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精彩的总是如何开始,而动人肺腑的却是如何结束。就这样,三个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走进了同一家酒吧。
——题记
“天堂酒吧”,只为每个孤独灵魂深夜有宣泄的地方。
“亨利,老样子。朗姆,加冰。”说话的是希斯克利夫,很明显今天他有心事。
“伙计,又怎么了?还是那档子事?”亨利一边用冰刀搓着冰,一边问道。
“是。”希斯克利夫用指尖不断地在敲着吧台,坚毅的双眼四处张望,“亨利,今天人真少。连个乐子都没有。”
“哼,那是,可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天天有这种事的,老兄,你的朗姆。”亨利吧朗姆放在吧台,戏谑道。“说说,她怎么了。”
“你知道的,我是她爸收养的,我本来就没心思争他们家那财产,可他哥哥却一直把我当个障碍,排挤我。”希斯克利夫端起杯子,昏黄的吧台灯光打在酒杯里,打碎漂浮的泡沫,“我爱她。”
“他那妹妹?”
“当然。她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人了。”希斯克利夫抿了一口酒,笑了一下。
“可他不会同意的,而且你那老爸身体不也是越来越不好吗?”
“那有怎样!我……我宁愿什么也不要,只带着她离开。”
“可那本来就都不是你的。”
是啊,这一切和他毫无关系,他是个外人。他也不确定欧肖是否愿意抛弃一切和他离开,他没有这种把握,他不敢赌,他真是可笑。克里夫冷笑了一声,便猛灌了一口酒,这种灼烧的感觉,可以让他暂时忘记忧愁与疼痛。
忽然,希斯克利夫的后背一凉,寒风大口大口地随着张开的门灌了进来,“呼,好冷啊。”进来的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长相白净英俊,很明显他是一个上层人士,而这个英俊的男人抱着残缺的花束。
“这种人,怎么也来这里?”克里夫看着这个上层人,有点不可置信。
“能有什么事,我猜也是一个苦情人。”亨利回完希斯克利夫便走到点单处,为这个男人服务。“先生,请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你好,我叫盖茨比,你们这有没有……”
“盖茨比!您就是盖茨比先生吗?”
“是的,我不想声张,所以,请给我一杯玛格丽特。谢谢.”盖茨比对亨利礼貌地笑了笑,便走向了希斯克利夫。
“你好,我是盖茨比。”盖茨比向克里夫伸去手,想认识他。
“我刚刚听到了,上层人,你们都喜欢这么虚伪地交友吗?”克里夫打下他的手,放声质问道。
“哈哈哈哈哈,什么上层人,你见过上层人这么落魄地来到一个小酒吧吗?”盖茨比大笑,举了举手上花,花瓣已经被寒风吹得没有多少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好吧”,克里夫举起杯子小酌一口,“我叫希斯克利夫,很高兴认识你,盖茨比。”
“您的酒。”亨利正巧端来了盖茨比的玛格丽特,蓝色的液体托着冰球,像海洋里的一块宝石,让人心碎沉浸。
“谢谢。”盖茨比没有立马喝,他只是看着这冰球,心里涌起一点情绪,果然,蓝色是会勾起伤心的。
“喂,盖茨比,你很有钱吧?有钱人也会这样难过吗?”希斯克利夫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猜想着这束玫瑰后的故事。
“哼,有钱,每个人都说有钱好。”盖茨比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冷笑着转动手指上的玛瑙指环,“可为什么,有了钱,她也不爱我,钱买不来地位的,买不来爱情。”
希斯克利夫望着这个和他一样为情所困的男人,看着舞厅的霓虹灯将他的脸由红打成绿,再由绿到蓝,悲伤没有颜色,但却像流水,充盈了面前人的眼眶,模糊了他的骄傲,他的俊朗,他的面庞。
希斯克利夫并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拍拍盖茨比的肩膀说句:“没什么大不了的,朋友,这就是个女人而已。”因为他现在同样中了爱情的迷 药,同样晕厥着摔倒在泥路上,只能痛哭一场。但希斯克利夫不会,他活在黑暗与猜忌已经久了,眼泪只是弱者最廉价的武器,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抢夺。
五色的灯光,使人迷乱,深夜的红男绿女都出来觅食,伺机而动。
“这不是过家家”,一个喝醉的胖子走到盖茨比的身边,手里举着一瓶灰度,他灌了一口,看着盖茨比悲伤的脸,“唔,兄弟有什么不开心的,别在这哭,要哭到外面去,这不是什么治愈人心的鬼地方。扫兴。”胖子踢了一下盖茨比的高脚凳,凳子滑了出去,他来得及站稳,下巴磕到了桌上,可他没有说话,好像爱情一旦失去了,他便只是具尸体。
“什么年代了,哑巴啊!”胖子还是不走,他捏起盖茨比的下巴,“哟,长得好看啊,穿这么好,来这,是嫖娼吗?带我好吗?嘻哈哈哈哈哈哈。”胖子笑着饮酒,调 戏这个格格不入的上层人,可突然,一记拳从旁狠狠的刷了过来,胖子重重地摔在地上,酒洒在脸上。
“什么人!敢打老子。”胖子坐在地上放口大骂。
“对不起,您不要和他多计较,这次酒钱,我们垫付了,您消消气。”亨利快速地上去帮他整理衣衫,劝慰他,胖子仿佛并不想就这样算了,于是正想继续骂。希斯克利夫按了按指节,扭了扭脖子,胖子知道这个壮汉不好惹,于是骂了几句,便骂骂咧咧地假意离开了。
“不知好歹,喂,没事吧。”希斯克利夫给盖茨比递来一张纸,盖茨比谢了一下,便擦了擦下巴磕出的血。
“干嘛不反抗,别来那套,什么上层人不打人,我见多了。”希斯克利夫抿了一口酒,冷淡地问道。
“切,你真有意思,呼,这下真疼。”盖茨比笑了,这是这些天他第一次笑,这些天生意的应酬和爱情的不顺让他身心疲惫 。
“醒了吧,早该从爱里醒了。”
“是啊,该醒了。”盖茨比一饮而尽,就顺手又拿来旁边的龙舌兰,往杯里加酒,看着黄色的液体溢满冰块。“好久没这样畅快了。”
“有钱人家里酒该很多吧。”
“多啊,但像你这样的坦诚人少,也没女人。”
“哈哈哈哈哈,你不怕我和那个胖子一样,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不会,如果是,你也不会来这里喝酒。”
“嗯?”
“舞池里现在有的是乐子,女人的臀部,胸部有的是你的猎物,你却和我在这里喝闷酒。不可笑吗?”
“也是,生意人的确脑子好用。”
“你,是为了什么?”盖茨比的脸喝得有点微醺了,红红的酒气显露在他的面庞。
“女人啊,和你一样。我爱的人,是我养父的女儿,她很美,棕色的双眼,棕色的微波浪,可爱的雀斑,我们从小玩到大,一度,我认为这便就是爱情,可怎么会有一个公主爱上野人的故事。”
“也许她爱你呢?”
“如果她爱我,她就不会那么狠心,她答应了格林的求婚,她在我的面前吻了他。”希斯克利夫说着,双手的指甲深深地嵌着桌子,双眼流露疯狂与一丝伤感。
希斯克利夫的发遮住他的眼,他仰在椅背上,双眼满含眼泪地在灯光中,把一切推向往昔岁月。
她高高地站在格林家的阳台上,俯瞰着这个被雪快要覆盖的男人,尖利的玫瑰化作尖刺的刺,扎入这个男人冰冷僵硬的皮肤,甚至流出血滴,浸红雪花。“可我并不怕痛,小时候的打骂欺凌可比这来得痛的多,我被倒吊在那个空虚黑暗的屋子里,可她却从那个门板里,给我塞进来一块饼。那种难吃的干饼,我当时居然吃掉了,哼——哼……”希斯克利夫冷笑着,却有着甜蜜涌上心头。“可她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他不会给她幸福的,他不会像我一样爱她的,我确定,我打赌,你听着吗?”
“什么?嗯,当然。”盖茨比其实已经醉了,也只听了大概,“听到了,玫瑰,玫瑰。”
“你个傻子,只听得到玫瑰。”
“因为她爱玫瑰啊,爱极了,所以我种了一花园的玫瑰,每天精心修剪。对了,她,她,还喜欢喝拉菲。”盖茨比的脸上总是带着这种笑容,或许回忆真是这样的沉醉甜蜜。
“那你们爱过吗?”
“爱过吧?爱过!也许吧?我也不知道。”盖茨比傻傻笑着,酒精麻痹他的悲伤与思绪,“她说过,她说过会离婚和我在一起的,为了她我不惜当兵,不惜做那些肮脏的恶心生意。她说过,她会的,她在我怀里说的,她说过的。可刚刚她扔掉我的玫瑰,就这样从那个男人的车窗里抛出来。”盖茨比举起残余的灰度,想再喝一点,也许是那里还在痛,痛得厉害。
“她骗了我。她真是虚荣,自私。可我还是爱她,我真是无可救药。”
“谁不是呢。”
玫瑰的花瓣缓缓凋谢,落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所谓的馥郁芬芳只是华丽袍子的装饰,现实往往更像尖利的针刺,疼痛伤感。
月亮悬在空中,寂寞地照着两个酒鬼,他们打趣着笑着,推搡着倒在了公园的一张长椅上,胡言乱语,或是颓丧,又或是短暂的自信。深夜的草丛窸窸窣窣,虫鸣鸟啼,飞虫匍匐在路灯上,宁静里,幽黑的小径里走出一对老人,他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脸上带着笑容,坐在了这两个男人的对面。
“阿里萨,你爱我嘛?”
“当然了,我等了你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我爱你一生一世。”婆婆笑得很快乐,渐渐却又归于平静,路灯打在她的苍白干瘪的脸上,双眼逐渐空洞。
“阿里萨,你爱我嘛?”
“当然了,我等了你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我爱你一生一世。”
……
“费尔明娜,天黑了,快睡吧,我在,一直在,不然明天你就找不到我了。”
“不,我不要,我现在就睡。”
黑夜像一床被子,盖住一切情绪的发泄,世间一切安然入睡。
“大叔,为什么阿姨一直重复一个问题,你不烦吗?”希斯克利夫嘟囔着嘴,问道。
“她患了老年痴呆,总是喜欢晚上出来,可在我眼里,她一直都是年轻的模样,只是贪玩而已。”灯光里,阿里萨侧脸看着怀里的费尔明娜,一脸宠溺。“或许,我们一头白发,满脸皱纹,不再像以前那样的高大美丽,但我们仍然可以爱着,毕竟活得久了,在一起走了这么久,这些回忆够我们翻阅很久了。”
“小伙子,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晚还在这里,谁都有过。记得爱就把握,爱就信任,爱就守候,如果没有,请祝福他们吧,有时候,爱也要放手。不要留守一颗爱的废墟。”
“唔,阿里萨,好冷啊。”费尔明娜醒了,揉揉双眼。
“那我们回家,好不好?”阿里萨理了理费尔明娜的围巾和头发。
“嗯。”费尔明娜抱着阿里萨的手臂,依偎他不再伟岸的肩膀,消失在幽黑小径的远方。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通病的男人背靠着背,却不约而同地流下来了泪。
天堂酒吧仍然没有歇业,里面的狂欢仍然继续着,每一盏灯仍等着照耀某个失落的人,每一杯酒也等着淹没每寸痛苦的感伤。而这两个男人的故事也还未结尾。
因为爱也无涯,一切仍有变数,不是嘛?
反正明天也是新的一天。
欢迎来到天堂酒吧。
人物
1.希斯克利夫:选自《呼啸山庄》,被收养的孩子,就不配去爱,他一直只是个外人。黑暗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于是他在疯狂的复仇里,保护内心真实脆弱的自己又固执地追寻着爱。
性格:果敢疯狂,外表坚毅但内心脆弱自卑,痴情长情
2.阿里萨:选自《霍乱时期的爱情》,等一个人可以等多久?答案是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答案是一生一世。爱情,像霍乱,无可幸免,无可救药,可他心甘情愿。
性格:聪明,长情,精神贞洁,勇敢
3.盖茨比:选自《了不起的盖茨比》,我以为时间就是永远,但它不是,它会模糊一个人的面容和过往。码头迷幻的绿光,落在她的阳台,她又是否看着我呢?也许,这场爱,我只是个殉葬者。
性格:富有梦想,智慧,痴情,天真单纯,不溺于物质,脆弱
故事背景:
深夜,两个满怀心事的男人们来到了同一家酒吧,同样地买醉,吐露真言。直到一份爱情真谛的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