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我俩仰面躺在草坡里,静静的没有说话,都闭着双眼,轻轻地呼吸着。草里的虫儿在耳畔“吱吱”的呤叫,清柔的夜风在脸庞阵阵的吹拂。
良久,在半睡半醒间,何英抓住我放在她身上的手,摇了摇:“我们该回去了。”
我睁开眼睛,见她已站了起来,在清亮的月光里,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整了整有些发皱的衣服。
“我先走一步,你待会儿才回来。”何英猫下腰小声对我说。
我点点头,也站了起来,看着她一步步像精灵一样回到了矿上。
走过斜坡,踏着月光,我又回到了屋后面的土坝上。
矿上的人都睡下了,只有不远处的棚子里,那上夜班的老乡女的,把机器开的“嗡嗡”作响。
我躺在草席上,盯着月亮幽幽的遐想着,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幽暗中,我在一座山间的小道上走着,蓦然回头,看见日思夜想的小玉,站在山下的小溪边幽怨地看着我。
我惊喜地向山下奔去。小玉却转过头,凄然地沿着小溪向前跑着。我急的哭着大声喊着,追着……
“狗日的!”突然一声大吼,把我从忧伤的梦境里惊醒。
我愕然地翻身而起。只见那个曾经在山道上,被人劫去手表的何远师傅,只穿着个红裤衩,站在门口急哇哇的大叫:“抓,抓,抓贼娃子,抓贼娃子!”
“在哪里哟?”我大声的急切问道。
“狗日的,跑了,”何远师傅答道,继而抬手一指,“看呐,看呐,在那儿!”
月夜里,一个瘦小身影的男人,似乎年龄不是太大,在长满蒿草的斜坡里飞跑着,像只受了惊吓的野兔子。
“抓贼哟,抓贼哟!”我也忙不迭的大声嚷着。
矿上睡觉的人们被炸雷般的声音惊醒了,男人们都只穿着裤衩就跑了出来。
老板六十多岁的瘦条老爸,闻声也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杆,长长的乌黑的自制猎枪。
“走,我们去把那驴东西找出来,看我一枪不打残他的腿!”老头儿晃了晃手中的猎枪,像将军似的豪迈的说。
我们十来个人簇拥着扛着枪的老头儿,吆吆喝喝骂骂咧咧的,在荒野的大斜坡里找寻着。
我们在斜坡里半人高的蒿草丛中,和废弃垮塌的小石头房子里,像搜寻鬼子似的仔细查找着。
“妈的,我一定要把这个畜生找出来,打他个半死。”身边年轻的亮娃子忿忿地对我说,“我刚来不久的一天晚上,把那件崭新的皮夹克,挂在床头的铁丝上,第二天起床才发现被贼娃子偷了!”
“哟,真的是可恨。”我同情的对他说。
“这次贼娃子上门,一定是想偷那个录音机的。”穿着红裤衩的何远,生气的皱着眉头说,“我叫陈飞不要买那个,他不听,这不招贼娃子来了。”
正说间,何远停下脚步,止住了声音,突然大叫道:“贼娃子在那儿。”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一个杂草丛生破败的石头房子后面,有团黑影晃动了一下,随即就窜了一个男人,两条腿像挨了棍子的野犬那般,惊慌的向大斜坡里飞奔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凄凄荒草里。
大伙儿热血沸腾,大声地嚷嚷着。有的直喊“打打打”,有的弯腰抓起了石块,朝茫茫的荒野里狠狠地掷去。
震动山谷的喊声,把对面矿上的工人惊动了出来,他们站在高高的土坎上看着热闹,也吶喊着给我们助威。
在明亮如水的月光下,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能搜寻出那个毛贼。大伙儿渐渐的失去了耐心,就骂爹骂娘的回到矿上,复又躺下继续做着自己的夏日美梦。
下班后刚出井口,只见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的被大风裹挟着在头顶飞扑而过。
“快跑啊,要下暴雨了。”勇子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装着害怕的样儿大声叫道。
我们迅捷的跨出了矿斗,嘻嘻哈哈的跑回了房子里。
吃完饭,刚回屋坐到床边,只见一道刺眼的闪电,从厚厚的乌云里,像一把长长的利刽劈向大地,紧接着一个霹雳就炸开了,震得地皮都在颤抖。
“啊。”躺在里面床上的广娃子,大叫一声,拉过被子就把头蒙住。
“唰唰唰”,大雨倾盆而下。头上的石棉瓦被敲打的乱颤,真担心被粗暴的雨柱击穿掉了。
门外高大的山岭,在扯天扯地的暴雨中朦胧了。大水漫山奔流,竟然形成了无数的瀑布。要不斜坡的话,定然会平地起水,涌进屋来。
阵阵的大风不时的把雨帘,从门外推进来,水在屋里漫延开来。
我赶紧把床底下的帆布提包拿到了床上。而雨水也快逼到了,放在墙角的大米口袋处。
我们房间住的人少,大哥把买的大米,放在了这里面。粉女子每次做饭,都来这儿取米。
“老广,快起来。大水冲进屋了。”我揭开盖在广娃子脑壳上的被子,故意大声的说。
迷糊中的广娃子被我一惊吓,猛地坐了起来。
“怏、快,快抢米。”看见水要到口袋了,我赶忙的说。
我俩把三大口袋大米,合力的抬到了广娃子睡的床上。
“这下保护大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笑着对单纯的像个孩子样的广娃子说。
“莫事的,幺哥。我保证你有饭吃。”广娃子认真的说。
看着外面仍在下着的大雨,我不禁来了兴致,大声的做起诗来——
雨来了
多像灰色的窗帘
抖的拉开
里面便裹着
玉皇老儿的七个女郎
还有憨笑的财神佬
她们弹着琵琶奏着萧
悠悠荡荡的飘过了山梁
……
“广娃子,广娃子。”外面三哥的叫喊声,打断了我蹦发的诗兴。
他撑把雨伞进得屋来,笑着对广娃子说:“老广,上班了。”
“三哥,这么大的雨,还上班啊?”广娃子慢言慢语的说。
“你娃儿出来是来耍的吗?出来不挣钱干啥子呢?”三哥调笑他,“我在矿上的仓库里,给你拿来了雨衣雨鞋,你就在上面倒矿石。”
“要得。”广娃子爽快的笑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