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浪費才能的犯人
隔了一天那个眼镜男又在我们练习刚结束时跑来网球场找学长聊天，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但是他的视线只扫过我一眼就移开，跟其他人一样把我当背景，应该是还没怀疑到我身上吧。
我昨天打听到原来那家伙跟阿龙学长是同班的，可能真的只是来找他说话。
等学长和学妹都离开后，我连忙拿出望远镜，尝试寻找那个家伙，刚刚明明看到他朝校舍那边去了，希望他今天也跟平时一样会在学校里悠悠转转不会马上走。
意外地，我看到他居然又跑到后楼梯顶层，即是第一次事件时他所在的位置，在滑手机。
这是怎样？挑衅吗？连续两次都没被校长严肃追究就干脆不放我在眼里了？
望远镜朝下一看，下方竟然又刚好有个女生坐在花槽旁边看书！大好机会，机会一瞬即逝我必须像栏截杀球般果断。
于是我想也不想就把特别「加料」的水球放进发球机，这次的位置调到跟第一次一样就行了，我飞快弄好就跑到外面去。
没问题，那女生和眼镜男都还在原地没动。我拿出手机，在遥控发球机的程式上按下发球的指令。
第一次没拍到照片，我才想到这台机器既然可以用手机摇控，我干麻还要傻傻地站在机器旁边看它发射呢？
我根本可以跑到能拍照的地方才摇控发射。我就是这样拍到芊芊学姊的中弹照片。
一般人根本不会留意到无人的网球场里的发球机，事后再慢慢收拾也可以。
于是，只有我注意到我的水弹从网球场射出，在半空中划出大抛物线，朝校舍边沿落下。
啪！水弹精准命中目标，在女生头上爆出蓝色的液体。我真是太厉害了，国 军的神射手都要自愧不如！
我一边反射作用般用手机按下连拍，却发现那女生根本一动不动没有反应，也没有发出预计的尖叫。
怎么会……投入看书也有个限度吧。我抬头一看，只见楼梯上方那个男生，手上拿着望远镜正正地看着我。
然后他放下望远镜，笑着朝我做出了开枪的手势。被算计了！
我背脊发寒，全身冷汗直冒。再望向那个中弹的女生，头上的假发滑落地面，那果然只是个假人。
上方传来机械的噪音，我仰脸一看，一台航拍机正飞到我上方来。我完蛋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在我放出了拍得一清二楚的航拍影片之后，网球部的学弟垂着头不发一言。良久，他发出了不甘心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如果水球不是从正上方落下，那就是抛物线攻击。以两次事发地点为中心划圆，重叠的地方就只有网球场和一部分的棒球场。
棒球场位置距第一地点太远，网球场最可疑。当我那天一看到那台自动发球机，就想到可能是怎么回事了。」
这家伙应该早就在校内测试过落点很多次了，只是王伯有老花和色弱，打扫时没注意到汽球碎片。
「但是你那天也看到学长练习了吧！发球机不能发射越过围栏那么高的球……」
「能射多高多远，调整射击角度就行了。将发球机倾斜向后仰，就能让角度变大。」他一脸惊讶，仿佛我没理由能想到一样。
他果然是那种自以为聪明不会被发现实质很好抓的犯人。
「而且，棒球部的人都集体行动。而网球部呢，阿龙告诉我每次都是你留下来收拾场地，所以门匙都交给你了。还有比你更可疑的人吗？」
「可、可是！第二次事件当时，我根本不在网球场里！我有证据──」
「学弟，你以为我刚刚是用什么来操作航拍机啊？」我扬了扬手机，「哪种型号的发球机能用手机应用程式控制，上网查查就知道。」他咬了咬牙。
「到底为什么要陷害我？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在这次事件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实在想不起有什么瓜葛。他别过头去不说话。我恼火了。
「那个假人身上一阵腥臭味，你这次在水弹里加了什么下 流的东西吧。你该庆幸我现在就抓到你，再下去你迟早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都一样。」他喃喃自语。
「什么都一样？」
「你跟阿龙学长他们都一样！一样讨人厌又没自觉！自以为是，装出很正直的样子，还敢向我说教哩！其实你们还不是跟我一样，男人当然会想色色的事！」
我还来不及反问，他就愤怒地连珠爆发：「除了样貌之外，我有什么比不上你们的！但你们就独占了所有好处！太不公平了！不管做什么女生都会原谅你们！不公平！」
在他接下来一长串不管对同性或异性都充满偏见的愤世嫉俗发言里，我总算搞清楚原因。
「所以你针对我只因为第一次事件时我刚好在现场，然后又发现我刚好是你看不顺眼的类型？」
「我要让你们体验一下我平常的感受！」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们」，不是「你」。
他根本不在乎是我还是其他人，这种怨恨是以偏概全的。
「学弟，你的想法很危险……」我叹气，「而且你对其他人太多误解了。」
我刚才去找阿龙他们说话，除了是要引开犯人注意，好让王伯有时间替我摆好假人之外，也是为了再多问清楚犯人的事。
按阿龙他们三人所言，当初是学弟自己主动说要替大家服务的，他们以为这是学弟一片好意。
「总觉得他跟我们对打会刻意放水，坦白说有点不爽，心想是不是瞧不起我呢？但后来想想也许这是他对前辈表达尊敬的想法，所以我就没放心上了。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他应该可以打更好。」
「对啊，如果他能好好努力，就能成为我们网球部男团的实力担当了。」我当时听到他们这样说也很惊讶，因为那位学弟看来就不是花美男类型。
我一开始也以为犯人的动机是受到他人排挤。
「外表？没关系啊，这世上没有丑男，只有不懂包装的男人！我以前也很没自信，但自从学会美容和打扮之后就脱胎换骨了。」
「对啊，毕竟我们是运动型男团，颜值有我担当就够。学弟练好肌肉身材和球技就有卖点。」
「女孩子其实接受度很高，学弟又不丑只是不够突出。女生喜欢的是努力的男人啊。」
「反倒是我不止一次听过两个学妹对他有点微言，但那种事我又不好开口教训他……」
「是投诉说他性骚扰吧，我上次听到那种冷笑话也有点愕然，但他好像没什么自觉其他人听到会不舒服。这种问题比较大。」
「想当偶像的话，这种心态要先改掉。女孩子是神！怎么能对女神不敬呢？」
先别管他们把网球部开宗明义当成偶像团体发展的奇怪方针，至少我听不出他们三人有打算排挤学弟。
当事人没那个意思但是接收的人却感到被伤害和歧视，还是过度自卑错误解读别人的反应，这种事有理也说不清。
就算我现在告诉他这些对话，他应该也不会相信。
在他的内心小剧场里「我们」都是坏人角色吧。
「总之，你今天做的事已经超出恶作剧的范围，我得去报告校长──」
「不！不行！」他立时脸如死灰急得跳脚，「这件事要是被人知道我会一辈子都被人当成变态的！」
「因为你真的做了变态的事啊！既然不想被人当成变态，一开始就不要做！」
「那、那只是恶作剧，女生又不会受伤！」不行，这家伙根本不知悔改。我正要拨打电话给训导老师，他就冲过来抓住我的手。
「嘻、嘻嘻，我知错了，是我错，是我下 流贱格我不对。求你了学长，请高擡贵手，我会去向那些女生道歉认错还你清白。请你不要把影片公开啊！我只是一时想歪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你说什么我都会做……」
大概他平时也是这样口不对心地挤出笑容奉承其他人吧，都不知道该觉得恶心还是可怜。
「那我把决定权留给受害人。我现在就约受害人过来，你当面道歉说清楚。如果她们接受就接受，不接受要上报校长我就会把影片交给她们。你就拿出诚意来道歉吧。」
我正要用手机通知那几个女生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道熟悉且开朗的声音。
「抱歉打扰一下啰，」回头一看，竟然是戴着猎鹿帽的歌真，「虽然有点突然，但是，现在就进入蓝色水弹事件‧解谜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