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桌上摆满了紫荐爱吃的饭菜,他却并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小欣。
小欣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只能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角。
安泽对身边的丫头说:“秋燕,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秋燕慌忙摆手道:“不不不,小姐吃饭,哪有奴婢坐的份儿!”
安泽一把将秋燕拉过来坐下说:“等到了宫里再讲这些破规矩。”
安泽又看看紫荐和小欣,笑着给紫荐夹了一块红烧肉说:“你再盯着她看,她又要哭了。”
紫荐冷言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小欣呶着嘴,很久才说:“我是卜蚁族族长的女儿,我能看到你们的过去,也能预见你们的未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紫荐看了安泽一眼,沉默的拿起碗筷吃掉了安泽为他夹的肉。
安泽笑着给小欣也夹了菜说:“先吃饭,赶了一天的路,饿坏了吧。”
小欣却没有动筷子,她拿出水晶球说:“我没有骗你们,不信,你们可以问我问题!”
一直沉默的秋燕忍不住问道:“那你能看到我阿娘,现在怎么样了吗?”
小欣用灵力催动水晶球,然后皱着眉头说:“秋燕姐姐,你阿娘可能,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秋燕红了眼眶,随后又问:“那我小妹呢?”
小欣咬了咬嘴唇道:“你阿爹把她卖了,换了一袋米。”
秋燕紧握着拳头,泪如雨下。
安泽轻拍她的手说:“只要活着,就有见面的一天。”
秋燕用力的点了点头。
紫荐却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谁能证明你说的就是对的。有本事,说个马上就能印证的事情!”
小欣骄傲的抬起头说:“这简单!”
说着,她把手放在紫荐的额头上,然后她撇了撇嘴说:“晚上便有个说话怪声怪气的人来找你们,要带安泽姐姐和秋燕姐姐走。”
紫荐推开小欣的手,眉头紧锁。
晚上,果然有一个掐着嗓子说话的人找到客栈。
“姚王听闻安郡主路遇劫匪,甚是担心,特意让奴才来接安郡主进城。”
紫荐皱眉道:“就你一人?”
来人笑道:“顾大人亲率二十名亲卫在客栈外侯着呢,马车也已备好。”
安泽淡淡的笑着说:“有劳了。”
紫荐上前一步怒道:“看不到天色已晚?姚王身边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
来人愣了一下,赔笑道:“都是奴才考虑不周,奴才就在外面侯着,明日一早,您再收拾东西随奴才进宫吧。”
那人垂首退了出去,紫荐深深的凝望着安泽,那眼神中有着太多的不舍,无奈,和无尽的爱意。
安泽躲避着他的目光道:“我的宿命而已,你不必如此。”
看着安泽离开的背影,紫荐不禁握紧了拳头。
“你不想带她走了?”
小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紫荐摇头,他的声音落寞道:“她心里有太多牵挂,不会跟我走的。”
小欣嘟囔着:“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是因为不够爱你,才不肯跟你走?”
紫荐怒道:“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自小一同长大,经历过太多事情了。有一次我中了妖人的道,需要心头血入药,她听闻二话不说就用匕首取血入药。那次,差点要了她的命。”
安泽和秋燕刚回到屋里,便虚晃了一下,一口血吐了出来。
秋燕急道:“哎呀,这是怎么了?我去请大夫!”
安泽拉住她摇头道:“老毛病了,没事的。”
秋燕扶安泽坐下,一脸的担忧。
安泽淡淡的笑着说:“这是旧疾,不用担心。”
秋燕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喜欢宋大人?”
安泽温柔道:“我若有所思,他定为我寻得。我若有所求,他定奋不顾身。他对我的好,从来不求回报。像他这样的男人,谁能不喜欢呢。”
秋燕又问道:“他看小姐的眼神,真是让人心疼。既然你们彼此相爱,小姐为何不跟他离开?”
安泽沉默下来,是啊,彼此相爱为何不能跟他离开?因为她们的身后是宋家和安家,系着百余人的性命。
安泽望着窗外的圆月,想起紫荐的那句“我只要你!”
泪水像断线的风筝,任凭她怎么克制,也无法停止。
紫荐走到窗前,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
他楞楞的看着这轮圆月,或许现在这个结果是最圆满的了。牺牲他们两人,能救百余人性命,岂非甚好?
只是他的心呢?没有她以后,他的心也只能死掉了吧!
小欣坐在他的肩膀上说:“有什么比跟爱人在一起更重要呢?”
紫荐苦笑道:“可以不顾一切吗?”
小欣笑道:“只要你成为王,还能有什么顾虑呢!”
紫荐撇了她一眼笑道:“天真,可笑。”
小欣则扬起了下巴,傲娇道:“我可是卜蚁族族长的女儿,我卜算出的结果,从未出过差错!有我帮你,你就可以当王!”
紫荐看着月亮,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天未亮,紫荐便骑马离开,他已经下定决心,他要当王,他要夺回他的女人!
太阳从东边升起,安泽看着紫荐紧闭的房门,久久不肯离开。
直到秋燕背着行李过来扶她,她才缓过神来问:“紫荐大人呢?还没起来吗?”
秋燕迟疑的说:“宋大人他,他已经走了。”
“走了?”安泽一脸落寞的说:“此生,难以相见了。”
秋燕低声道:“还会再见的!”
大殿上,姚王被安泽的美貌深深吸引,当即便封她为美人。
安泽心里则想着紫荐为何要连夜离开,不肯见她最后一面?难道是对她心生怨恨?
只觉得心口一紧,安泽又吐出一口血来,昏厥过去。
姚王一把抱住安泽,大喊着:“叫太医!”
太医为安泽诊脉,姚王就守在一边。
他看着安泽那张绝世容颜,想起曾经在主城与她的一面之缘。那以后他对她日夜思念,以至于他当上姚王的那一天,便向主城王要了她。
太医为安泽把脉后,叹了口气道:“娘娘应该是有旧疾,虽日常用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养着,却不能祛其根本。”
姚王紧张的问道:“你可有办法医治?”
太医垂首道:“如若能做到不忧,不愁,不急,不气,臣便能保娘娘余生平安。”
姚王喜道:“这个好办,我定一生宠她,不让她烦忧。”
一直跪在一边的秋燕却抽泣起来。
姚王问:“你哭什么?”
秋燕哽咽道:“主城王以小姐家人的性命要挟,她才来和亲,她肯定日夜为家人忧心,又怎么可能做到不忧,不愁?”
“要挟?”姚王看着昏迷中的安泽,眉头微蹙道:“此生我定对主城王俯首称臣,不生二心。等她醒来,你便将这句话告知她,让她心安。”
秋燕叩首道:“谢姚王垂怜。”
太医退下去开药方,姚王则又看了安泽好一会儿才离开。
安泽缓缓睁开眼睛,不禁皱起了眉头。
秋燕忙扶起安泽,开心道:“小姐你醒啦!您没看到,姚王可担心您了,还让我告诉您……”
安泽低声道:“告诉我什么?他会俯首称臣么?还是他会让我心安?”
秋燕笑道:“您都听到啦?那您刚才就醒了?”
看安泽脸色越发苍白,秋燕担心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这不是好事么?姚王无二心,您家人的安危便不用担心了呀。”
安泽淡淡的说:“不担心?只不过多了一个用家人性命要挟我的人而已,恐怕日后在这宫中,我要带着面具活下去了。”
秋燕‘嘭’的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这一点!我,我!”
安泽摇摇头说:“起来吧,这不怪你……未生在官家,又怎会有这些心计。”
秋燕擦了擦眼泪道:“不过我看那姚王,痴痴的守了小姐半日,像是真心的。”
安泽笑道:“真心?我倒愿他是假意,如若是真心,我又能回他几分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