌黑长发,头戴雕龙白玉冠,身穿白色绣金龙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邹云眼前,男人面容刚毅,眉宇间一股威严之气,但坐在地上的姿势显得有些滑稽。他的动作和邹云一样,慢慢转回自己的头,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气氛一时沉默。
几秒之后,两人发出尖叫,
“啊~!你谁?”
“啊~!你谁?”
“抱歉!我……”
“抱歉!我……”
“咦……”
“咦……”
两人声音几乎同步,两句话之后,邹云静了下来,并非是从这两句话中发现了什么,而是来自一份心里的感觉。他发现他的心底,脑海中居然出现另一个视野,在感觉上太正常了已致刚才邹云竟然没有发现。
而那个视野里出现的则是一个穿着黑色半袖加牛仔裤拖鞋的普通青年男生,邹云对那张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他自己。
不止是视野,同时在心底的还有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这是曾经的生命中从没有出现过的感觉,就好像是突然多出了一根手指,能自由活动的手指一样。
这份视野和这种感觉,让邹云想起了一种极为特别的东西,想起了这只能在影视剧中出现东西。
“这难道是……分身?”邹云喃喃道。
“这难道是……分身?”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同步传来。
为了确认猜想,邹云站了起来,发现穿着龙袍的中年男子也跟着自己做出一样的动作,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抓住心中那一份感觉,邹云心念一动,中年男子一挥袖,“砰砰砰!”,没想到这袖子一挥,竟击打空气出现爆破音,在屋子里激起一阵风,掀得字画不断摇晃。
操作出乎意料的简单,感觉就像动手指,走路一样。不过这力量也有点出乎意料,挥袖速度应该可以降下来,我这是穿越了?难道是一个修仙或者高武世界,停停停!先不想这个。
邹云集中精力,于心中再动一个念头。
中年男子随之而动,再次挥了挥衣袖,这次力量与常人无异,邹云点了点头,心道果然可以随意控制。
邹云左右看了看,发现右手边有一张古桌和龙椅,古桌整体呈白色,同样加以龙形金漆,桌上有笔墨纸砚,还有一些红色的折子。古桌和龙椅之后的墙上,则是一幅长9尺宽9尺的地图,上面画着邹云不认识的地形,地图不时闪过一道清光,令邹云稍稍眯了眯眼。
而古桌和龙椅旁的架子上,则放着一把造型精美的白玉柄类似汉剑的宝剑,流畅的线条,足有四尺的长度,精美的白色剑鞘上雕有繁杂的文字与图画,很合邹云心意。而剑身不时发光也让邹云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是凡品。
从宝剑上收回目光,邹云下意识的朝龙椅那边扬了扬头,中年男子走到龙椅上坐下,朝邹云看去,在邹云的控制下,用威严的声音开口问道:“你,不,汝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