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程序多,人际关系复杂,后患无穷。有些灰色地带你最好不要出面,牵扯到给回扣给好处费的事情一定不要亲自去做!”
陈柳要去澳洲旅游,为此事夫妻间爆发了一场战争。
陈柳是以“君天集团”物业公司的名义组织这次旅游的,但是却把她的姐姐、嫂子、小姑子和两个女友都捎带进去了。财务总监很委婉地来告诉冉君天:陈柳通知财务这些人的旅游费由公司出。冉君天断然否定,说没有他的签字不准替任何人出团费。没多一会儿陈柳直接来到冉君天办公室,垮着个脸,“我都已经放出话去了,如果再让人家自己出钱的话,我太没有面子了。”
冉君天说:“这是公司的财务制度,不能违反。你如果真觉得没有面子的话,你掏钱替他们交团费不就行了?”
陈柳冷冷望着冉君天道:“你这样做,不但希望让我在亲戚朋友面前没有面子,更希望我在公司里威信扫地!手下人以后都可以对我的话阳奉阴违,是吗?”
冉君天苦笑,“陈柳啊,你怎么那么不像个当家人呢?我们是正规的大企业,不是家族作坊,你仔细想想这么做合适吗?”
陈柳二话没说起身出去了,冉君天以为自己说服了她,那几天事情忙也没再过问这件事情,陈柳一行人启程出发了。谁知陈柳刚到澳洲就打来一个电话,“我以你的名义从出纳那里借了十二万块钱替他们交了团费,你记得去还啊!”
陈柳家的好多亲戚都在“君天集团”工作,借钱出来的这个出纳正是陈柳的亲表妹。
冉君天当时这个愤怒啊,顺手摔碎了桌子上的烟灰缸,差不多要对着电话破口大骂。但是一想陈柳远在澳洲,如果大吵一顿势必影响她出门旅游的心情,万一在过马路或者乘车乘船的时候出点意外怎么办。所以,冉君天硬生生把那愤怒咽回肚子里,整个胸腔憋闷得疼痛难忍,一个劲用拳头敲啊敲,但那团气始终梗在那里,无人可以诉说。
明天就是周日,冉君天没忘记慕侃侃提出的答谢条件,他用信笺纸列了长长一串清单安排黄秘书去采购各种蔬菜肉食配料。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想起明天要大显身手,心头竟然泛起几许亢奋,因陈柳而带来的憋闷也随之淡化了。
黄秘书采购完东西进来汇报时,冉君天的情绪还沉浸在亢奋中。黄秘书问:“冉总要大宴宾客呀?买那么多菜,需要公司调人过去帮忙吗?”
冉君天心情明媚地一笑,“不用公司派人,是我的几个好朋友。”
敲诈的人忽然没有了消息,估计“受害者”在考虑是否与他见面,冉君天落得了几天难得的清净,竟然有几分奢侈的感觉。
昨天冉君天向凌飞鹰、南柯和夏采妮发出了邀请,应该打个电话给慕侃侃吧?万一她只当个说笑忘记了呢?那天“后街酒吧”历险之后就没有她的消息,天知道她会不会又去孤胆探险?这个小女子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做的。
想到慕侃侃,冉君天的思绪骤然停顿,专心致志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毫无疑问慕侃侃是个天生丽质的尤物,同时又是一个性格及其复杂的女人,有时候天真得像火、像风、像野生的东西,更多的时候又固执得像一头猛犬,无论什么事情达不到目标决不罢休。她冷艳、自信、尖酸刻薄,对男人了如指掌,颐指气使,却又对弱势群体满心仁慈。她可以灯红酒绿达旦欢歌,同时又可以为事业倾心付出。
“爱情就像樱花,刚刚还光秃秃了无生气,忽如一夜东风来,顿时满树灿烂繁花……猝不及防地来,猝不及防地去,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也控制不住它。”脑海里经常萦绕着那个晚上慕侃侃描述爱情时幽幽的表情,每次想来心中都感叹万千。这个女人最可爱的优点是率真,不论对金钱、对男人还是对爱情,她都可以很坦白地表露最真实的自己。
也许很多男人的心恰恰就会被她的这种真实所伤害。
我会被她伤害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冉君天立刻自嘲地否定了,他与慕侃侃犹如两岸风景,可以互相观赏但永远不会彼此交会,更谈不上伤害二字。
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指下意识拨通了慕侃侃的电话。悦耳的彩铃声响了很久,才传来慕侃侃冷峻而职业的声音。
“侃侃同志,你在哪里?”
冉君天平日接电话最讨厌别人第一句就问他在哪里,在干什么,但是现在自己却忍不住这么问慕侃侃了,尽管加了点戏谑的前缀,他还是觉得自己恶心。
“在报社加班,有个稿子今天晚上以前要赶出来。”
“礼拜六还那么辛苦!我以为你又去微服私访了呢?”
“想去但是去不了,我已经暴露了。”慕侃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沮丧,“不过公安已经介入了,目前正在取证阶段,快了!”
“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那天多危险啊!”
“不危险的话,你怎么有机会演英雄救美啊?哈哈!”
慕侃侃的笑声感染了冉君天,他也跟着笑,“写报道的时候一定要把我写进去啊!多精彩的片断!”
“‘大富豪与美女记者携手乔装潜入敌巢’,哗!就冲这个标题报纸一定卖疯!”
“你们报社得提成给我!”每次一同慕侃侃说话冉君天的心情就变得无比明朗,笼罩在身上的阴霾也会一扫而空。他奇怪慕侃侃为什么只字不问敲诈的事情。
“对了,看一看今天的《海欣日报》,有关于大酒店的文章。”
冉君天叫慕侃侃别挂电话,摁通内线电话让黄秘书送今天的报纸进来,半响没有人应,心情顿时阴沉下来。
这个黄秘书最近越发神秘兮兮的,上班时间经常会无故失踪一段时间,每次进他办公室都轻手轻脚鬼鬼祟祟的。莫非……冉君天心里一惊,像黑暗中有一扇窗户被轻轻推开……莫非她是黑社会安插在我身边的内奸?不然他们怎会对我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
“喂……?”慕侃侃在电话那端发出疑问。
冉君天赶忙收回思绪,“明天的饭局你没有忘吧?遵照你的吩咐我可是大动干戈在作准备了。”
“你以为我会忘?做梦都盼着呢!只担心你怯阵假装忘记呢,看来冉总还是一言九鼎的。不过我可说好,不许作弊噢!”
“放心吧,保证每一道工序都亲自操刀!”
“那我们可就拭目以待啦!上帝,那将是怎样一场饕餮啊!”
“别事先给我施加压力喔,全是家常菜!”
“我期盼着、期盼着……” 慕侃侃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老长,冉君天被逗得笑起来。
挂完电话,冉君天开心地在大班椅上顺势一转,忽然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他身后,冉君天惊得几乎叫出声来!是黄秘书,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进来的,手上拿着几份报纸。
“刚才跑哪儿去了?找你几次都找不到!你怎么上班的?”冉君天的声音几乎在吼叫。
眼泪从黄秘书眼睛了沁出来,聂嚅道:“你不是让我去买做菜的佐料么……”
冉君天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但是心底的怒气仍然没有消,厉声说:“以后进我办公室要先敲门!”
黄秘书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背影似乎在抽噎着。刚才那个可怕的猜想再度来到冉君天心里,他要立刻仔细调查一下这个神秘的女人。
电话铃炸然响起,惊得冉君天从座位上跳将起来。
“你在干嘛?”
听出是朵霞的声音,冉君天笑了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在公司里,你最近忙啥呢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电话也不给我一个!”朵霞的声音显得欢快且有点儿撒娇,到海欣市来发展的决定是那么地英明。她在海欣市已经变得炽手可热,不但媒体和商家追捧,就连市领导都对她礼让三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收购铅锌矿的朵霞了!
“唉!我最近焦头烂额的,真没顾得上关心你。”
“什么事情那么棘手?”朵霞的声音是非常真实的关切。
“‘优派生活’面临开盘,新征地项目刚刚谈好银行却来个紧缩放贷的政策,收购大酒店一事前途未卦……还有其他一些私人的烦心事情,唉!弄得我心力交瘁……你还好吧?”
“我正在跟报业集团谈一个合作开发项目,忙得也没有跟你联络。”
冉君天听慕侃侃说过报业集团要找房地产公司合作开发的事,这是目前全报社万众瞩目的一件大事,许多人一生的豪宅梦就系在这个项目上。“跟国有企业搞合作千万要小心。”
“为什么呢?”朵霞的声音像个天真的孩子。
“他们程序多,条条框框多,人际关系复杂。如果中间再跳出一两个蛀虫来,后患无穷。有些灰色地带你最好不要出面,牵扯到给回扣给好处费的事情一定不要亲自去做!”
“你真厉害!谢谢你的提醒,我一定牢记在心。”朵霞像个小女孩一样认真回答冉君天。
其实,朵霞已经同报业集团进行了长达一年的接触与协商谈判,同集团上上下下的领导已经混得烂熟了。那是报业集团地处公园道的500亩风水宝地,一直在苦苦寻找合作开发商品住宅的伙伴。在她进入前后,有七家房地产涉足商谈。而最后这两次谈判之后,朵霞已经知道这个项目非她莫属了。
这些年来,朵霞在地产业可谓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她目光犀利嗅觉敏锐,不但可以比竞争对手先发现目标,还可以从竞争对手已经锁定的目标身上找到突破口,一举夺下。朵霞既不漂亮也不性感,外表甚至给人敦厚愚笨的憨实感。但她出手大方不计回报,与人交往时总摆出一副随和宽厚乐意吃亏的姿态,恰恰是这一点协助她缔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业主们很愿意同他打交道,尤其是像报业集团老总及几位副总这样一群仕途光明为人处事谨小慎微的国家干部,朵霞为他们营造出一份安全、可靠、值得信赖的磁场。
上周请他们行政班子一行到渡假村玩,朵霞跑前跑后为他们张罗完住宿后,又安排好棋牌室的茶水和水果,领导们兴致勃勃聚成几堆玩起了“撮大地”,这是目前报社最流行的娱乐项目。领导们说平日在报社严禁赌博,既然出来了干打不过瘾还是来点小刺激,于是乎几伙人打得天昏地暗。朵霞这里瞧瞧那里转转,看到谁输了就及时掏出钱来帮输家付帐,嘴里说“刚好我这里有零钱,你等会儿还我就行了。”一场牌局下来,赢的人很开心,输的人也很释然。有人会过来问朵霞我刚才输了多少啊我还给你,朵霞嘻嘻笑着说不急不急我也记不清了以后再说。
过年前,朵霞在海欣市最高档的“红星酒楼”押了张支票,然后给几位主要领导和重要部门的处长们分别打电话,告诉他们说你们过节如果有私人应酬或者家宴就到“红星酒楼”,吃完签我的名字就行了。那种随意的感觉就像约人到自家花园看场戏,让人可以毫无顾虑地接受这番好意。
朵霞有一个最厉害的长项,就是在不动声色当中向人展示她的财富与实力。
朵霞有一辆“宾利”房车,平日里锁在车库里从来不用,自己开个“宝马”车上下班。这段时间同报社频繁洽谈,就天天让司机开着“宾利”在报业集团里进进出出,惹得不少人围观。司机边擦车边轻描淡写地向围观的人讲解这款车的各种特点,很不经意的样子淡淡说这辆车价值人民币800多万。很快,报社关于“宾利”的传闻就沸沸扬扬,但有人当面问到朵霞时她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年底还要再买一辆‘迈巴赫’,不过这些名车到头来其实都是给司机们享受的。”
朵霞手上带着一块价值60多万的“江诗丹顿”手表,也是通过秘书、司机等人之口传扬出来的,于是吃饭、闲谈的时候就有好奇的人要看她的表。朵霞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摘下手表让人观赏,人们同时就发现她指头上带着的硕大钻戒,朵霞憨憨地笑着说:“是4克拉的南非钻,出国时候被人纠缠不过买了两只,另外一只更大一些。唉!戴着玩玩,其实我不是太喜欢。”
报业界人士认定朵霞的确是位实力雄厚的老板,并且为人低调不张扬,见谁都笑眯眯的,一年下来,其余七家房地产公司,包括当初备受推崇的两家大型房地产公司,都在报业集团领导的心目中逐渐黯淡,基本呈现出局势态。估计最快下个月,他们就会同朵霞签署意向性协议了。
“明天我们一起吃饭吧,好好听听你的教诲。”朵霞不打算告诉冉君天她同报业集团的真实进展,更不愿意在冉君天跟前表现出太多的强势。她喜欢让冉君天像个长辈或者大哥一样替她担心,来指导她教诲他,在这样的指导或教诲里,可以令她找到一缕若隐若现的关怀甚至柔情,这是她最最需要的。
“明天……”
“你有安排?明天可是礼拜天噢!听冉晓龙说你太太到澳洲旅游去了?”
这个女人信息真灵!冉君天本想顺水推舟说明天有公务,转念想起朵霞才谈妥入股,正式协议都还没有签署,就马上要把5000万资金打进账户来,说好下个月30号全部到帐。这笔款对他来说真可谓雪中送炭!无异于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从这个意义上讲似乎不应该对朵霞太怠慢。这么想着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但是想到朵霞是再三来洽谈主动要求入股的,心理似乎又释然了些。
这么说明天应该邀请朵霞也到家里吃饭,但是绝不能让她感觉是受了怠慢,甚至要让她觉得自己是主宾,这饭局是因她而设的。
朵霞果然欢喜无比地接受了邀请。
无论何时,朵霞对于冉君天的任何提议都会欣然接受的,只要这个提议当中有她和他两个元素的存在就行。
虽然当年只是一段短暂的恋情,但失去冉君天并不像朵霞想的那么简单。这些年,结婚,离婚,遇到过无数男人,经历过许多感情,最终发现独居生活才真正适合于她。那是一个完美的私人领地,使她能在那个空间里保存过去与冉君天的回忆和所有爱的意识,她越来越确信,冉君天才是那个能给自己带来幸福的惟一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