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手执匕首,莫名其妙问道:“你,你要这个干什么?”
“扔过来。”阿照坐直身子,因扯动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说完今夏将匕首扔向阿照。
黑暗中,阿照听声辨位,用未受伤的手稳稳接过匕首,慢慢举起来……
“阿照,你,你要做什么?”今夏扶着墙壁站起来,心里七上八下地望着阿照。
光线昏暗,她看不清楚阿照神色,却被那把匕首的寒光灼伤眼睛,一时难以猜出阿照到底要做什么。
阿照拿着匕首,轻抚锐利的刀锋,苦笑一声说道:“袁今夏,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倘若此刻不开口,可能我就再也没机会告诉你了。”
“什么啊?”今夏瞪着乌溜溜的双目,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阿照扭头,黑暗中,四目相对:“袁今夏,我喜欢你。”
“啊?”今夏身子一晃,险些摔倒,慌忙扶住墙壁,“这……阿照,我,我已为人妇为人母……我……咱们还是齐心协力想法子逃出去吧!”
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此刻不是时候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阿照轻抚着刀锋,丹凤眼中全是落寞,喃喃自语:“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照,父亲为我取名,早就料到我会遇见你吗?”
“阿照,你,你听我说,”今夏心中暗惊,鼓起勇气继续道,“眼下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我们得想法子逃出去。”
阿照对今夏的话,恍若未闻,片刻之后,他拿起身边仅有的一只小碗,伸出手臂,只听“磁”一声轻响,殷红的血渗出肌肤,慢慢汇集成一道微小血流,一滴一滴落在那只小碗里……
“阿照,你疯了?”嗅到血腥味的今夏跑过来,伸手往怀里掏了掏,并没有帕子,她咬牙扯下一截黑色衣衫,要为阿照包扎伤口。
“你住手。”固执的阿照推开今夏,夏爷毫无防备跌坐在地……
“袁今夏,这一碗血,足够你再坚持三日。”因失血太多,阿照眼睑慢慢垂下来,失去意识前,他抬起手轻轻抚上今夏的脸,吃力地说道,“活下去,替我活下去,我,如果我在陆绎之前认识你,该,该多好……”
“阿照。”今夏红着眼睛,用力扯过阿照手臂,为他包扎好伤口,一滴泪水正好落在阿照手背上,可他浑然不觉。
借着昏暗的光线,今夏扫了眼那半碗血,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趴在阿照肩头哭诉:“阿照,你为何要这么做?不要死好不好?在南疆,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醒过来,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我袁今夏一生都会活在愧疚中……”
因长时间未尽水米,外加恐惧、悲伤,痛哭的今夏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
两人面前那半碗血,静静地,犹如阿照对今夏一片真心。
——
时间,最是无情。谁都阻挡不了它前进的步伐。
黎明随着怒吼的风声降临满城镇。
天蒙蒙亮之时,两道黑影翻过府衙后院院墙,一溜烟儿进了陆绎厢房。此二人正是去“蝴蝶屋”查探消息的陆绎和谢霄。
厢房内,陆绎、谢霄换夜行衣之际,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岑福推门而入——
“大人,不好了,阿舍气息愈来愈弱,怕是……怕是快不行了!”
陆绎心头一惊,急得红了眼睛,额际太阳穴突突直跳:阿德临终前,求我务必照顾好唯一胞弟,倘若阿舍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阿德?
这时候,换好衣衫的谢霄问道:“阿舍怎么了?”
岑福难过地闭目说道:“中毒了,是欧阳天义子阿照的毒镖,至今没寻到阿照,解药更是无从谈起……”
“欧阳天!阿照!”谢霄倏地拔高声音打断岑福话语,“这二人真是阴魂不散……哎,我想起来了。”
说着谢霄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晨光中那瓷瓶通身墨绿色,异常精致,不似中原该有之物。
“这是什么?”陆绎心头疑云重重,却有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暗喜。
谢霄将瓷瓶递给岑福,郑重其事道:“要不你去给阿舍服下一粒试试,阿照和索雅都来自南疆。我临来之前,索雅(谢霄妻子)给我这瓶药丸,说是自杞国宫中之物,能治百病,且解百毒。”
陆绎倏地抬头,眼冒精光,如沙漠中旅人见到绿洲一般:“事不宜迟,岑福,你快去给阿舍服下一粒,说不定能歪打正着,将毒给解了。”
“是。”岑福心中狂喜,如获至宝般将瓷瓶放入怀中,疾步离开。
院子里,府衙下人们纷纷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太阳艰难地冲出厚重云层,将微弱的阳光洒向大地。
陆绎立在窗前,望着落在窗台上的阳光,恍惚中,如今夏灿烂的笑容。
谢霄走过来,关上窗户,低声问道:“陆绎,我觉得‘蝴蝶屋’里,那花魁的房间有古怪,你为何不允许我进去探个一清二楚?”
陆绎叹口气,扫了眼谢霄:“敌在暗,我在明,我是怕万一打草惊蛇,斧头帮的人,伤害今夏。”
“你说得也是。”谢霄点点头,心底升起一股埋怨,“不过,陆绎不是我说你,这次你来塞外,干嘛非得要今夏与你一起来涉险,袁大虾嫁给你,算是倒了大霉。”
“呵呵,是啊,我也这么认为。”陆绎苦笑,脸色白如纸。
如此一来,谢霄倒不好意思再数落他,只是看向大人的眼中,隐隐泛起心痛。
陆绎正心绪繁乱之际,岑福连门都没敲,直接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大人,太好了,阿舍服下谢帮主解药后,面色红润,呼吸顺畅许多,看来谢少帮主的药,可解阿舍所中剧毒。”
“太好了。”总算有件高兴事,陆绎繁乱心情去了一大半。
谢霄望着岑福,倏地双手一拍,冲陆绎道:“姓陆的,我有法子去那花魁房中一探究竟了,只是需要岑校尉的配合。”
“这……”岑福一头雾水,“我……谢帮主,您还是莫要打哑谜了,说来听听。”
谢霄眼珠连连转动,三言两语便将自己“良策”讲完。
听完之后,陆绎盯着岑福看了片刻,最终说道:“岑福,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你换身衣服,现在就去。”
岑福心中十分不愿,又知晓应当以大局为重,只能硬着头皮应允后,回房换衣裳去了。
而陆绎、谢霄,转身将刚刚换下的夜行衣,再次穿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