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志行这家伙很怕死,非坚持在地面上先穿戴好,并一遍一遍地练习动作,并坚持让乔修远也一起练习,一再叮嘱应急要领。
乔修远见李志行较真,倒也跟着做了。
于是,李志行和乔修远先后坐上飞机,在空中风驰电掣一番,领略了不少美丽的风光。
等两人落地后,乔大少就叽叽喳喳和秦国镛在高兴地说话。戴庆却在李志行身后偷偷拽志行的衣服“少爷!少爷!”
志行回过头问“干啥?”
戴庆露出非常期盼的眼神说“我也想坐飞机。”
“胡闹!这个东西很危险的!”志行训斥了这家伙一句。
不料戴庆却立刻说“我不怕危险!我不怕!”
“不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戴庆这家伙玩性太重,连飞机都想玩!
可戴庆这厮有点死皮赖脸,抓住志行的衣角一脸哀求地说“求求你了少爷!就一次,就一次!”
这边秦国镛却听明白了:哈哈,终于遇到一个不怕死的!秦国镛马上说“我看这位小兄弟勇气可嘉,你就让这小兄弟试一试!”
戴庆这厮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期盼的看着志行,不住地叫“少爷!少爷!”
志行也无奈,就说“那你先带好降落伞。”
话音刚落,戴庆马上就抓了一个降落伞穿戴整齐,不等志行介绍要领,就跳上了飞机。
秦国镛一挥手,飞机则风驰电掣而去。
李志行在地面上担心的盯着,秦国镛却拍了拍李志行的肩膀,说“放心吧,没事。”
但愿没事,要有事我非把你个老海龟腿卸了不可!
一会,飞机终于安全落地,戴庆这货不等飞机停稳,就打开舱盖从飞机里跳了下来,一边大喊“太过瘾了!太过瘾了!”,看得秦国镛和乔修远直笑。
李志行微笑着向戴庆招手,这货还以为师叔要表扬自己胆子大,一蹦三跳地来到志行面前,口里还喊着“少爷!太过瘾了……”
不料李志行突然扬手,将戴庆劈头盖脸地一顿毒打,戴庆一边躲来躲去,一边带着哭腔喊“少爷,为什么呀?你为什么打我?”
“叫你不听我交待就上飞机!”志行一边说一边打,似乎不见停手。
“啊!啊!少爷!少爷!你们说的时候我都听清楚了!真的……”戴庆哭喊着。
乔修远和秦国镛也急忙过来劝。
“你给我等着!看回去怎么收拾你!”李志行终于停手,却仍恨恨不已。
回去的路上,三人坐在车上,志行沉着脸不说话。戴庆不住呻吟,又不敢大声,乔修远偷偷地看着李志行,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正之,坐飞机真的很危险吗?”
李志行没好声气,说“你说呢?死人是常有的事!”
乔修远和戴庆对视了一眼。戴庆是知道今天师叔发这么大火,其实是真心为自己好!便忍着疼,翻箱抖包袱地找出一块点心给志行吃。志行又让给乔大少,乔大少接了点心,却拿在手里,小心地陪着志行说话。
三人回到保定,先去了志行的院子,刘绣娘一看戴庆鼻青脸肿,吓了一跳,刚要问,李志行冷冷地说“我打的!”,刘绣娘立刻闭了嘴。
乔修远却大声说“绣娘,快去给我和你家少爷冲壶香茶来,我们渴坏了!”,刘绣娘一听,急忙低着头出去冲茶。
戴庆这货还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呻吟,忽然发现李志行的目光似乎在搜寻曾经放在门后的一个木棒,就立刻惊叫起来“呀,少爷!好像鸽子好几天没喂了,我去帮着看一看。”,然后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不过,第二个星期天,李志行又跟着戴庆去了南苑,而且是瞒着乔修远去的。这次还带了礼物,因为志行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秦国镛一看李志行又来了,后面跟着戴庆,脑袋上的青肿消了不少,有些不解,就说“你不是修远那个朋友,叫李什么……来着?”
志行笑着说“我叫李志行,这次特地来给秦校长陪个不是,上次有点唐突了。”
上次志行当面打戴庆,秦国镛面子也不好看。
志行一说完,戴庆赶紧把礼物送上去。
“嗨,这有啥呀?其实到我这里来的,10个人9个都不敢坐飞机,剩下的一个还多半会尿裤子!你们都是好样的!” 秦国镛哈哈大笑,便把志行让了进去。
志行陪着笑与秦国镛一起聊天。
秦国镛其实性格很好,李志行又算是谈话高手,很快两人就说到了一起,渐渐无话不谈。
志行趁机问了不少事情,例如各种飞机都多少钱、地面设施要多少钱、修理厂要多少钱之类的。秦国镛也不在意,觉得志行又谦逊又好学,人真不错,就一一告知。
志行心里盘算了一下,就说自己其实非常佩服秦校长为中国航空事业的努力,也对航空很感兴趣,所以想捐给秦校长一架飞机。当然,因为财力有限,只能捐一架小的。
秦国镛惊讶了,一架小的也得1万多大洋呀!这小兄弟这么热爱航空!
“哎呀,这,你让老哥我怎么说才好呢?”秦国镛肃然起敬,激动地握住李志行的双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李志行心中暗暗偷笑,自己已经升格成乔大少的叔叔辈了!
志行却诚恳地说“秦校长,我固然热爱航空,更敬重老哥您的为人!敬重您为国家振兴的一腔热血!我这飞机是专门捐给您的。”
秦国镛一听,就急忙说到“这怎么可以?如果老弟要捐,就捐给国家,我怎么能要?”
“这个……那就捐给学校,反正您是校长。”志行想了想说到。
“对,就捐给学校!”秦国镛哈哈大笑,说完又背着手走了几步,说到“这样,你这样的义举,政府不能不有所表示,我向政府申请,给你颁发一个奖章,怎么样?”
志行连忙摆手,说到“不用不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怎么能贪图名誉,而且请秦校长一定不要说出我的名字,就是修远那里,我也不希望知道。”
“哦,这个……,好吧,我一定保守秘密。”秦国镛迟疑了一下说到,“不过,兄弟,你的高风亮节,真让老哥十分佩服!”
李志行又义正言辞地将对秦国镛的敬仰,和对国家航空事业的热爱,大讲了一通,听得一旁的戴庆目瞪口呆!
这还是几天前,因为坐飞机将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小师叔么?
秦国镛一定要留李志行吃饭,叫了学校的主要官员和骨干,包括学校的外籍教员,特地要求食堂要丰盛一些,准备点好酒。
大家有些惊讶,秦校长什么时候这么殷勤的接待过人?上级来了,都经常爱搭不理的,今天都喝上酒了!这是怎么了?
秦国镛自然不说是因为捐飞机,只说是自己一个小老弟,从外地来的,态度十分亲热。
于是大家纷纷对李志行另眼相看,敬酒不断。
李志行现在已经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了,和大家侃侃而谈,一会说点英语,一会结结巴巴说点法语。这些人里很多都是海归,平日里都很清高,此刻见李志行博晓中外、谈吐风趣,又有酒做媒介,大家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李志行借机认识了潘世忠、厉汝燕、鲍丙辰、姚锡九等人,还有法国教官布朗、欧拜尔,技师马尔蒂内施、包法等。
这几个中国教官,都是中国航空业的开山人物。尤其这个潘世忠,居然在航校成立不久,就带人仿制了一架一架双翼飞机。这样的人才,李志行怎么能不多敬几杯?
志行回到保定,就给桂萌生打电报,说明事由,让给秦国镛打款,要求3天内必须到。
萌生效率很高,第二天傍晚前,秦国镛就收到了。
秦国镛感叹了一番后,立刻给陆军部打报告说明此事,奏请购买飞机,报告里按与志行的约定,只用了“一名爱国商人”这个称呼。
但此时执掌陆军部的段祺瑞还是起了兴趣,便叫了秦国镛去问。
秦国镛这次不好隐瞒,便说出了李志行的名字,只说是陕西的一个富商,一心爱国,不求回报。
段祺瑞在嘴里将“李志行”这个名字念叨了好几遍,说这样的爱国商人,中国多些就好了。
且说志行捐完飞机后的一天,正坐在自己的宅子里看各地来的信息,戴庆这家伙走了进来,先是给李志行换了茶水,说凉了给师叔换杯热的,完后又不出去,在旁边磨磨蹭蹭,一会干干这,一会干干那。志行眼睛瞟了戴庆一下,说“你莫不是有事?”
戴庆这货立马跪下,大声说“师叔,我想学开飞机!”
李志行一听不禁有些气结,开飞机是谁想学就能学的么?开飞机需要很多基础知识的,没看见那些学员不是留学回来的,就是军校毕业的?这家伙真是玩心太重,应该好好教育教育。
“你学不了。”志行没好声气地说。
“师叔,为啥?这些日子,我天天做梦开飞机,在天上飞的可熟练啦!”戴庆扬起头说。
靠,做梦能开醒来就能开了?把李志行直接气乐了,志行看着戴庆眼巴巴的样子就笑着说“你飞个屁,还想做飞天猴子不成?”
“对!对!师叔说的对,我就要做一个飞天猴子!以后江湖上就叫我飞天猴子!” 戴庆一听这名号兴奋得不行。
李志行笑了笑,接着说“戴庆,不是我不让你学,可你知道开飞机要懂电路、机械、物理等好多知识的,还要会些洋文,因为很多操作说明是洋文写的。这些你都没学过,你说你怎么开飞机?”
“啊?要会这么多东西呀?”戴庆忽然象一个被抽了气皮球一样往下瘪,立刻没有了精神。他悲凉地向李志行磕了个头,说了声“那我估计不行了,谢谢师叔。”,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仿佛随时会摔倒。
刚好被刘绣娘遇到,刘绣娘问道“怎么样?”,戴庆凄凉地摇摇头走了。
刘绣娘看着戴庆可怜的样子,有些不忍,觉得自己应该再帮一帮戴庆,起先就是她鼓励戴庆去求李志行的。
刘绣娘走进屋,志行正在发呆,她轻轻地给志行添过茶水,一边收拾桌上的文件,一边轻声的说“戴庆是真的喜欢开飞机。”
李志行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刘绣娘出去了。
从此,飞机好像成了戴庆的魔怔,原本活泼好动的猴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闹,志行见到戴庆心里就叹息。
终于有一天,阳光很好,刘绣娘在晒衣服,戴庆在一边有气没力地劈柴。
李志行坐在院子里看着两人,忽然说“戴庆,你过来。”。
“师叔,您喊我?”戴庆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戴庆,从今天起,我给你补习功课,绣娘跟着一起学。”
“补习什么功课?”戴庆有气无力的回答,刘绣娘也闻声看了过来。
“你不想学开飞机了?”
“什么?开飞机!啊,师叔,你对我太好了!我喜欢你!”戴庆忽然明白过来,一把抱住李志行,大喊大叫。
这厮把李志行抱得紧紧的,李志行将戴庆推开,顺便又踢了一脚,骂道“去把手洗干净,和绣娘到街上一人买一只水笔,多买些纸回来!”
“好唻!师叔,我们马上去!”戴庆欢快地叫着,刘绣娘也高兴地涨红了脸,两人赶快出去买东西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志行开始每天抽时间给两人补习功课。有时候,乔大少也来教一教,因为当老师的感觉,比当学生好多了!
再之后,志行就经常带着戴庆南苑,有时候也和乔大少一起,还喜欢给大家带礼物。
现在,进校门已经不需要通报了,还常有人主动打招呼。
戴庆已经像一个活脱的猴子,在航校里游刃有余了,有时候去帮检修人员拧拧螺丝,时不时还能混上飞机玩玩。
……
陕西的事情进行得比较顺利,机器和军火到了潼关,除了小部分军火偷偷运往三原之外,其他的沿黄河运往榆林。
当桂萌生来电说最后一批军火安全到达神木煤矿时,李志行终于松了一口气。又不忘叮嘱桂萌生尽快完成办学,并安排好上海开办银行的事情。
桂萌生现在非常忙,在榆林、三原、上海之间奔波。三原方面也抽调了大量人员前往榆林,有搞建设的,也有充实到护矿队里的。
整个汉堂已经被彻底动员了起来,从榆林沿黄河到潼关的每一段,都有汉堂的人或被汉堂雇佣的人,河流上穿梭着汉堂的船只,大河上下,一片繁忙。
陈佳伦来了一趟,主要汇报铁矿勘探的事情。
陈佳伦按志行的指示,到了静乐县,先找到了一个叫尖山的地方。到那后根本不用打听,一看就有矿,因为别人开采着呢!还不是一个人,一群人在开采,兼做炼铁。
有这么多人?是的,因为这是一座山,很大,绵延几十里,沿山的好多乡民都在农闲时采矿。但都是土法开采,把山挖的一个小坑一个小坑的。
陈佳伦说,那里的开采极为原始,三四人用几把锤子,钻子,凿一个几丈到十几丈的洞子,再有一个木头的手绞车,几根绳子,几个筐子,就可以开起矿来。
在农闲的时候,人工本来是不值钱的,一个人一天能混几十个大子,有一百个铜钱就比较高了。
洞子里的矿挖完了,或是进了水,不妨另找一个地方,把一套简单的家伙移了过去,重新打一个洞子,把山挖的一个小坑一个小坑的。
沿山倒是有几个“资本家”。
所谓“资本家”,就是有炉房炼铁的,不过固定资本多则一千,少不过几百元。铁矿买了来,用人工打碎了,和上煤末子,装在1米高,0.1米粗的泥罐子里面,把二百到三百个泥罐子堆在无烟煤上,再用已经用过的废罐子四面砌起来,就成功了一座炉子。
开炉房的设备不过是几间房子,一个风箱,几把大铁棍子,钳子而已。
一炉子所用的铁矿,不过一千五六百斤,再有二三千斤煤,几百个泥罐子,就可以开起炉来。铁矿价钱便宜,来源不断,则多开几炉,不然就少炼几炉,并不影响这些“资本家”的事业。
不过,陈佳伦还是依照志行的吩咐,在山上放了几十炮,做了勘探。因为做勘探的都是些学生,有的说这山上估计没有大矿脉,有的说估计有,但大家一致观点是,小矿脉肯定有不少。
志行听完后又问了不少情况,夹杂着把附近的主要地名问了一遍,最后想了想问“佳伦兄,你觉得把整个山买下来怎么样?那些开矿的农民,我们可以答应以后雇佣他们。”
陈佳伦想了想说“这也不是不可以,那些已有的矿主,估计也赔不了多少钱,有一万块钱足够了。但整个山的开采权,则不好说了,这个主要看山西政府。”
于是,志行又向陈佳伦面授机宜,让他去鼓动徐致。并亲自给徐致写了一封信,里面规划了买下矿山后的开发计划和产品走向,就是就地炼铁后运到运到榆林打制铁器,然后用汉堂的船顺流而下运到关中销售,并乐观地估算了利润。
只是这里有一点,那就是按他的计划,之前的投资肯定不够!
李志行的主意,是想通过徐致拉阎锡山进来,或者把徐一清这个老算盘拉进来也行。
谈完铁矿,陈佳伦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范旭东的碱厂,产不出来合格产品。
自从设备安装完后,已经试了几次,每次产品都发红,和实验室产出的雪白的纯碱判若两物,范旭东他们正在抓紧找问题,但是还没找到。
不过好在发红的碱不是不能卖,只是不能和卜内门的洋碱比,利润差了很多。
这个么……从实验室到工业放大,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事情,里面牵涉因素太多,李志行也没想出什么头绪,范旭东他们都是大师,应该可以解决。
好在投资不算高,自己那边的碱厂建设也要抓紧,把预期的钱赚回来,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