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楼掌柜正要把老张送走,忽然被人拦下来了,不是别人正是住在这儿的客人江云升,掌柜的一见他就不开心,原本来的时候说是有点货要暂放太白楼,掌柜的自然不答应,可江云升说是紧俏的东西,很快就能出手,放在货栈不放心非要在自己身边才好,看掌柜的有些犹豫,马上又掏出钱来说是一点心意,掌柜的想着有钱赚而且耽误不了什么事,所以就把一间柴房给了江云升。
但是没想到的是,江云升找来一大批人,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柴房塞得满满当当,还顺手给柴房上了一把锁,这下掌柜想反悔都不能够了,都是说定的事,人家没做错什么自己开门做生意更不好反悔。
满以为真像江云升所说很快脱手,结果呢,每天都看他跟人攀谈聊天,但是柴房里的货物却是一点都没少,姓江的甚至都没开锁查看过,就好像这柴房已经卖给他了似的,掌柜找茬说过几次这个事,可是这个江云升权当没听见,每天还是乐呵呵的跟掌柜招呼,跟太白楼的各色客人叙话,都有人问这是不是太白楼的二掌柜了。
所以当江云升又挂着招牌微笑,客客气气地拱手叫人,掌柜就膈应的慌,好像跟谁都熟似的,比我这个迎来送往的还假惺惺作态。
江云升可不管这些“是张先生吧!早就听说过您大名,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掌柜的带着伙计倚在柜台上看着江云升表演,老张脸上的眼泪还没干,晕乎乎的就感觉有人叫自己,回头看着一个人影朝自己又是拱手又是招呼的,然后自己好像又被搀回太白楼了,好像还聊了点什么,好像是很开心的话题,可是现在的自己哪里还有得意的好事。
老张躺在自己床上仔细回想那个,酒精麻醉下的神奇世界,太白楼是一个忽大忽小的房子,自己是一个忽高忽低的人物,满身酒气一整个晦气,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按着太阳穴舒缓大脑神经准备叫秀云给自己端口水喝来着,就听着院子里喊叫一声高过一声“张先生在家吗?张先生?张先生?”老张脑子里迅速搜索这个声音的主人,可就是想不起来是哪一位“是江先生来了吖,我们老爷还没起,小姐去叫了,您在客厅里坐一时稍等片刻哟”这是家里嬷嬷的声音,老张记得。
没等到秀云过来说清楚是谁来找,那位江先生已经一把推开老张的房门,给老张弄了个大红脸,江云升很熟络的招呼“我说张先生您怎么还躺着,咱们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嘛,赶紧着起来跟我走,商机转瞬即逝可是您说的”老张蒙圈的讪笑,心想这人好没规矩怎么闯进家门不算,还尽说些没有头脑的话。
囫囵披上一件外衣刚把脚伸进鞋子,没来得及提上就被江云升一把拉住往外走,江云升在前面使劲拉扯,老张低头紧紧盯着自己脚上,心想可千万别把我的鞋拉掉了,可是秀云亲手做的新鞋呢,紧赶慢赶两个人停在了老张的回春 堂门口,整车整车的药材被车夫引着都挤在门口的窄路上,本来还满不情愿的老张一闻到药材的清香,立刻精神百倍起来。
江云升渐渐觉得后面拉扯的力量没了,转头的功夫老张已经飘到药材车上了,好一顿嗅!如痴如醉的模样让赶车的车夫还以为这人有什么疯病,看到这样的场景江云升知道自己的事办完了。
最终是车夫们的窃窃私语声打扰了老张吸食药香的行为,老张恢复灵台清明,打开回春 堂的门进入其中,很快又出来了,脸上带着商人惯用的假笑,身上多了一件马褂显得紧趁利落,头上的瓜皮帽把老张整个人的定位固刻在掌柜这一头衔上,到底是大买卖家的老板,一会功夫便实现丧家犬到富家翁的气质转换。
拱手把江云升迎进回春 堂,江云升毫不客气一边往里走一边嘴里埋怨“张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云升初到江城贩卖药材,人生地不熟的束缚手脚,碰见张先生在此地经营多年回春 堂,咱们说好您帮我卖药我给您资金支持,昨晚酒楼之上的言语凿凿尚尤在耳,怎么今日得见倒像是未曾见过一般。”
街上到后堂的功夫老张便明白了这档子事,不论真假老张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云升小友辛苦啦,昨日饮酒过甚多有怠慢实在抱歉,小友稍坐我把药材入库咱们再叙话”给江云升倒上茶水出门去了。
领着车把式来到回春 堂后院,老张仔细查验起这些草药,自己需要的都有,不仅品质上乘而且保存极好鲜有折损,只是这包装的式样似曾相识,老张扼制住自己的思想,他知道生死攸关的时候了,挣到钱才是最重要的,安排人等依次入库,叮嘱几句小心摆放后,又回到后堂江云升所在。
进门拱手道上一声辛苦,江云升浅笑连连等着老张开口,果然来了“云升啊,药材我查看过都是上品,既然你信的过张某,张某自然不会让你失望,等着瞧吧,江城马上就要变天了。”
老张胸有成竹的抿着茶水,江云升对面而坐也是笑靥如花,车把式头进来说都放好了,请老张过去看看顺便把工钱结算一下,说辞罢了就是要钱的,老张的气势下去一大截,药材虽然到位了但毕竟不是钱,江云升是何等样人“辛苦了各位”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来,一股脑塞给把式头“多的就请你带底下人吃一顿,算我谢谢各位”把式头千恩万谢出门去了。
老张看着把式头捧着一小堆碎银子,自己也想要些周转可是这怎么说吖,不用老张着急,江云升重新坐下掏出一张票据来推给老张“张老板,各大钱庄都能兑换,您先用着不够再说”不等老张推诿“另外,太白楼我不打算住了,您帮我在附近租套房,这样咱们谈事也方便。”
老张收下钱庄的票据,打量江云升许久“小女秀云,云升你也见过了,家里就是我们父女俩没有旁人,如若不嫌弃就住家里吧,秀云的手艺可是不错的,云升一定尝尝”看着老李这幅样子,江云升忽然就想起昨晚,酒楼之上老张跟雷老虎一番较量,把秀云卖了这档子事来,不自觉的便对住到张家去有些期待“如此叨扰了”老张一时开心又一时难过,果然不用秀云做些文章自己还是不放心呢。
老张有钱了,打发了小饭铺的伙计跟雷老虎,然后就是安静等待!果然没过多久江城的流行病就开始发威,回春 堂一下子成了江城人的救命堂,库存的药材销售一空,期间老张还要江云升又从外面运来许多,当然这一次丝毫没有土匪劫道的烦恼。
时日不长老张买了新的铺子,宽大敞亮的回春 堂容纳了老张所有的师兄弟,再也没有人敢小看张老板,老张一跃成为把控江城人命的大佬,可就是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还是窝在胡同里的小院子里,那个牌匾都不配挂的地方,只在一块木牌上写着张宅。
因为江云升还住在这里,因为秀云要每天给他做饭吃离不开,所以自己作为秀云的父亲也不能离开,自然一家人还是原地住着。
老张提过要换一处宽敞明亮的地方,秀云跟嬷嬷自然听老张的,江云升只有一句住习惯了不愿意动,老张就再没提过换房子的事,老张尊重江云升的想法?自然不是,他怕江云升,非常怕,生意越大越是恐惧。
老张知道姓江的来历不简单,从当时查看药材的时候他心里就有数,绑扎的手法是自己为了降低药损苦思冥想琢磨出来的,世上独一份的细心,这明明就是被土匪抢走的那批,姓江的是怎么得到的?
再说江城大药铺子不少,哪一家都比自己懂得赚钱,单单的跟自己合作,莫不是看重了老张绝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怀疑药材来路的资格,因为江云升算准了老张不敢声张,猜到药材来路只会让老张更加讳莫如深守口如瓶,毕竟通匪也是要命的,更何况好容易挣下的诺大家业实在让老张舍不得。
老张压根算不上江云升的威胁,更要命的是老张所有的药材都是由江云升供给,如果姓江的一个不开心那老张随时会鸡飞蛋打,怎么办呢?老张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值得江城人信任,姓江的很难得到认可!可是这样的代理人江云升随时可以更换的呀,如果。。。如果江云升跟自己有点什么好看的交情就好了。
好在老张还有一个女儿,早在江云升住进来的第二天,老张便把一切都告诉了秀云,包括自己倾尽所有置办药材只为救江城人民于水火,但是后来不幸被土匪所害险些流落街头,好在江云升如神兵天降,慷慨解囊赠药疏财才解决家里的危机,同时在老张跟云升的共同努力下江城在瘟疫中得以安稳渡过,秀云知道自己爹爹就是一个小生意人,就算是有什么挽狂澜于既倒的情怀,也只是有限罢了,所以这部分她只当笑话来听。
至于后面关于江云升的部分,秀云清楚知道是江云升救了自己一家人,所以不论是他住到家里还是给他做饭洗衣,秀云都是毫无怨言的,虽然说不上来,秀云感觉得出这个江云升对爹爹乃至对自己家都很重要。
然而秀云却并不知道老张此时的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