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这里，葬了你娘。”
鲁修鸿抱着他娘，一直怔怔地看着她。林啸玉和他说话，他也没抬头，也不回话。
柳絮问：“阿姊，我们还回山上？”
“你想把你娘葬在哪里？东鲁庄？”
林啸玉没回应柳絮，转而问鲁修鸿。过了一会儿，鲁修鸿才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回东鲁庄。”
林啸玉正准备走，又看到了冷立飚和韩梦越。两人正挤在船头看天上的月亮。
“你俩今后几天可有雇主？”林啸玉将船划到了他们的船附近问。
冷立飚没回答，问：“林姑娘，他们正在找你，你没离开？”
“正准备走。鲁庄主被害了，我正准备去东鲁庄安葬她。峡谷口还有她带着来的一二十人也死了，尸首还漂在水里。我找你们把他们带回东鲁庄。我不会亏待你们。”
“我们是刺客，都是杀人。杀了人，尸首从来没管过。运尸首的事很简单，可他们是天虎国人，林姑娘又正被捉拿。这事很危险。”
“你们不用跟着我一起去东鲁庄，只要把他们运回去就行。我在东鲁庄等你们。这是一百两银子，多了我现在没有。等我回来再给你们剩下的七百两银子。”
韩梦越笑问：“八百两？”
“八百两，不会少你们的。”
“这事交给我们。林姑娘先走，我们随后就到。”
冷立飚想说什么，却被韩梦越用手堵住了口。林啸玉划着船往北去了。她让柳絮点了蜡烛，船篷亮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有人大喊：“林啸玉在北边，北边。”
林啸玉往前划了一二里，停住了船。等追她的人快追上来时，她一眨眼把船划到了峡谷口。
尸首还在水上漂着。林啸玉看了一眼，不忍再看，又疯狂地摆起了船桨。十几里长的峡谷，很快就过去了。
“阿姊，你不累吗？”
“青姑，你都没下来，自然累坏我了。”
“我都没机会下去，不抱紧你，我得掉下去。”
“现在下来吧。我们一会儿就不用坐船了。”船无法前行时，林啸玉把船拉到了树林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我来背你娘！”
“我自己背，我背得动她。”
鲁修鸿把鲁以菱抱出了船，又艰难地将她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林啸玉等他准备好了，才背起沈青姑，拉着柳絮往东走。虎子走在前边。任池跟在后边，提着根林啸玉刚刚削好的放蜡烛的木头。木头有一个圆底，上边有个圆顶，中间正好放点燃的蜡烛。
几个人走出了山林，走到了明安城西门。西门不知被谁全打开了。林啸玉并没有进去，绕到了城墙南边，继续往东走。
偶尔，她也会回头看一眼鲁修鸿。鲁修鸿不吭一声，也不说累，她便一直没停下。
“阿姊，我走累了，歇一歇吧。”
过了明安城，又走了一二里路，柳絮偷瞄了一下鲁修鸿，扭头便拉了拉林啸玉的手。
“那就歇会儿，我都累饿了。我们也没带什么东西吃。”
林啸玉将沈青姑放了下来，带着两人坐到了一棵歪倒的树上。
鲁修鸿也停了下来，将他娘的尸首放到了草地上，自己坐到了旁边。
任池站在一边，仍旧提着已烧了半截的蜡烛。虎子趴在林啸玉的脚边。
沈青姑说：“不是有野猪肉么？”
“那是带给虎子吃的，都脏了，只能给它吃。”
“阿姊快看，前边有亮光。”沈青姑站在树上，林啸玉扶着她，突然她喊了一声。
“大半夜的会是谁！等人来了再说。”
林啸玉把沈青姑从树上抱了下来放到了地上，站起来，往前看了看。这亮光飘忽不定，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等亮光近了，林啸玉才发现这人挑着个担子，一只手提着个灯笼。
“老伯，竹筐里是什么，天这么黑要去哪儿？”
“熟羊肉。听说木边城人很多，我特意换了衣服绣上神钺去那边卖。”
“你不知道前边有水？要乘船过去。”
“水不是已经退了吗？这地干得能随风起沙。”
“这边的水是退了，明安城西边的水还没退，十几里的峡谷都是水。”
“我也没问仔细，这趟算是白跑了。这年头钱可真难赚！”
“我们正饿，熟羊肉卖给我们一点。”
“那正好。你们买得多，我就能省些力气把它们挑回去。”
“我们没东西可放这羊肉，你在这等我们吃完。我算给你银子。”
“不急，你们慢慢吃。我等着就是。”
老翁先把一个竹筐打开了。
沈青姑蹑手蹑脚先从里边拿了一块带骨羊肉，柳絮也跟着拿了一块儿。任池起身走了过来，拿了一块儿坐在草丛里吃了起来。
虎子去山林里转了一圈也跑了过来。它一出现吓坏了老翁。
老翁躲得远远地问：“这猛兽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忘了提醒你，这是我养的。它不咬人，你大可放心。”
“姑娘不养猫、狗、兔子，养个吃人的猛兽！”
“它很胆小，不吃人。你不用怕。”
虎子一直凑在竹筐前嗅来嗅去，林啸玉便拿起一大块儿肉丢给了它。它叼着肉跑到一边去了。
“姑娘，这肉可是人吃的。你给它吃，这肉就糟蹋了。”
“我也不能饿着它。它饿了不给它吃，那它就要伤人了。”
“老汉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姑娘。那里怎么还躺着个人？”老翁突然睁大了眼看了看鲁以菱的尸首。
“东鲁庄庄主。她现在看不到我们了。”
“难道是鲁庄主？死了？”林啸玉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哎呀，我昨日还听说她带人去了木边城，怎么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突然死了？”老翁说着话眼泪就流下来了。
“神钺国的人干的。我们带她回东鲁庄。这是她儿子。”林啸玉将身边的鲁修鸿指给了老翁。
“鲁庄主是女中豪杰，她带领着东鲁庄的人一次又一次冲击守明安城的敌人。真没想到就这样死了。”老翁双手握着鲁修鸿的手声泪俱下，鲁修鸿也泣不成声。
“这银子我不收你们的，权当祭鲁庄主了。”老翁扭头看着林啸玉，又盯着鲁修鸿说，“你娘死了，你也受了伤，吃点羊肉恢复些气力，要不然怎么受得了。”
老翁亲自拿了羊肉递给鲁修鸿。鲁修鸿本不想接，老翁硬塞到了他手里。他这才吃了点羊肉，有了点精神。
老翁待了半个时辰，挑着担子走了。一个竹筐差不多空了，也没要银子。
“这老伯是什么人，这么大方？”任池望着老翁远去的模糊的身影问。
“不知道，刚才也没问。我们也走吧。”
沈青姑已经困得两眼打架，林啸玉只好把她抱起来放到了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