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大满山,两道黑衣人影立在雪地中,不是今夏、阿照却又是谁。
今夏毫不避嫌地搀扶阿照:“前面好像是个小山洞,走,我扶你过去。”
“不,你快走。”阿照铁了心要护今夏,抽回手臂,气急败坏道,“袁今夏,我不需要你怜悯,快些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月上中天,将皎洁如水的光芒洒下来,如慈母双手,轻抚大满山上的一切。
阿照用力一推,毫无防备的今夏一个踉跄趴在雪地里,而他自己也因此摔倒……两人看上去甚是狼狈。
“你以为小爷愿意管你。”今夏火了,爬起来狠狠甩阿照一耳光,“你清醒些好不好?敌人尚未寻到我们,也就是说你我尚有活下去的希望,我们应该争取活命的机会。为今之计,先找个隐蔽之地藏起来。”
阿照宛若做错事的孩子,沉默不语,任由今夏拖拽起身,往不远处的小山洞走去。
雪地里,两人足迹异常明显,倘若斧头帮的人寻到此处,定是轻而易举就能发现他二人去处。
夏爷最擅长追踪,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心中暗想:等将阿照安顿好,我回来想个法子,将我二人足迹抹去才是。
古人云:天无绝人之路。
今夏、阿照艰难地来到洞口,借着月光望去,只见果真是个小山洞,有一间房屋大小,洞中西南角铺有厚厚稻草,大满上冰天雪地的映衬下,那些稻草竟看上去甚是温馨。
“来,阿照,你先进去躺好。”今夏眼眸坚定,神情与夫君陆绎有九分相似。
阿照鬼使神差地任由今夏摆布,被搀扶着走进洞中,虚弱地躺在稻草上:“今夏,你将我放在此处,我已感激不尽,你快些离开。”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今夏眉头紧拧,不喜杀伐果决的阿照这般自暴自弃。
“听天由命吧!”阿照半躺在稻草上,靠着一堆干柴,唇角浮现自嘲的苦笑,“兴许以往做得坏事太多,今日才遭报应。只是,不想拖累你而已。”
今夏站起来,双手掐腰,夏爷哪里还顾得上听阿照在此悲春伤秋。她从怀中掏出仅剩的金疮药瓶,扔给阿照:“我必须马上将外面足迹抹掉,你处理完伤口就闭目养神。切莫再要死要活,否则,我袁今夏看不起你。”
昏暗的山洞里,阿照手执瓷瓶,盯着今夏背影,久久没回过神来。
山洞外,今夏脱掉外衫,扑在雪地里,双手捧起许多白雪放在外衫上……她背起一包袱白雪,小心谨慎地踩着来时的脚印前行,每走几步,她便掏出一把雪洒在阿照留下的几枚足迹上……等走到山坡后,阿照足迹已被白雪完全遮盖住。
因没穿裘皮外衫,今夏被冻得瑟瑟发抖。她搓搓双手,沿着足迹倒行,同样每走几步,便撒上些雪遮盖足迹,此法甚是笨拙。但夏爷实在想不出别的良策。
好在夜晚光线昏暗,足迹被白雪覆盖,虽有人为痕迹,但斧头帮的人想发现也并非易事。
此刻夏爷最期盼的是——陆绎快些来救她。
而被夫人思念的陆绎,在看到夜空闪亮的瞬间,决定奔过来一探究竟。
用白雪掩盖好足迹后,今夏被冻得瑟瑟发抖,心中暗想:这塞外真不如京城风水滋养人啊!还是江南水乡最好,冻死小爷了。
昏暗中,今夏搓着发紫的双手,放轻脚步走进山洞。
阿照正坐在稻草上闭目养神,听见今夏回来,倏地睁开眼睛,见夏爷正在抖落裘皮外衫的积雪,柔声责备:“你怎会将外衫脱下?万一着风寒,可如何是好?”
“不碍事。”今夏始终盯着洞口外,火速穿好黑色外衫,“阿照,你感觉如何?好些没?”
“多谢你的金疮药。”阿照瞥了眼地上瓷瓶,冷笑道,“这是宫里的东西吧!寻常百姓,怎会有如此贵重之物。”
“呵呵,”今夏憨笑走过来,就地盘膝而坐,“万一,我是说万一斧头帮的人追到这里,怎么办?”
今夏心中鬼点子颇多,刚刚在山洞外,她就猜到阿照那三枚飞镖定是淬了毒,斧头帮的人就算找这里,估计也会先寻解药,他们只需靠解药拖上些时辰,陆绎定会出现。
眼下最重要之事,须问清楚飞镖上到底有没有毒。
洞中光线不好,却也绝非伸手不见五指。阿照眯眼望着今夏,她一双晶亮的眸子如同秋水般,殷切地看向自己,全无防备。
他心中一动,那股熟悉的柔情再次涌上心头,轻声道:“就算斧头帮的人找到我们,拿解药威胁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你我也无性命之忧。”
“如此甚好,多谢阿照公子。”今夏悬着的心,总算暂时放下,在心中加上一句:小爷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只听阿照继续说道:“可是万一落入斧头帮手里,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陆绎能否及时出现救你了。”
“啊?呵呵,这个……”想到是陆绎刺伤阿照,今夏脸如土色,心跳倏地加快了些。
——
山洞外远处,冯爷召集这次带来所有弟兄,沿着今夏、阿照逃跑方向,细细搜查。
繁星在天,厚厚的积雪,如同巨大棉被,将大满山的一切遮盖住。月光映衬下,大满山愈发神秘起来。
与此同时,陆绎等人也加快脚步往这边赶来。
今夜,注定难以入睡。
山洞里,今夏因腹中饥饿,几声咕咕声,尤为刺耳。
阿照凝视她,带着笑意:“饿了?”
今夏默不作声,再饿除去忍耐,还能做什么。
突然,阿照脸色骤变:“糟了,倘若大灰来寻我,斧头帮的人极有可能寻到这里。”
“啊?你养的狼如此厉害。”今夏半信半疑,慢慢站起身,“大灰真能靠气息寻到这里?”
阿照扶着墙壁起身,轻咳几声:“昔日,我重伤险些饿死,就是大灰寻来食物,给我充饥,才得以活下来。它见我受伤,如若寻不到吃食还好,倘若寻到定来找我。”
这可如何是好?今夏心中惶急,又惊恐异常,不禁频频望向洞口,不假思索道:“阿照,你吹口哨告诉大灰,让它有多远走多远。”
阿照微微翻白眼,气急败坏:“袁姑娘,再有灵性,它也是一只狼,怎会如此聪明。”
“昔日我在六扇门听人说,狗鼻子很灵,只要让它嗅到气息,定能寻到。”夏爷又是自怜又是气愤,“阿照公子,你说闲来无聊,你养什么狼啊!完了,小爷这次真的被你害死了。”
“你急什么?”阿照心中惊恐,却先出言宽慰,“大灰这不尚未现身吗?”