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找她。”三哥很是随意的说。这语气里好像我与何英是两口子似的。看来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坚持不懈的做下去,时间长了,别人就会在心中默认的!
我很听从三哥的话,转身出了厨房门,又来到屋后的那片大斜坡。
满天星斗的夜色里,何英侧身卧在草地上。她听见朝她走去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又委屈而伤感地耷拉下去。
我柔软的心陡然地生起了怜悯之情,走到何英身边,伸手抓住她温热的手掌,她也温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文君,你为啥对我这个样儿?”何英偎着我,委屈地说。
刚才看见她躺在地上那忧伤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我,心底里的幽怨本来早就烟消云散了,听她这么一问,我只好如实的说:“你,你和三哥今天在井下……”
我没有把话说的那么完全,但感觉何英的身子颤动了一下,小声而内疚的说:“我本来是不愿意的,他,他强迫我的!在那样的环境下,我没办法!”
听了她的话,我很是同情她来,攥着她的手,默默的在星光灿烂下的草坡里走着。
回到厨房时,大伙儿快吃完了。正在吃饭的三哥,看着跟在我身后神情恹恹的何英,他瘪着嘴鼻孔里发出轻蔑而重重的“嗯”声。
笫二天傍晚下班后,我草草吃了点饭,又往草坡里跑去,半个时辰拖着虚弱的身子回来屋子里,何英进来关切地问我:“还是不舒服吗?”
“嗯。”我无力地坐在床沿边,点了点头。
“那要去买点药。我知道你这是得了痢疾,老人说要是窝脱水了,严重时还危及生命的。”何英严肃的说,“走,我们现在去下面矿上的医生那儿买个药。”
本来不想动弹,听何英一说还有可能危及生命,我有些怕了,就站起焉焉的跟随在何英后面,朝下面不远的矿上走去。
到了矿上,已是灯光一片。我们来到一排房房前,有个不高的中年男人,穿着短裤,衬衣敞开,坐在门口的凳子上。
看见我俩朝他走来,他搬着凳子进了屋子。“他就是矿上的医生。”何英对我说。
我俩进了屋子。房间不大,靠壁摆放有几个药橱,一个用玻璃镶嵌的柜台里面,整齐地放了些西药制品。
“我看你精神萎靡,脸色青灰,必定得了痢疾症。”医生盯着我,有些神气地说。
“嗯。”我无力地点点头。
“什么时候发生的?”医生问道。
“昨天上午。”
“昨天怎么不来呢,生了病要及时吃药医治,不能拖的。”医生告诫地说,“我给你一盒痢特灵,配一些消炎抗菌的药,吃了两天后就会好的。”
医生边说边取出药品,装在一个塑料袋子里,交给我。
“医生,你有藏红花吗?”何英轻声问医生。
我不知道何英问这个要干啥子,医生却点盯着她,半晌才说:“你要流产药?”
“嗯。”何英点点头。
“有多少天啦?”医生问。
“四五十天了。”何英平淡地说。
“怀上了是喜事?为什么要流掉呢?”医生看了看我,又看看何英,好像看出了端倪,猥亵地笑着说,“不要流掉吧,既然怀上了就生下吧。”
“何小虎回来了,何小虎回来了!”外面传来勇娃子粗粗的喊声。
昨天我们上的班,今天就该休息了。中午时分,我正躺在床上看书,听到外面的喊声,心里思忖:“何小虎是哪个?”
出门看时,只见一个很是瘦小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半新不旧的蓝色帆布包,从孙总的小轿车里出来。
“勇娃子。”他腼腆的跟光着古铜色上身的勇娃子打招呼。
“老幺。”他见了我,也讪笑着打招呼。
“哦,原来是你!”我恍然大悟,惊喜起来。连忙跑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包,拍了拍他的臂膀,关心的问,“你的腿都好了?”
“好了,好了。全都好了。我都可以蹦高高了。”何小虎高兴地说。
大嫂、何英、粉女子、勇娃子的两个哥哥,都闻讯从房间里出来,围着何小虎,像久别重逢的亲人,高兴的询问个不停。
我把何小虎带到房间里时,何英端来一盅子茶水,递给他手里,关切地问:“你这么快就出了医院,腿杆好了莫得?”
“大姐,好了,全好了。”何小虎捧着盅子喝了口水,然后放在铺板上,挽起了裤管,“不信,你看嘛。”
何英走过去,蹲下身子,把何小虎的两个小腿捏了个遍,才放心的站起来。
看着他俩亲密的样子,我不禁的问何英:“你们是……”
“他是我的弟弟,爹娘就只生了我姐弟俩。这次幸喜祖宗保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或摔残了,那咋得了。”何英红着眼睛对我说。
“没事的,没事的。”门外传来声音。是矿上办公室的,我向他借书的侯会计。
他一进门,就神秘兮兮的说:“他没事的。他是个逢凶化吉,趋利避害之人。”黑瘦的侯会计死死的盯着何小虎,“你看他头小、手小、脚小,全身占了个小字,正所谓五小为贵!”
笫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很有新鲜和诡异之感。我盯着何小虎细看,好像他身上就隐隐的笼罩着一团神秘之气。
“那,那个还躺在医院里的刘安能呢?”我歪着脑袋,眨着眼睛问侯会计。
“此人嘛,是个狼狗身材,典型的无福多灾之人。虽然他身形庞大,四肢粗壮,臀大有肉,但耳小、眼小、山根低陷、鼻孔外露,面部神情晦暗,终日俨然没有睡醒之状,此人是福薄命短之相啊!”侯会计宛如算命先生,就像清晨大山中的云遮雾绕那般神秘娓娓而谈。
“啊?”听了侯会计的这番奇谈,在心里我暗暗为,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刘安能,深深的担忧起来。
“虎娃子,欢迎归来,我来看看你啥样子的。”大哥刚从井下上来,跑着而入,笑嘻嘻的,“走两步,”
何小虎像个听话的小孩子般的站起来,在房子里利索地走了一个来回。
“好好,很好。”大哥笑的眼睛像个豌豆荚,“这下我放心了,那,那,明天你就去上班了。”大哥故意戏弄着何小虎。
“还要耽搁两天,我明天去个地方办点事。”何小虎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
“你要哪里去干啥子?”何英生气的问他。
“你不要管我。”何小虎坚定地说,看不出来他骨子里还是个倔强之人,何英不一定管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