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个良好的开端之后，按照荆山的安排，张明哲和周航就开始准备去一趟义乌，和老夏进行一次投资细节上的商谈。
让张明哲比较担心的是，老夏在电话里有意无意的还透露了一个消息：关于这次的项目投资，张明哲们还有一个竞争对手。虽然他没有讲这个对手的细节，不过从他的话里来看对方也是很有机会的，而且还是一个义乌本地从荆山内部出去的团队，并且做的事情和张明哲们一样，也是一家公关公司。
如果要成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话，对方至少已经占了地利人和，张明哲虽然也在义乌呆过一段时间，不过毕竟不是嫡系，自然完全没有优势。
更加让他崩溃的是就在临走的前几天，周航突然告诉他，说自己去不了义乌了。
周航去不了的原因差不多没让张明哲气背过去。原来，周航前些日子给自己报了一个名，去参加湖南卫视的一款相亲节目《我们约会吧》。
就在前一天，节目方电话通知了周航，让他过几天就去一趟长沙录制节目。按照周航自己的话说，去长沙参加这种节目，对公司以后扩展娱乐圈相关的业务会很有帮助。
不过在张明哲和秦晖吴柯看来，周航的目的自然不是他所说的样子，他之所以去参加，帮助公司业务只是排名最靠后的一个理由。
他的目的，自然就是拓展自己泡妞的渠道。
周航自从来了北京之后，除了工作，泡妞的副业就一直没有拉下。
按照吴柯开玩笑的说法，泡妞才是周航的主业，事业对于他来说，只是促进泡妞的一个手段而已。
吴柯和秦晖也给张明哲反映过无数次，说周航上班的时候，只要在公司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网上聊QQ。和不同的女生聊QQ。
据张明哲对周航的了解，他当然知道这是事实，不过周航在公司里主要的任务是负责谈单，做销售。所以这个事情张明哲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周航能把销售的工作做好，泡泡妞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让张明哲没想到的是，这竟然会影响到谈投资这样的大事上来。
周航的态度很坚决，他认为只要张明哲自己去，再带上秦晖或者吴柯其中之一人就可以了。他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去。
没有办法，张明哲只能临时让秦晖和自己去。秦晖管理公司的财务，到时候如果有公司财务的问题，也算有个专业人士。
6、
张明哲的预感是有道理的，他们到了义乌再次见到老夏的时候，刚开始的气氛已经不对。
这次商谈，完全没有了在北京时候的愉悦气氛，虽然张明哲和秦晖已经尽量把材料都准备齐全，心情还是很忐忑。
“上次我给你们提的问题，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看到有什么改进。”老夏淡淡的说，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就算是这次活动的推广效果，也是差强人意。”
张明哲显得有点措手不及，早在来之前，他就从荆山市场部了解了一些情况，市场部对于他们这次的效果还是满意的。
“可是市场部这边给我们的反馈，他们还是比较满意的。”秦晖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们从基本的方向上就搞错了。”老夏脸色严峻了下来：“从数据上来讲，活动的整体参与量还算勉强可以，但是带到活动页面的流量仍然远远没有达到要求。”
“更何况，”老夏继续说：“我回到义乌的第一天，就给了你们10多家我们投资的公司联系方式，也跟他们打好了招呼。”
“可是一直到现在为止，你们一家都没有主动联系过。”
张明哲和秦晖没有回答，因为一直在忙现有的业务，所以他们的确还没有抽的出手来联系老夏给的资源。
“明哲，”老夏脸色缓和了下：“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去北京这么多天，你们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感觉没有认真在做事情。”
“我现在给你说这话，不是从商务的角度，也不是投资人的角度，而是纯粹从一个长辈的角度给你说。你要理解。”
张明哲只能点头。老夏这个时候说的话其实他已经没有很认真的听了，他拼命的在想：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回到酒店，张明哲和秦晖都很郁闷。
本以为这次过来投资已经十拿九稳，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老夏和他们聊完后，告诉他们已经约了他的上级，也就是集团的总经理，两天后再见面聊一次。
“是不是你说的另外一家被投资公司搞的事情？”秦晖突然说道。
张明哲一下恍然大悟：今天和老夏聊完后，临走时老夏还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明哲你要知道，很多时候人要成事，不仅仅是把一些执行工作做好就可以的。”
他立刻电话了周航，给他说了具体情况，然后让他动用荆山的私人关系，去了解下情况。
周航的效率很高，不到半小时就立刻有了回复。
原来，要和张明哲他们竞争的那家义乌公司，创始人是荆山集团总经理，也就是他们过两天要见的人的亲戚。
这个亲戚据说还不算远亲，是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张明哲一下感到了绝望，他知道在荆山这样的家族企业，派系很多，关系错综复杂，很多中高层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这让他对这次商谈投资的事情，感到希望渺茫。
“没关系，我们只能把自己要准备的东西做好，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秦晖安慰着张明哲，他的心情也不好过。
早在张明哲和周航准备花大价钱扩充办公场地的时候，他就竭力反对过，管理公司财务的他，完全明白公司有多少的隐藏开支：
周航和张明哲每次出去谈客户，请吃饭唱歌的费用每次都从他这里走，公司其他人都不知道，这笔开支异常的大，有些时候，一顿饭甚至要万把块才能下得来。
所以，公司的财务情况，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样风光。
这些情况他都和张明哲深聊过，张明哲告诉他，只要投资搞定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也只能作罢。现在投资的事情遇到了问题，的确对秦晖打击也很大。
不出所料，两天后的会谈，对方竟然只给了他们十五分钟的时间。
张明哲只是刚刚把公司的情况介绍完，对方就说今天晚一点还有一个会议，会谈就草草结束了。
虽然说对方也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说过几天给他们答复，但是张明哲心里很明白，这次投资的事情基本上已经黄了。
在离开义乌的时候，老夏特意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看得出来，老夏的心情也很一般，临走之时，他特意拉着张明哲抽了一根烟。
“明哲，”老夏缓缓的吸了一口：“这边我会帮你继续跟进，你们也不要把投资这个事情看得太重，把本身的业务做好才是硬道理。”
“明白。”张明哲用手拍了拍老夏的背：“我了解。这次还得多谢你了。”
“好好干吧，”老夏丢掉了烟头：“我这边看看，要是有合适的机会，我推一些业务给你。”
张明哲冲他感激得点了点头。
7、
因为来了义乌，张明哲自然是要去和莫如南见面。
他去了北京之后，并没有和莫如南断了联系，他每天还会和莫如南在网上联系，聊聊天，说说彼此的近况。
一年多未见，莫如南还是老样子，还在以前的那家公司上班，还是那对纯净水一样的眼睛，还是那个看到张明哲就会笑的姑娘。
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而张明哲知道，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明哲，”莫如南坐在公园旁边的一个秋千上，面朝着他：“我经常在想，要是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那该多好。”
“如果是那样，”莫如南继续注视着张明哲，自顾自的说：“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你去北京了。”
“那样的话，你也不会不让我去了，对吧？”
张明哲沉默着，没有回答。
“明哲，你告诉我，”莫如南终于不再看着他，她低下了头：“你是不是在北京有女朋友了？”
张明哲还是沉默。
“如果真是那样，希望你能告诉我。”莫如南抬起来了头，眼泪顺着脸瑕滑了下来：“如果这样，我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甩你了。”
张明哲感到一阵窒息。他感觉到大脑严重缺氧，他很想迅速的离开这里，可是他又清楚的知道，这是不能逃避的。
“是的。”张明哲终于让自己憋出了回答，面无表情：“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明哲，”莫如南从秋千上走了下来，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张明哲：“你说的是真的？”
张明哲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旁边的草坪：“是的，是真的。”
出乎张明哲意料的是，莫如南把眼泪擦了擦，朝张明哲憋出一个笑脸：“明哲，我们去唱歌吧。”
KTV里的小包间里，莫如南在唱歌，她唱歌很好听。
她唱的歌是当年一部火爆的连续剧《宫锁心玉》的主题曲：爱的供养。
“不求荡气回肠，只求爱一场，爱到最后受了伤，哭得好绝望，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只期盼你停住流转的目光....”
她一遍一遍的唱，眼泪不停的滴在上衣上。张明哲很想起身为她拂去脸上的眼泪，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明哲，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放心吧，一定会的。”
如果说在张明哲的生命中，存在一个只要见到他就会笑的女孩，那这个女孩毫无疑问就是莫如南。
十多年后，40岁的张明哲在每一次想到莫如南的时候，脸上总是会不自觉的浮现出笑容。
在他已经剩余不多的记忆里，莫如南一直是最柔软的那一块。对于自己的那个决定，他没有说过后悔，也没有说不后悔。
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如果那个时候张明哲做了一个相反的决定，那他的人生将会截然不同。
那次的唱歌，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