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聊到晚间,孟黑白说的信息量快要把北杨的脑子炸裂。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地对孟黑白说:“您说的我都不会考虑的,什么无痕人,什么使命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偏野小镇的无辜村民而已。”
孟黑白嘴角扬起嗤笑他,把手里不知道第几根烟往木桌上磨灭,北杨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内,他问道:“你想好了?”
他的眼里有犹豫,但还是说:“是。”
“你呢?”孟黑白看向南桑。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让南桑找不到方向,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孟黑白把最后一口茶喝了,起身准备离开:“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了,你们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背负使命,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们没得选!
耳边除了楼下传来的收音机声再没有人说话,北杨手握成拳不自在地僵着双腿,好一会才起身。
“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您离开。”
孟黑白摆摆手,说道:“不用,山上的寺庙给我留了一个位置,希望你们能常去看看,去去毛燥。”
孟黑白离开没一会儿楼下的收音机也停止了播放,好像一切都回归静寂。
“你不是不喜欢被人遗忘吗?”南桑收拾桌子上的烟渣问道。
“遗忘和利用没什么区别吧?”北杨淡淡地说道。
空气披上了一层寒意,谭画再不济也知道这时候不该呆在这里,唯唯诺诺说道:“要扑……我去做饭?”
看到北杨点头他立马从沙发上起来,避开忧伤的两个人逃离现场。
灯光并不暗,打在北杨身上却有些可怜,他缓缓开口:“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南桑抬头看他,她知道北杨会发现,但没想过这么早就察觉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
北杨回忆了一下,大概是一年前他们不小心撞破了一群做黑事的家伙被追杀,快四天没吃什么东西根本就没有力气,他从废旧的破楼摔下去。
模糊之中他听到那群人的惨叫声,他废了力的睁开眼,只看到楼上南桑模糊的身影有些不稳,白衣服沾了血迹。
他从一楼摔下来,下面又是水泥地,不死也应该摔个半残,然而醒来后除了摔地上的地方有点疼根本就没有其他事。
那时候他问南桑怎么回事,她却说她也不知道,从楼道上滚下去就没有意识了,醒来后那帮人也不见了,几乎和他一样。
“还有在北方游荡的时候有个老人家收留了我们三天,离开的时候她一直叫你活菩萨,我虽然没有问为什么,但我发现她快不行的狗又变得活蹦乱跳。”
北杨表现的很平静,好像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一样。
“陈老板是个爱清静的人,又怎么会租房子给你一个小姑娘?要么就是欠你人情,要么就是有把柄被逮到了。”
“但他一个在街坊邻居嘴里口碑这么好的一个人,我还没有见过他生气,整天除了相亲失败还会有什么把柄?”
北杨一条一条地给她说出来,作为亲人他应该信任她,但不能一直信任。
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谭画放鞭炮呢。
南桑坐在他的对面,脸上也没有任何波澜,她问:“你知道为什么不说?”
“我看你还瞒多久呗!”北杨表现的有些漫不经心。
“那你今天又为什么问?”
“我看你没有想说的意思呗!”
南桑刚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的时候一夜没睡,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怪物,她怕别人知道以后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会把她抓进研究所解剖……
她其实偏瘦,属于怎么吃都吃不胖的类型,这会紧张的拽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
“行了~”北杨起身做出像只是谈论了一件小事的慵懒模样,“我去看看小花,不然得把厨房给炸了。”
这天夜里谭画依旧睡的像一头死猪一样,外国人的睡眠一向很好,作息也规律,就是忽略了旁边的北杨。
所以……我梦到的那个人是你?
夜深人静的时候脑子处于兴奋状态,北杨在漂泊的这些时间里适应能力也变强了,现在想想孟黑白说的那些话和他被黑社会揍的不成人样时的心情差不多。
明明都知道我们的存在,却偏偏这个时候找上来,你要是和我爸是朋友还能丢下我们不管?
北杨这样想着,摸爬滚打这两年说没有心机肯定是假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的会揣测别人心思的人。
小时候知道地球再过几十亿年就报废了的时候,他伤感了好几天,一度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长大一点又觉得自己好蠢,居然为这个伤心,自己能不能活过三位数都是问题。
现在的思想又变了,觉得等他死了世界毁灭更好,虽然没有人记住他,但好歹有个全世界陪葬……
关了灯的房间只有窗户撒进月光,他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咬牙低骂了一句:“你他妈的!”
吃了谭画自制的中式沙拉,这会儿肚子闹腾的很,他皱着眉起身去了厕所,白天的忧愁也顾不得了。
第二天北杨顶着黑眼圈早早地起来做早饭,看着谭画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北杨真怀疑他的碗被下泻药了。
“北哥,你看脸上…没睡觉好呀?”谭画看他一脸的憔悴。
北杨转过头看着他,眼睛下面一圈黑色,看起来一夜未眠。
“要是多吃几口你做的窜稀套餐还能让你见到我?”他说道,手里煎蛋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什么意思?”
想到这个家伙还没完全理解他们的话,北杨无语的把他赶开:“去叫南桑起来,不然她没机会见她哥了。”
这几天的风都有些大,吹过房缝发出“呼呼”的声音,预言了几天后就开始转晴。
北杨刚下完面肚子又传来了“咕咕”的叫声,还没来得及关火他就往厕所跑。
“后劲儿也太大了吧!”
同样想了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的南桑刚整理好着装出来就嗅到一股面糊的味道。
预感到大事不妙她赶紧冲进厨房,锅里的浮渣满出来了不知道多少,而下面开的是煤气。
南桑先去把煤气开关关了,看着已经流到地上的白色浮渣有些狼藉,皱着眉头收拾。
“桑姐,你…你在做什么啊?”谭画闻声而来。
南桑:“你看不见呀?”
厕所里的人想到什么,大声地招喊道:“小花!把我煮的面关一下!”
“啊…呃…桑姐已经关了。”
北杨放心的继续蹲坑,记不得一个晚上到现在他来了几次厕所,反正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从厕所出来刚好撞见南桑夹面,谭画下一边帮忙。
南桑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嘴里说道:“自己放辣椒,”
北杨别扭地去端自己的碗,还抱怨道:“小花,你以后能不做饭就别做,我只有一条命不够你折腾的。”
“哲疼是什么意思?”
北杨摇摇头,端着碗朝外面走。
一天还是和以前一样,北杨没有提起昨天晚上的话题,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没有手机这些通信设备,北杨他们知晓外界的途径就是每个礼拜从外地传过来的报纸。
说是知晓外面的事情,其实是因为普云岛纸质比较特殊,是防水的,而且便宜又不污染环境,刚好可以用来做些小装饰卖出去。
但是今天北杨接到报纸的时候却被标题吸引了注意力“乔礼市半年失足数十位年轻少女,究竟是何原因?”
他的目光变的深邃,眸子沉了下去,良久自言自语道:“高端局犯罪分子吗?”
估计要柯南出动才能找到蛛丝马迹吧。
旁边一个年轻的大小伙子陪老人来取报纸,虽然一直低头玩手机,但也没有敷衍老人的提问。
“哎呦~这年头真是什么事情都有,怎么还丢姑娘呢?”老人家穿着老爷背心戴着眼睛感叹道。
小伙见怪不怪:“几个月前就开始丢了,只不是最近才被爆出来而已。”
“一般这种事情开始都不会被重视,毕竟少女失足又不是没有过事情,只不过像这种几个月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的还是头一回。”
老人皱着眉:“怎么会呢?不会是招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小伙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你看吧,网上都在传什么人鬼蛇神的事儿,这种东西又有谁说的清楚呢?”
老人接过来看,他那个年代可没有手机这个东西,现在出来了也不会用,新鲜感还是很强的。
“大孙子,这个应该是真的,我小的时候就经常听你老祖讲这些,那个时候还有专门祭祀的庙,就是现在没有机会看到了。”
“谁知道呢?你们那一辈的精神信仰无非就是这些,我们这一辈就崇尚科学……”
后面他们说的什么北杨没有听到,他总不能厚着脸皮上去听吧,没有这个脸。
他又看了看报纸,那个城市离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不想操这个心,把报纸折叠好准备回去。
“你不好奇是为什么吗?”北杨身后传来沉稳的声音。
孟黑白?
他回头看去,见他斜靠在墙角,漫不经心地抽着烟,云雾围绕着周身,看起来和前几天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