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子羡一路狂奔,将姬历之死向商王子托禀告,太子子羡泪眼闪烁,“父王,父王,不好了。儿臣将崇伯挑拨之事告知了周伯历,谁知他竟然在儿臣面前悲愤得自刎而死。”
“噢。”商王子托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恩,周伯的忠心着实令人钦佩。事到如今,赶紧命人通知周伯的下人们,让他们回去报丧吧,另外,将来周伯的儿子来问,你一定要死死咬定,把罪责推到崇伯身上就好了。我儿可明白?”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父王。”
“我儿,你还年轻,为政者,怎么能存有妇人之仁呢!快去吧,就照孤王吩咐的去办。”
“可是”,太子子羡欲说还休,然而王命自然不可违抗,想过之后,原本抬起地头微微低下,双手合礼,“儿臣遵命。”
一年多以后,商王子托病逝于沬邑,史称文丁。商王子羡即位。
跟随周伯历一起去沬邑的侍从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岐山。
彼时不过十七岁的姬昌正在田里翻土,只见侍从们回来了,却不见父亲周伯历,便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农具迎上去询问。
“你们怎么哭了,我父候呢?”
侍从们哭哭啼啼地说道,“周伯他,他死在宫中了。”
姬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你们说什么呢,是开玩笑的吧!”
“世子,是真的,我们是赶着着急回来的。再过几日,周伯的灵柩就能到岐山了。”
姬昌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对他来说,刚刚战胜翳徒戎的父侯一直是他心中的大英雄。从岐山出发去沬邑的时候还是笑容满面,可如今回来的却是父亲的灵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父候是盖世英雄,是我天邑商的大功臣,怎么会莫名奇妙地死在王宫中呢?不可能,不可能.....”
不知是第几句不可能,使得复仇的怒火将姬昌点燃。
姬昌亲自并派人挨家挨户,奔走相告,不一会儿就将岐山上的老少爷们凑到了一起。
“岐山上的父老乡亲们,从今天起,我就继承先考公历的周伯之位了!”
众人都问,“发生什么事了,周伯历呢?”
“父老乡亲们,我先考历率领大军,大破西戎各部,本有功于殷人。然如今殷人无道,杀忠臣,害我父候身死宫中。我,姬昌,堂堂九尺男儿,如此大仇,岂可不报!”
众人义愤填膺,“公历是我们族人心中的大英雄,此仇必报!此仇必报!公子,我们岐山的父老乡亲都愿意跟你走。”
姬昌跪下,对着大家磕了三个头,“父老乡亲的恩德,我姬昌永世不忘。家中只有一个劳力的留下,没有弟弟的年轻人留下,其余人待我为父候办完丧失后,拿起你们的武器,出发。”
然后,姬昌又去虞地找了两位伯父。就这样,在姬昌的领导下,周人准备向商王朝发动一次进攻。
姬昌的祖母姜氏得知了儿子竟在天邑商宫中去世的消息,伤心欲绝,写下了《鸱鸮》: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帝乙初年,虽然弱小的周伯昌毅然决然的带着部队就来讨伐殷商。
彼时的商王子羡得知周人来了,立马带着部队御驾亲征。
两军对峙之时,商王子羡亲自阵前喊道,“谁是周伯历之子,谁是周伯历之子?孤王有话要说。”
商王子羡见没人回答,又跳下战车,风吹着商王子羡的披风,于风中起舞。他又问道,“谁是周伯历之子,谁是周伯历之子?孤王有话要讲。”
年轻的姬昌见状,回答道,“穿披风之人可是殷人的王,我就是周伯历的儿子姬昌,有什么事情快快说来。”
“这其中颇有误会,孤王想与新任周伯姬昌好生沟通一番。”
“有何误会,我父候莫名奇妙死在你们宫中,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吗?”
“哎呀,姬昌,你听我说,你父亲是位忠义之士。孤王正是被他的精神感动了,才决定要与你沟通。否则,以你现在这些乌合之众,我天邑商的军队一举就能把你们全部冲散。”
姬昌听后说道,“那好,我们彼此不带一兵一卒,走到两军的中间谈,你敢吗?”
“好,孤王依你。”
天邑商此时也刚刚经历国丧,商王子羡戴孝出征,脸色沉重。他身后的商军人数众多,编制齐整,严阵以待。周伯昌则怒目圆睁身披铠甲,身后虽也有部分整齐的军队,但另一半不过是一些拿着锄头,镰刀的农人。
商王子羡对着满脸写满了怒火的周伯昌问道,“孤王眼前的人可是周伯历之子姬昌?”
周伯昌拱火道,“哼,明知故问,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姬昌是也!”
商王子羡听后泪水就忍不住流了出来,一把就抓住了姬昌的手,“呜呼!姬昌,你且听孤王一叙,我们之间误会颇深哪。”随后,商王子羡将姬昌的手放开,朝向沬邑,就跪在了地上,双手举向天空,“先考公历实乃当世英雄,其忠心天地可鉴!孤王每每想到此处,周伯历音容犹存,恍如昨日,无不动容。姬昌,你可知你父亲的遗言?”
“姬昌不知,愿闻其详。”周伯昌先是一顿,眼泪立马就狂涌而出,随后立马跟着商王子羡跪了下来。
“周伯历临终前,就在孤王面前。他对着苍天喊道,‘皇天后土在上,我姬历之忠心,苍天日月同鉴。今有奸人诬陷我,大王对我产生猜忌,我百口莫辩,唯有一死以明志。’”说完,商王子羡起身,又对周伯昌说道,“呜呼!周伯历的遗言,孤王一直以来,如鲠在喉。今日终于能在其子姬昌面前一吐为快。孤王的确好受了不少。”
姬昌听后,牙口不停地颤抖,随后跪着转向商王子羡,磕了三下头,问道,“姬昌叩首向大王请罪,还请大王告诉姬昌,此‘奸人’是谁?姬昌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商王子羡思忖了片刻,说道,“也罢,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周伯历来沬邑进献俘虏之前,崇伯曾在先王面前称赞道,‘周伯历战功赫赫’,随后又说他,‘周伯历年纪轻轻就功高震天’。这分明就是挑拨。”
姬昌听后眼神中的怒火再次点燃,并向商王子羡行礼,说道,“大王,姬昌明白了,多谢大王相告。”
商王子羡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颇有其父姬历重情重义的遗风,嘴角浮起笑意,再一次抓起了他的手,说道,“孤王现在想要与你姬昌,与你们周人重修于好,不知你可答应?”
姬昌听罢,向商王子羡行礼,说道,“大王明鉴,姬昌知错了。先考公历时常向姬昌说道,‘先王武乙的恩德,我周人当永世不忘’。如今,姬昌一时脑子发热,铸成大错,大王却能够不计前嫌。姬昌愿鞍前马后,报效大王,听从大王调遣。”
“哈哈哈,好!先王丁,原本已封了周伯历为‘牧师’,赐斧钺,为西部众伯之长。奈何斯人已逝,如今周伯‘牧师’之位,后继有人,孤王之心甚慰。哈哈哈!”
“臣姬昌,领命。”
“啊,对了,孤王还有一幼妹,尚未婚配。孤王有意亲自做此媒人,以全此天作之合,不知周伯昌意下如何?”
“大王,臣周伯昌愿为大王肝脑涂地,以报大王之恩。”
“哈哈哈,好好好!待到孝期一过,孤王就来岐山喝杯喜酒。”
两方兵马遂作罢,后来孝期一过,周伯昌便迎娶了这位从天邑商来的公主。可惜好景不长,这位公主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周伯昌伤心欲绝,为这个还未谋面的孩子取名“考”。商王子羡得知消息,也十分难过,不久,又将自己的王妃莘姬的小妹嫁给周伯昌续弦。
《诗》曰:
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
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
愤怒的周伯昌自然也不会忘了报仇,不知是商王子羡已然默许,还是由于需要平定东部的叛乱,无从插手。帝乙年间,周伯昌率领大军与泰伯、虞仲两位伯父创立的虞国一起联手,前后两次出征,终于灭掉了崇国,崇伯自刎。
崇伯自刎前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姬昌,你灭我崇国,不过是匹夫之勇。我笑你姬昌愚蠢,不懂这其中的手段。”
周伯昌愤怒地喊道,“奸贼,死期将至,还想耍什么手段!”
“哈哈哈!姬昌小儿,你,我都不过只是大王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我不过在先王面前说了两句话,而我说的也不过都是些实话。害死你父候的明明就是你的好大哥,好连襟,你的大王,与我何干。有种的你就去找他复仇呀。哈哈哈,哈哈哈!”说罢,崇伯拔剑自刎。
伐崇前后打了近十年,十分惨烈,《诗》曰: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是类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