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雷雨对一个陌生女孩动了心。他疯狂给自己暗示,让他以为自己喜欢她。那么一瞬,甚至产生了想要与她私奔的念头。
但他不能忘记,自己是有深爱之人的,那看起来才像是正牌。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这已经是数不清了。对于这个他给她取名“阿微”的陌生女孩,他的心激烈悸动,他迷恋阿微身上的女性婉约气质和迷人的可以把人的心酥麻的温柔,他贪恋那个女孩的呼吸、声带发出的声音,她的身体,她的线条圆润流畅的面部轮廓,也许捏起来会很软的脸颊肌肤,她春茶花盛开般的微笑,然后,他想到了你。
从阿微被牵到了佳曦——他真正情之所系的爱人。他所贪恋的一切都与你相连。你轻裹的腰身,星河的双眸,那里有时会开起缱绻的朵朵桃花,片片飞舞,飘落一片到雷雨的唇边,正如她在他的唇角轻轻一吻,不过,是假象而已。
而雷雨却对另一个女人动了心,即使只是短短一瞬,后面兴起的波澜却不止一瞬。他动摇了,自以为被冰封千年的心发出了一丝热切的光热。那温度,叫他想起了从前。
他可以忘掉佳曦,他可以。
只不过从前残存的温度一直印在雷雨的心上,埋在心间,他像井底之蛙一样给它安了个“无可比拟”的称号。
他有多喜欢你,他不知道。
他知道他活得像个拾荒者,捡着你们抛弃的东西,将回忆的碎片细心收集在玻璃瓶里,供奉着,等到你们不在时再翻出来看,他怎么能忘记呢?人,是讲感情的。
他不想佳曦忘记他,即使她已经结婚了,他在得知她结婚的消息后给她打了一通电话,他只问了一句:“你结婚了?”
她仅仅是冷漠地回了一个字:“嗯。”
下一秒,他的哭声已穿破了听筒,但他竭力克制,那声音听起来压抑又奇怪,犹如丧子的马驴。
她已然不是他的了,事情已无法逆转,他带着哭腔说:“我很后悔,后悔弄丢了你……我悔不尽啊……”最后打这个电话,是突如其来冲破的想念,他顽强固执地想要烙印在你生命上,哪怕是这些出格的丢失面子的事,他也有勇气承担了,他愿承担爱佳曦的责任。
他要和你去遥远的海边,预定一个房间,推开阳台的门就可以看见蔚蓝的茫茫的大海;与你赤着脚丫子牵手缓步走到沙滩上,看天空傍晚的深蓝与绯红,你的脸也爬上绯红,不自觉地把脚埋在沙子里;看浪起时吞没贝壳与尘埃,浪落时为你拧干打湿的裙摆。兴许可以一起坐在干沙上,写下一首诗或歌谱以夜间的鸟鸣;兴许摘下一捧野生花送到你手里(手边有的话),你的笑靥会像花一样美;兴许碰那画笔(虽然他没有学过绘画),抹上大片灰蓝,它们被一朵朵收藏进雷雨的外衫口袋。
他后来遇见过很多人,看过很多场电影,读一些如《飘》、《Goodbye》、《茶花女》、《局外人》、《情 人》之类的文学书籍(说实话他不太认同男主角的“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貌”,但他确实能做到特地去看你,告诉你,他一直深爱着你,你是永远无可替代的,独一无二的),恍惚中他会看到你的影子,但酒醒后雷雨知道:她们不是你,代替不了你。
余光中可以但脑海中无法抹去那一张脸,这本《情 人》的封面很精美,完美无瑕,只是扉页破了,就算抚平了也回不到当初,被胶粘上后拆开的地方,永远有一个缺口。曾经被命运黏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后,是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的。
他却不能够退出。
雷雨叹了口气,点起一支烟,烟雾悠悠往上升腾,这种忧愁与快感同时交织在一起,他享受地又沉沦了一口。
“雨。”
雏菊推开休息室的门,探出一个梳理得整齐又不缺乏审美的脑袋和那娇巧的上半身。
“哎,是你啊。”雷雨将烟从嘴边拿开,对着她说。
“今晚的电影,《情人》重映。”她美丽的杏仁瞳暗怀期待。
“哦!”他即刻把烟摁在烟灰缸里熄灭,从雏菊公司的候客休息室的皮质沙发上起来,他本来就是来等雏菊的,在这间休息室等她下班了一个小时,是他来得早了。整整自己裁剪得体的专门挑选的灰色条纹西服,上前揽过雏菊穿着单米白毛衣的肩。
他们往前走。雷雨一路上攀谈许多话题,从即将观看的电影到玛格丽特·杜拉斯,从文学到社会经济,雏菊公司的情况,市场经济的下行,那些社会上被反复议论的话题,都再拿出来说一遍,时不时哈哈干脆笑两声,雏菊也微笑不作回答(她当然会默许他的行为),最后到今天晚上观影后要吃的餐厅,意大利菜配上烛光,莉莉恰好也在那家餐厅做服务员——真是值得期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