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在小本子上画下了一道长横，其下又画上了两道短横，重复了三次之后，递给了中信，并没有讲话，而是含笑看着他。
中信接过，先大概看了看形状，眉头皱起，言道。
“阳爻阴爻交替出现，矛盾之相啊，想来也对，人生不就是充满着无奈与妥协吗？上离下坎，水火不容啊，所幸水居火下，不算乱了规矩，还是有成功之兆的，老程，你觉得呢？”
老程笑了起来，连说佩服：“老顾啊，我现在相信了，你确实看过周易，但我却从来没听过这样解卦的，不过呢，也确实很有道理，这卦象一出，看似已成定数，实际却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老程，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实在记不住那么多的阴阳对应和卦象解读，所以，我完全不是解卦，而是形而上的推导罢了。”中信很坦然地说着，眼神中并不带一丝的尴尬。
“这个卦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最后一卦，叫做未济卦，是易数无穷，一往直前的卦象，火在水上，象征着事未成，很多人都认为此卦不吉，不知你怎么看？”
老程不知是考较中信呢，还是心情大好不耻下问呢？他只是简单介绍了卦象，就询问起中信来。
“我虽不懂周易，但我知道，卦象本无凶吉，世事皆存变易，生死休困亦可转换。最后一卦可以是结束，也可以是开端，太极生两仪而化四象，万般变化不离其中，未来依然是混沌，路如何走都是错，路怎么走又都是对。”
“老顾，我不知道起卦时，你想的是什么，我也不需问了，我更不必解了，你的这个卦象，我看到的就是混沌，或为初始，或为终结，你的未来谁也看不明白，不如难得糊涂了！”
“哈哈，然也。”
中信爽朗地笑了起来，引得辩论的两人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中信。
老管问道：“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中信答道：“老程真乃高人也，我很开心认识他呀。”
“他当然是高人啦，他比周易学会的那些专家还厉害，这一次就是他们邀请他去的，这还只是他的业余爱好，他的专业水平就更厉害了，他在工作之余，凭一己之力，独自研发出的汽车ABS，完全能替代进口，成本只有进口的五分之一。”老管自豪地介绍着，就像是在说自己一样。
中信心中蓦然一动，赶忙追问道：“是吗？老程，说说，这个ABS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人各有好，老程这一次的讲述显然比此前的解卦详细得太多了。
“ABS其实就是汽车刹车防抱死系统的英文缩写，由液压控制电磁阀、转速传感器等关键部件总成。汽车在安装了ABS后，一旦遇到紧急刹车的情况，可以在刹车减速的同时，防止车轮抱死，还能保持对车轮转向的控制，从而避免了车祸的发生，或降低碰撞产生的损失。ABS与安全气囊和安全带并称汽车的三大安全系统，进口的高档汽车上都有安装，当然也可以去汽修店主动加装，但都是国外进口的，价格很高昂。”
中信直言询问道：“那国内没有生产吗？还有就是，你的这个成本是降下来了，可质量呢？也能达到国外的那个水准吗？”
老程颇为认真地回答道：“据我所知，国内还真没有生产商，主要是专利费太高了，我研发出来的这个避开了国外的专利技术，成本上大幅降低，质量上没有差别，样品装车实验过，各项指标都达到了国际标准。”
“看来真的是高手在民间啊！”老刘适时赞叹了一句。
中信再问：“那有没有寻找企业合作生产呢？相关的专利有没有申请？”
“没有，找不到合适的企业生产，整车厂现在忙着搞合资，根本看不上这一块儿，配件厂又都谈不拢合作条件，反正技术在我手里呢，申请专利也只是多花钱而已。”老程言语中不乏无奈之感。
“你们研究所是什么态度呢？如果他们肯出面找寻合作，也许会简单很多呢？”
“研究所想让我把技术无偿捐献出来，以研究所的名义去寻求合作，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那你的想法是？”
“现在国外技术更迭很快，因此，这个产品需要不断地研发，而研发必须要不受外因干扰，我需要占一些股份，来确保我能继续专心研究。”
对于老程坦诚的态度，中信深表认同，认清了现实又如何，还不是要苟活着。
“嗯，可以理解，外行领导内行并不罕见，若不能占有股份拥有话语权，遇到不懂技术且不舍得投入的，其短视行为势必对研发造成干扰与内耗。”
老管玩笑道：“小顾，你问那么详细干嘛？难道你准备投资生产啊？”
中信淡然一笑，回应道：“我没钱投资，但这个事情是好事情，也许可以找找机会呢。”
“老顾，技术上请相信我，你可以找企业谈谈，如果成功了，我的股份有你一半。”老程莫名产生了一丝希望，也许是因为那个卦象？
“老程，留个联系方式吧，我试一试，至于别的，现在谈还为时尚早。”
说着，中信掏出了手机，无巧不巧，电话响了，他想老程表示下歉意，接起了电话，只应答了几个字，‘在’，‘行啊’，就挂了电话。
不大工夫，一辆小助力车骑进了院子，来人摘下头盔挂在车把上，拎着一个小袋子走了过来，推开门就嚷嚷了起来。
“我说老顾啊，你可真会享受，我都热死了。”
“孙煜，来的挺快呀！”
中信笑着招呼，起身让出椅子，自己绕到主人的泡茶位置就坐，孙煜还是那副贱贱的模样，冲着老刘几人笑着点头。
“哟，不好意思，没打扰几位吧？”
“赶紧坐下，都是朋友，不玩虚的，带什么茶叶来了？”
“嘿嘿，还是老顾了解我，刚买的，一百块一两，请你给鉴别一下。”
孙煜将手中的小袋子递了过去，袋子印刷得很精美，正中间有某某茶业四个大字，中信接过却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没好气地问道。
“你去他家买茶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嘛，他家是连锁店，规模很大，自己喝的茶要到我这儿来买，又便宜又好，你咋不听呢？”
“老大啊，我又不傻，我就是觉得好玩，买一两给你鉴别一下，真要买茶能不照顾你生意吗？”孙煜一边掏出香烟散发着，一边解释着。
“不是要你照顾我生意，我是看你被宰，替你不值，他家的茶是出了名的贵，真要买茶，你也可以去茶市买呀！”
说着，中信打开了袋子，取出茶叶，倒出一些在茶展里，又从旁边拿出一泡茶，倒在另外一只茶展里，递给了孙煜。
“你自己看，好好闻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