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多汗,跑累了?”李雍容轻声说着,从怀里掏出手绢,递给了杨华。
杨华稍微喘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山下转了一圈,没看到官兵才敢来找你的。”
李雍容略微有点震惊,从刚才石秀武发现他的踪迹到现在最多不过半个时辰,这片山林看着小,一圈怎么也得有个三四十里路,在夜里要跑这么远可真是不敢想象。
“你都听到了,是怕我被官兵再抓住才累成这样!”李雍容说着话,满眼都是怜惜。
杨华不好否认,点头说道:“我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放心我也只听到寥寥几句,不会误了你的事。”
李雍容脸上微微有些歉疚,说道:“我不是故意瞒你,这件事情的始末太复杂,我不想把你牵连进去。”
“我大约估摸着你的事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这么错综复杂。”杨华说道。
杨华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若早告诉我实情,我还能帮你一把。”
“不!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都想不出该怎么报答你。”李雍容急切地说道。
杨华面容严峻,问道:“雍容,你把我当成朋友了吗?”
“当,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李雍容语气坚定。
杨华微微一笑,说道:“既是朋友,那何来报答一说,这条命都能为朋友舍去,何况些许小忙,以后有什么事告诉我一声,绝没有推辞一说。”
李雍容听到这里有些感动,眼圈泛出泪花,轻轻擦拭,说道:“谢谢你!”
杨华刚想伸手帮她擦去泪水,觉得有些不妥,便把手绢还给了李雍容,说道:“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有什么我能做的?”
李雍容稍作思考,说道:“我准备今夜访一下路方,之后再出城等秀武他们消息。”
杨华说道:“听说这个路郡令以前可是个厉害角色,你一个女孩子去,我不放心。你有什么要说的,我替你转达。就算有危险,我跑的也比你快。”
李雍容摇了摇头,说道:“这其中的利害得失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再说我去说比你更有说服力。”
杨华知道她心意已决,说道:“你去,我实在放心不下。既然你坚持,我陪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李雍容点点头,这件事如果不让杨华参与倒显得她见外,再说有杨华这个高手在场,自己心里的底气就更足了。
“你知道路方的家在哪吗?”李雍容说了半天才想起忘了问刘七这件事。
杨华微微有点吃惊,心想:“你都不知道他住哪里,就敢黑灯瞎火的去找他。”嘴上却说:“大概知道,你跟着我。”
两个人走在路上沉默不语,李雍容思索该如何说服路方配合自己行动。杨华本想给她逗一下闷,却见李雍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随时观察四周情形。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两个人来到了一个大宅院后门,杨华停下脚步,小声的对李雍容说道:“你在外面等一会,我先进去探一探情况。”
李雍容点点头,杨华飞身上墙。李雍容一边想着说辞,一边观察着四周是否有官兵巡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华悄悄的打开了后门,差点没把李雍容吓到。
杨华低声说道:“之前偷李天赐的迷药还剩点,今天给这府里的人都用上了,你放心进来吧!”
李雍容心绪稍定,赶紧深呼吸了一下,随着杨华来到了路方的书房前。
杨华贴在李雍容耳边低声说道:“你要问话,我就没给他下药。”说着掏出一个小瓶子,说道:“这是迷药,情况不对你就屏住呼吸砸在地上,谁闻到都得晕。我在外面看着有没有人来,一旦有事,你就喊我。”
李雍容接过瓶子,点了点头,走到门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路方今夜无眠,申时接到手下禀报,有伙匪徒潜进刺史府边的薛宅,意图不明,恐对刺史府不利。路方派官兵围剿,匪徒突围而出去向不明,他派官兵严加搜捕,今夜务必抓到这伙歹徒,不然刺史问罪下来他可担待不起。
刚才手下又来禀报,擒获一个歹徒,正在押解过来的路上。路方决定夜审匪徒,非要把匪徒全部抓获,章太守已经申斥他不思捕贼却和奉公守法的辛堡主作对。
路方心情很烦躁,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明知道章节一定是收了辛褚的贿赂才徇私放了他的,可自己没法明说。李刺史不在,相州城现在政务由章节代理,要是自己显露一点不满,非得让章节借机整倒。
正在路方写下静字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门轻轻的推开了,心中大怒:“这些下人越来越不懂事了,敢不通报一声就进来。”刚准备张嘴开骂,见到一个妙龄少女款款走来。
路方有些吃惊,喊道:“你是谁?快来人啊!”
李雍容微微一笑,手中的匕首在路方面前晃了一下,轻声道:“大人叫喊起来,对大家都不好,大人且放宽心,我无意伤害大人。”
路方手中的笔掉落下来,笔墨砸的大半个条幅都黑了,颤抖地问道:“女侠要干什么?你要财物尽可拿走。”
李雍容微笑摇头,说道:“我是来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的。”
路方闻言感觉奇怪,忙问道:“我喜从何来?”
李雍容收起匕首,说道:“听闻大人剿灭了李家堡,又收降了辛家堡,如此大功,指日便可高升,您说这不是喜事吗?”
路方有些恼怒的说道:“女侠若是拿路某寻开心,大可不必。听女侠的话,想必是辛堡主得力之人。”
李雍容呵呵一笑,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路方说道:“相州城皆知我与辛褚有过节,若女侠是辛褚说客,尽可杀了路某,不必出言戏弄,路某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说着身体微微后倾。
李雍容见他这般模样,哈哈一笑,说道:“大人这般造作,难道是要喊人过来,那就不必了,此刻方圆五里内没有一人能来救大人。”
路方闻言一惊,说道:“女侠究竟意欲何为?让路某死个明白。”
李雍容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大人请过目,稍后我便说出来意。”
路方不解地拿起书信,借着灯火稍微扫了一眼,见信上开头是刺史名讳,忙细看了起来,通篇读完,问了一句:“这么说,女侠是李冲李大人的人喽?”
“李冲?”李雍容心想这又是谁,嘴上不置可否,问道:“大人看完,意下如何?”
路方放下书信,说道:“此等军国大事,岂是路某一个小小郡令可以置喙的,请女侠说个明白,路某不愿做糊涂鬼。”
李雍容不想再和路方来回试探耽误时间,直言道:“路大人有所不知,小女子我叫李雍容。”
路方恍然大悟,悍匪李波伏法,贼巢李家堡覆灭,可是李波之妹李雍容却没了踪迹,官府一直搜捕不得,今夜来这里看来是要和官府谈判。
“李女侠遭遇,路某也有所耳闻,可是围攻李家堡的是薛达和辛褚,与路某并无半分干系,女侠寻仇也寻不到路某头上吧?”路方笃定李雍容不是来寻仇的。
李雍容微微一笑,说道:“大人智慧过人,小女子今夜来此是想和大人谈一笔交易。”
路方一愣,说道:“交易?路某有什么地方能帮到女侠的尽管开口。”
“大人也知我与辛褚誓不两立,辛褚也是大人眼中钉,小女子想和大人联一下手。”李雍容说道。
路方思绪飞转,说道:“女侠是要路某出兵剿了辛家堡?那恕路某无能为力,路某要有那本事早就办了。”
李雍容心知他在讨价还价,说道:“大人不是办不了,只是投鼠忌器而已。”
路方被她说中心事,哈哈一笑,说道:“女侠抬举路某了。”
李雍容说道:“眼下有一大功可助大人平步青云,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路方正色道:“女侠请指教。”
李雍容说道:“李冲大人的信你也看到了,想必大人也知李刺史定会办妥此事,小女子为大人着想,大人要未雨绸缪才能更进一步。”
路方微微一笑,说道:“李刺史但有安排,路某遵命便是,何敢肆意妄为。”
李雍容见他说话滴水不漏,心中愠怒,稍稍平息情绪,微笑道:“大人如此说,那辛褚登上郡令宝座便指日可待。”
路方微微一震,说道:“女侠的话从何说起?”
李雍容一笑说道:“大人既知此等要事却无所作为,若此事被辛褚捷足先登,大人日后便再树一个劲敌。”
路方忙道:“女侠有何赐教,若女侠助我成事,我必有厚报。”
李雍容说道:“厚报不敢奢求,刚才我说过了,要和大人做笔交易。”
“女侠但有吩咐,路某赴汤蹈火。”路方说道。
李雍容说道:“小女子已筹谋围攻辛家堡,需要大人帮个忙。”
顿了一下,李雍容继续说道:“大人近日派支兵马到辛家堡催讨赋税便是帮了小女子一个大忙,其他的事我已安排妥当。”
路方有些迟疑,问道:“就这么简单?”
李雍容点头,说道:“催讨赋税是大人分内之事,就算事有不成也不伤大人分毫,如此有百利无一害的事,大人有何可担心的地方。”
路方沉思片刻,说道:“女侠是要借官府剿杀辛褚吧?”
李雍容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官军兄弟费事,只需露了面就行。”
路方想了半晌,说道:“成交,不过女侠仍是朝廷要犯,一旦碰面,到时路某也不好徇私,还望女侠见谅。”
李雍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今夜我并没有来这里,请大人放心。”
李雍容说着伸手拿走桌上的书信,余光瞥见桌上镇纸眼熟,顺手拿起,说道:“大人勿怪小女子多疑,这个镇纸权当信物,免得大人反悔。”
路方微微一笑,劝道:“女侠多心了,辛褚不仅是你的仇敌,也是路某的敌人,有机会铲除他,路某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这个镇纸是路某家传之物,万望女侠赐还。”
李雍容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既是家传之物,那更是信物的佳选,等事情办完,小女子当双手奉还,还请大人见谅。”
说完,李雍容慢慢退到门前,见路方仍站在桌后,转身便急步离开。
路方在李雍容走后,脸上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