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结算了工钱，回到家，激动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就起床，烧一大盆水将身上的陈年老垢刷洗了，收拾好行李，向其母辞行，“老娘，儿要去江湖上走一遭，最长半年便回来，你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其母道，“儿啊，你这次是跟谁出去？若是跟楚山河，娘劝你最好别去了，都说那小子路子野，娘怕你有命去，没命回。咱们家是六代单传，万一你遭遇什么不测，断了香火，叫娘如何去见你地下的死鬼老爹？”
鸟儿道，“老娘，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儿自会小心。”便离开家，来到东郊风铃渡口。
太阳才升起来一半，晨光熹微，古老的渡口还未睡醒，停泊在岸边的渔船随波轻摇，不时拂过的风微微带寒。秦司遥比他先到，正坐在一口木箱上手托着腮发呆。
那秦司遥虽然瘦小，但卧龙城城花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你看她，才二八年纪，已经发育得极好，绿衫里，胸脯胀鼓鼓的，像两座小山，白裙中，长腿又细又白，肌肤雪嫩，柳眉樱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极是清澈水灵，像一只小鹿，叫人见了如何不爱？
秦司遥看见他，朝他摇了摇手，鸟儿也朝她摇了摇手，便算作打招呼了。离秦司遥还有三丈远，鸟儿便不敢再向前，也不敢面朝她，而是望向河面，像根木桩一样杵着，内心有一头发了疯的小鹿在乱撞。
他偷偷看了一眼秦司遥的胸，半边身体都酥了，心痒难挠，差点儿流鼻血。风从秦司遥那边吹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那香味他很熟悉。
半年前，鸟儿曾在一家酒馆当伙计，掌柜的说他长相太丑陋，细眼尖腮，肤黑齿黄，一来怕影响酒馆的形象，二来怕吓到心脏不好的客人，干不了跑堂，但辞退了于荐头的面皮上不好看，于是便安排他专职挑水和劈柴的工作。挑水和劈柴很累，但鸟儿却很喜欢，因为挑水需要从秦司遥家门前经过，偶尔能看见一眼她，便是一天之中最快乐的时候，连汗水都变成了甜的，当晚必有好梦。
一天，鸟儿去挑水，远远看见阿壮在秦司遥家篱笆外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一样，他忙躲到一堆杂物后，看他要搞什么名堂。阿壮者，乃是街上一地痞，手脚不干净，爱小偷小摸，鸟儿向来鄙视他。
不多时，见秦司遥端着一盆衣服到院子里晾，其中有一条内 裤，待她晾完进屋，阿壮从树后闪出，用竹竿将那内 裤挑过来，拿起就跑。鸟儿大怒，扔下扁担和水桶追上去，不一会儿便将阿壮堵在一条巷子里。
“别的东西不偷，居然偷人家的内 裤，你这个死变态。”鸟儿骂道，“快把它还回去。”
不想被人看见，阿壮面红耳赤，又知道敌不过鸟儿，求饶道，“鸟哥，我晓得你对那妮子也有意思，你放过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改天我去帮你也偷一条。”
要不是早看阿壮不惯，想打他已不止一天两天，鸟儿估计就答应了。但见其大骂道，“畜生，你当老子跟你一样？”冲上去朝阿壮便是一下猛推。但因为最近偶得一本小人书，上面画满春宫图，内容十分精彩，叫人欲罢不能，害鸟儿每晚都控制不住自己，跑到茅厕里自我解决，以致于把身体掏得很空，又加上劈了一上午柴，四肢疲软，没什么力气，这一推竟然没能将瘦骨嶙峋的阿壮推倒，只是退了四五步。
阿壮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这厮一身块儿却是虚壮，力气似乎还不如自己，胆子瞬间变大，反骂道，“瘟鸟，敢动手，我靠你姥姥。”便朝鸟儿扑去。
然后两厢都按住对方肩膀，将头抵在一起，死命互推，鸟儿退三步，阿壮进三步，阿壮退三步，鸟儿进三步，如此较量了七八个回合，都感觉头皮有些疼。突然，鸟儿脚一伸，将阿壮绊倒，但阿壮将他抱得很紧，自己也跟着倒下。两人谁都不肯认输，抱着在地上直滚到精疲力竭，已经从原来的巷子滚到了另一条巷子，最后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胜负，只是阿壮的衣服和裤子质量没鸟儿的好，被撕破成几块，爬起来光着屁股骂咧着去了，约定来日再战。
鸟儿在斗殴的过程中将那内 裤抢了过来，原本打算给秦司遥送回去，但最后却没有，而是留了下来。从此以后那条内 裤成了他最好的朋友，它不是一条普通的内 裤，而是一条秦司遥穿过的内 裤，在别人眼里可能一文不值，但对他而言却是无价之宝，意义非凡。每晚他都会把它放在枕头边，想象成是秦司遥陪他入睡，心情不好或者想女人的时候，常常将那内 裤盖在脸上，闻着它的清香，慢慢平静下来，告诉自己要努力奋斗。
此时此刻，从秦司遥那边飘过来的清香同那内 裤的清香一模一样，所以他很熟悉。
不是一直想接近她吗？眼下便是千载难逢之机。鸟儿慢慢挪到秦司遥身旁，心脏越跳越快，他得找秦司遥说点儿什么，不然气氛就太尴尬了，但他是个极其不擅长交际的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说点儿什么好，最后实在受不了尴尬，昏头昏脑道，“秦姑娘，听说你爸前几天在山里挖到一具死尸，……。”
“嗯？”秦司遥没听清楚，脸上出现一个问号。
鸟儿话一出口就立刻感觉到不行，幸好秦司遥没听清楚，不及思考，着急忙慌道，“秦姑娘，你半年前是不是丢了一条内 裤，那是街上的二流子阿壮偷的，我亲眼看见，然后打了他一顿，帮你抢了回来，本来说给你送去，但此后一直很忙，就给忙忘了。”边说冷汗边流，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嘴好笨。
好在秦司遥是个落落大方、思想开放的姑娘，并不介意，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是不是一条粉红色的？”
鸟儿答，“对，粉红色的，非常可爱。”
秦司遥道，“你把它扔了吧，那不是我的内 裤，那是我姥姥的内 裤。”
鸟儿瞬间石化，简直不敢想自己闻了它半年，一阵不适和嫌弃。之后终于问出了一个正常点儿的问题，“秦姑娘，江湖险恶，你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呆在家里，干嘛要跟着我们出去闯荡？我们是生活所迫，你爹是咱们卧龙城最好的医师，家里不缺钱呀！”
其时天已大亮，渡口的人越来越多。秦司遥望着江上往来的白帆，道，“我不是为了赚钱，也知道跟着你们闯不出什么名堂，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可不想一辈子都窝在这个地方。”
鸟儿问道，“那你父母答应你出去吗？我老娘就不答应，说楚老大不靠谱。”
秦司遥道，“我父母可不像你老娘，他们都很开明，很支持我。”
这时，楚山河气喘吁吁跑来，拉着二人跳上一艘客船便催促船夫快划。
秦司遥道，“慌什么，你又捅马蜂窝啦？还是有疯狗在追你？”
楚山河道，“差不多，方才我在街上撞见你爹，被他提着刀追了几条街，说我把你拐跑了，好不容易才甩开，再不走只怕马上就要追来。”
秦司遥一听，一个劲儿催促船夫快开船。
鸟儿问道，“秦姑娘，刚才你不是说你父母很支持你吗？”
秦司遥的脸一下子红了，没理他。
鸟儿以为秦司遥脸红是因为与他目光相撞，伊害羞了，他曾听人说女孩子只会在她喜欢的人面前害羞，于是心里喜滋滋的。
船夫摇动双桨，一艘小乌篷船载着三人望东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