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鑫那色厉内荏之状,原来是装出来的,此刻身份已经被人道破,再也不愿装作,脸色一沉,冷冷的道:
“说吧!”
朱云震道:
“在焦兄计谋之中,可是有逼北半剑张大侠师徒,早日现身之意?”焦鑫淡然道:
“北道师徒,素来以侠义之首自居,本宫一旦到处举事,谅他们也忍不下去,这个何须多问。”
朱云震道:
“这样讲来,天侯神君自毁诺言,不想再赴那泰山武会,而是想随时狙击北道师徒啦?”
焦鑫嘴角一撇,阴声笑道:
“武林中争强斗胜,凭的是三分武功,七分计谋,若是一味遵守那束缚自己的诺言,还谈什么霸业?”
朱云震闻言大震,暗暗忖道:
“此人初见时是一副嘴脸,再见时又是一副嘴脸,道破了他的身份,更是另外一副嘴脸。事先竟然瞧不出他一丝破绽,当真是智如山高,心若海深,想来天侯神君必是受了他的蛊惑,始才采纳他的计谋,这计谋真是毒辣已极,此人不除,武林岂能安宁?
转念又忖道:此人武功谅必不高,错开今日,除他想来不难,倒是他那计谋已经被天侯神君采纳,得如何想个法子,赶紧阻止它实施才好。
他心中反复转念,半晌无语,宋可玉实在忍耐不住,跺足喝道:
“姓焦的,你凭你的计谋,我凭我的武功,咱们斗上一斗。
她手掌被朱云震握在手中,正想挣脱扑去,忽见那“秃鹰”向焦鑫作了一揖,道:
“启禀师爷,那女子器张过甚,属下请命,上去教训她一顿。”
他乃汲汲于各位之人,先前乃因插不上嘴,半晌未曾开口,此刻既然知道焦鑫的真正身份,又有表功献媚的机会,自然就不肯放过了。
岂知那焦鑫不以为然,竟而笑道:
“鲁兄,你我系属故交,还是以兄弟相称的好,再说,你不久也是浙东地区的分宫之主,与我这本宫军师的地位,并无高低之分,你这样谦虚自卑,非但不合体制,也是有意见外了。”
他话声微顿,语锋一转,接道:
“那女子不必计较,神君的意思,已由那位朱公子的口中说出,你大概也听明白了,好好干吧!事情闹得愈大愈好,莫要辜负了神君一番栽培之德,与师爷……不不不,与你焦兄知遇之恩,哈哈!知遇之恩。”
他那副卑鄙无耻之状,简直不堪入目,气得宋可玉连连跺足,高声叫道:
“好无耻的东西,姑娘定要教训教训你,朱哥哥,你放手啊!放手啊!”
朱云震紧紧握着宋可玉的手掌不放,劝慰道:
“小妹别着急,我自有主张。”
宋可玉嗔声叫道:
“那你出手啊!人都快被他们气死了,还别急哩!”
朱云震轻轻摇摇头,道:
“小妹,无论如何,咱们今天不能出手了。”
宋可玉先是一怔,继而忖道:是啊!咱们怎可与他们一样不守言诺?当下恼恨无比,狠狠瞪了焦、鲁两人一眼,不再言语。那焦鑫城府极深,当真骇人听闻,这时他从朱云震语气之中,感觉到错过今日,朱云震大有取他性命之意,心头那份震惊,可说不可言状,但他表面却自镇静逾恒,反而下起逐客令来,道:
“阁下今日既然不想动手,那就请吧!”
右手一摆,作出一副送客之状。
朱云震微微一笑,道:
“在下不请自来,打扰了两位清谈。”
焦鑫眉头一耸,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赖着不走?”
朱云震哈哈一笑,道:
“在下若是请问叶洁小姐现在何处,想来焦兄也不太清楚啦?”
焦鑫道:
“焦某与神君在南天王府分手,怎知叶洁现在何处?”
朱云震颔首道:“但不知贵上腹案之中,有意成立几个分宫?”
焦鑫阴阴一笑,道:
“既是腹案,焦某怎生知道?”
朱云震道:
“这般说来,贵宫隐伏各地之人,焦兄也不知道了。”
焦鑫不屑道:
“事关本宫机密,焦某纵然知道,也不会泄露一字。”
宋可玉忽然接口道:
“哼!姑娘擒下你来,严刑逼供,怕你不讲。”
焦鑫哈哈大笑,道:
“动手啊!怎的还不动手?”
“计谋出自焦某之口,再由焦某建议神君收回成命,岂不惹人讥笑?朱云震抢先道:
“在下若是听从焦兄建议,不抱你心目之中的小节,出手擒拿焦兄,焦兄自信能够全身而退么?”
焦鑫不知此言真假,刹时怔住。
但闻朱云震哈哈一笑,接道:
“一时戏言,焦兄不必当真。在下请问,焦兄以贵宫军师之尊,仆仆于风尘道上,敢是遂行你那计谋,传达贵上的令谕?”
焦鑫道:“恕难奉告。”
朱云震顿了一下,忽然道:
“在下倒有一句逆耳之言奉告焦兄,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焦兄那计谋太狠太毒,一旦实行,将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非命,能否请焦兄建议贵上,收回成命?”
焦鑫怔了一下,隐隐笑道:“计谋出自焦某之口,再由焦其建议神君收回成命,岂不惹人讥笑?这一点,恕请焦某难以从命。”
他语气纵然平和,心意却是坚定无比,朱云震不觉眉头紧皱,暗暗忖道:这人毫无恻隐之心,莫非天生险毒,看来我是与虎谋皮了,唉!天侯神君所以采纳他的计谋,目的乃是对我一人,事到如今,为了武林苍生免遭无妄之灾,纵然泄露张前辈师徒的真实情况,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朱云震心中作了决定,顿时肃容道:
“焦兄,为人在世,不积德,也当力求安心,你想出这等狠毒的计谋,那将形成多大的杀孽,你自己该当明白,我现在说出一项秘密,请你转告天侯神君,他务必收回成命,但望焦兄不要见拒。”
焦鑫心头一动,道:
“什么秘密?你且说来听。”
朱云震神色渐变厉害,沉声道:
“想那天侯神君采用你的计谋,不过要除去朱某与北道师徒,遂行那他独霸武林,睥睨天下的雄心壮志。朱某请你转告他:第一,北道苏真人早已仙去,北斗剑江大侠当年重伤,迄今未愈,任他杀绝武林中人,北道师徒已无力过问他的恶毒行径。第二,朱某决于百日之内前赴六诏,他有力量对付朱某,朱某随时候教,用不着采取这等卑鄙无耻的毒辣手段。”
他说出北道师徒一死一伤的秘密,内心是凄惨无比,因之声音愈来愈是森严,讲到此处,声一顿,脸上已是一片寒霜,令人不敢仰视。
那焦鑫见到他的神色,不觉心神俱震,结结巴巴道:
“这个……这个……”
朱云震见他吞吞吐吐,大为气恼,厉声喝道:
“不要这个那个,此语传也得传,不传也得传。另外再请转告他:他想独霸武林,横行天下,不修德泽,至少也得像个英雄,利用这等狠毒的魅魑伎俩,算不得好汉,这话盼你也能记下。”
他突然觉得焦鑫可鄙可厌,说罢转身,拉着宋可玉,大踏步走出厅屋。
回到客栈,但见精舍灯火明亮,那大宝孤伶伶地坐在堂屋里发怔,这时已近四鼓,薛颂平竟已不知去向。
朱云震飘身落地,拉着宋可玉进入堂屋,问道:
“宝兄弟不怎么不睡,薛公子呢?”牛大宝眼睛一亮,迎上来道:
“薛公子找您去了。朱大哥,这位是谁?”
朱云震正拟为他二人引见,忽觉风声有异,回头一瞥,但见薛颂平正由屋上纵下,连忙撇下二人,迎将出来道:
“颂平兄那里去了?”
薛颂平道:
“送那姓焦的出城。”
朱云震微微一怔,笑道:
“原来颂平兄刚才也在那边。”
薛公平一面进屋,一面笑道:
下,只得留下宝兄弟守屋,独自外出寻你。”“可不是,愚兄一觉醒来,突然发觉你已不在,愚兄放心不
他在椅上坐下,接道:
“朱兄弟,我看那姓焦的谲诈狠毒,城府极深,留下是个莫大的祸害,你为何不将他杀了,任由他助纣为恶。”
朱云震掩上大门,尚未答话,但闻宋可玉娇声接道:
“是啊!那人是个杀胚,朱哥哥不杀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告诉他那等机密大事?这样一来,我义父的安全岂不堪虑啦?”
朱云震道:
“小妹仅知其一,不知其二……来,我为三位引荐一番。”
提起刚才之一,朱云震但觉又烦又躁,不知自己做得对与不对,藉口替三人引见,暂时撇开了这些烦恼,薛颂平等三人互道仰慕,彼此落坐,屋里的空气顿时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